管廷筝这一出去，到了下午还没回来。

张大爷拿着饭盒去食堂打午饭了，阮娇娇心烦，就拿了一个小马扎，坐到外面去，帮张大爷看大门。

好无聊啊！

阮娇娇生无可恋的发出感叹。

她闲的无事可做，就开始数从她面前经过的人的总数。

顺带着还给自己出了问题，比如：过去的女同志和男同志各多少？走过去的女同志是短发多，还是长头发的多？

还有还有......

阮娇娇百无聊赖，一手托腮，一只手拿着小棍儿在地上涂涂画画，记录着。就这样呆了好一会儿，听见学校里的铃声这次响得很长，就猜测是要放学了。

阮娇娇抬眸看向对面，很快就验证她猜得没错，孩子们开始从校门口涌出，稚嫩的小脸上几乎都挂着笑容。没一会儿，就只剩下几个小孩还蹲在学校门口的大树旁玩弹珠，玩赢了还会站起来欢呼，弹珠滚来滚去，有一个弹珠脱离控制往马路上滚，一个小男孩见状不管不顾的顺着弹珠活动的路线跑去。

这时，弹珠已经滚到了马路上，小孩还在追。

阮娇娇一惊，迅速起身往小孩那边小跑几步大喊着提醒：“危险，不要站在马路中间。”

小男孩没搭理她，加快了步子，跑去捡起那颗弹珠后，朝她嘿嘿一笑后，挑衅般又往路中间走了几步。

阮娇娇心累，“这熊孩子。”

刚想摆摆手，让小男孩快点回去。

突然她脸色大变，是一辆越野车飞驰过来，因为小孩儿突然的动作，根本就躲闪不及。

她来不及多想，飞快上前，一把推开小男孩，自己却被车猛地一撞，有剧痛袭来，她感觉自己好像飘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头好疼，身上也好疼，头上的血迹流下糊住了她的眼睛，视线变暗。

阮娇娇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持续不断的流出，她的意识也在逐渐消失，然后陷入黑暗。

王大壮紧急刹车后，慌张的看向自家老大，握着方向盘的手剧烈颤抖：“老大，我撞人了。”

管廷筝坐在副驾驶上，一手抓着窗户上方的抓手，手臂肌肉紧绷，这是因为刹车后身体猛地向前倾倒，下意识只能靠此来稳住身体。

管廷筝眉头紧蹙，没功夫搭理王大壮，迅速打开副驾驶的门，冲向前方被撞的人，确认了一下生命体征，随即拦腰抱起，跑回来放到车后座，自己也上去，熟练的固定好怀里的人的身体，尽量保持着平稳。

做完这些，才看向前排，对王大壮说：“找最近路线去医院。”

说完汽车并没有发动，管廷筝抬头往前看，坐在驾驶座上的王大壮还没缓过神儿来。

“发什么愣，能不能开，不能就坐到后面来，别耽误时间。”他训斥道。

王大壮一下子惊醒，随后回神，使劲打了几下脑袋后坚定回复说可以。

管廷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车子急转回头，向医院飞驰而去。

管廷筝视线回转，看向怀中满是伤痕，全身血迹斑驳的小姑娘，不知为何，心里满是焦躁。

“开快点。”

“好。”

阮娇娇被送往医院，张大爷刚提着饭盒打饭回来，就看见门口堵了一群人，声音很杂还夹带着孩子的哭闹声，知道是出事了，就往前跑了几步。

他扯住最外面一个青年的袖子，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在听到是有个小姑娘见义勇为被撞了后，张大爷立马慌了神。

他焦急的往门卫房那边跑去，推开门往里一眼，果真没了阮娇娇的身影。

心道一声糟了，手里的饭菜也掉在了地上。

张大爷已经顾不上管这些了，又往人群处奔去。

使劲扒拉开人群，就看见落了一地的血迹，气血瞬间上涌，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被赶来的老黄和大牙扶住了。

张大爷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扶着他俩的手简单的说了一下他知道的情况。

老黄和大牙的面色都紧绷着，刚才他们就跟在老大和王大壮的车后面。因为他们之间还有着一段距离，所以没看到车祸发生，但是经他们推测，再结合刚刚张大爷和群众说的，心里也都猜了个大概。

只能先安抚好张大爷，又把派出所门口的人群疏散，随后车祸相关人员被同事带去了解情况。

老黄和大牙就赶去了医院。

车子一路开到急诊大厅前。

刚停稳，管廷筝打开车门抱着人就往里冲，王大壮跟在后面边跑边大声呼救：“这有一个被车撞的姑娘需要抢救，担架，快拿担架过来。”

医院的人看见两个穿着公安制度的男人往里冲，也纷纷让开，留出一条通畅的道路，护士和医生也飞快奔来。

阮娇娇被放置在急救床上，闭着眼睛，像被打碎了重新组装的瓷娃娃，伤痕累累。

医生掀开阮娇娇的眼皮，照了一下，然后又拿听诊器放在胸口，听了一会儿，立刻吩咐护士，赶紧送抢救室。

又转头对两人说：“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出血严重，必须赶紧动手术。”

管廷筝点头。

王大壮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一路跟到抢救室。

等人进去王大壮一下子卸力，身体顺着墙面往下滑，直到蹲在地上，他双手抱头，发出呜咽的声音，很颓很丧。

王大壮觉得自己完了，他害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还这么年轻，要是抢救不过来，自己该如何偿还。

他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很久很久，管廷筝也没有管他，任由他一人平复情绪。

抢救室外的灯一直亮着。

王大壮终于出声：“老大，她会死吗？”声音嘶哑沉闷，像是废了很大力气，硬生生从嗓子里挤出。

管廷筝没回，他心里也没底儿，他想起下车后小姑娘躺着地上，毫无生息的样子，竟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一言不发。

良久后，他起身，走到王大壮身前，弯腰拍了拍的他的肩膀。

王大壮一下子绷不住了，大声哭了出来，害怕和愧疚还有不安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这时医院走廊的远处跑来两个男人，正是刚押解完嫌犯，听到消息慌忙赶过来的老黄和大牙。他们不一会儿就到了跟前。

看着痛哭的王大壮和沉默的管廷筝，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愁绪都在加深。

“老大……”两人一起喊道。

管廷筝应了一声，视线后转看向抢救室的大门，深深地注视一眼，随后从两人中间走过，双手各拍了一下两人的肩膀。

然后声音传来，“安慰一下，我去抽支烟。”

老黄和大牙看着自家老大走远，才走向王大壮，两人一起蹲下，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安慰的话。

心里都明白，在小姑娘没出来前，说再多些话也是徒劳。

王大壮渐渐平复下来，老黄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和大牙坐在他的两旁，一人搂着肩膀，一个人握着王大壮的手，就这样无声的安慰，默默传递给王大壮力量。

管廷筝在楼道拐角处，从兜里拿出烟来点上，吸了一口，烟雾瞬间模糊了他的脸，看不清楚神色。很快散尽，他盯着指间的香烟，放任他燃尽，掐灭后丢进垃圾桶，然后转身离开。

管廷筝再回到抢救室前，灯还在亮着。

老黄和大牙看到他回来站起身，管廷筝点头，摆手让他们坐下，自己则双手插兜倚靠在墙上，视线转向抢救室的门。

管廷筝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