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姜文玉睡了午觉起来看手机，蹙了眉，“林昶说龙渊集团接手了霞山二中的设备捐赠，骆钧推了他龙渊集团那边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小狗尾巴摇晃，挺直胸膛，准备听夸奖。

“这不合理啊？”姜文玉嘟囔道，“顾亭渊头被撞了？哦他确实出了车祸……”

顾亭渊:？

这怎么和他想象中的反应不太一样？

姜文玉沉思道:“我查过龙渊集团名下的捐赠项目，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比如资助贫困大学生完成学业的奖学金，这些大学生在毕业以后第一意愿会选择龙渊集团就职给予回报，补充新的人才血液。”

“比如发生地震、洪水等天灾，龙渊集团会第一时间捐助灾区，同时微博热搜、报纸杂志等新旧媒体加以宣传，短时间内可以获得高关注度和广泛好评。”

“再或者捐赠自己旗下系列的日用品给公益性机构，也能扩大产品的知名度。”

“龙渊集团旗下首先并没有涉及教学设备的企业，其次，山区的学生能走出去的万中无一二，像这种向不知名山区的中学资助教学设备，回报概率低，纯粹赚个吆喝的做法……”

姜文玉做了总结:“不符合龙渊集团的理念，实属反常。”

顾亭渊:……

确实。

“不过不管龙渊集团怎么想的，霞山二中是我的母校，”姜文玉笑起来，“给学生们换一套多媒体设备总归是件好事，还是感谢头被撞了的顾总吧！”

小狗的尾巴迟疑地摇了摇两下，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不该收下这份感谢。

下午的点，姜文玉带着小狗去看雨后荔枝园的状况。

天色灰蒙蒙的，阴云密布，光线黯淡，荔枝树的黛青叶片尚滴落着透明水珠，层叠枝叶间金黄花蕊抽着纤长的乳白花柱，随风颤颤摇动，空气中浮动着一阵清浅花香。

姜文玉举着手机摄像头拍了圈，有些发愁：“明天就要请康叔过来放蜂授粉了，感觉这天还会下雨……”

康叔养了一个蜂场，在荔枝树开花的时候，负责搬蜂箱进各家各户的荔枝园里帮忙放蜂促进授粉，提高荔枝坐果率外，还能酿出香甜的荔枝蜜。

蜜蜂的排班紧俏，日期也是根据各家荔枝园的开花情况早早确定了的。

“文玉——你在里面吗？”

荔枝园外传来一声李大姐的声音，姜文玉扬声应了，快步走到了门口，发现李大姐领着位四五十岁的叔站在外面。

李大姐见姜文玉来了，热情介绍道：“这是康叔！他这几天帮我家果园授粉，我带康叔来提前看一眼你家荔枝园的情况，瞧瞧明天怎么摆蜂箱合适。”

姜文玉脆生生喊了声康叔，康叔嗯一声，打量天色道：“眼见着前几天都是大晴天，昨晚突然打雷下大雨，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放晴。”

姜文玉忙问:“要是明天还落雨，影响大吗？”

“没事！就是多辛苦一些，”李大姐爽朗笑道，“是天晴就不用管，让蜜蜂自己忙活就行，要是落了雨，就得趁着雨停的时候摇树，把荔枝花上的雨珠给抖落下来，帮着蜜蜂授粉。”

康叔道:“一天两天的雨还好说，对授粉影响大不到哪里去。要是连着落雨，花沤着了容易霉，影响挂果就麻烦了。”

康叔逛了圈荔枝园，大概看好蜂箱摆放的位置就回去了，只等明早再来。

姜文玉打开手机的天气预报，显示今晚半夜还有雨，揉揉脸，道:“好吧，今晚注定不能睡个好觉了。”

等到半夜的时候，果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噼里啪啦打着枝头花叶，姜文玉睡在荔枝园的小木屋里，被骤雨声惊醒了，掀被下床，赤脚站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往窗外望，明丽眉眼间罩着淡淡愁云。

窗外天色如墨，林间白雾缥缈，滴答雨声连绵不绝，敲打着心尖让人焦愁。

脚踝边传来毛绒绒的温暖触感，是小狗贴了过来。

小狗轻汪一声，拿尾巴扫了扫姜文玉赤/裸的微弓足背。

“知道啦。”姜文玉将桌前半敞的窗户关拢了，重新爬上木床。

小狗趴在地板上，蜷成一团，拿尾巴盖住自己。

“元宝上床来吧，”姜文玉挪开一点位置，慵懒声音浸着浓浓倦意，“外面下雨，地板又冷又潮，床上暖和一点。”

小狗嗷呜一声，蜷缩着没动，姜文玉懒得再废话，探身抱住狗子一把塞进了被窝里。

柔软的被子让姜文玉的体温烤得暖烘烘的，黑暗陡然降下，女孩子柔软的手臂环抱着他，顾亭渊大脑一片空白，一动不敢动。

姜文玉抱着小狗，声音有些怅然道:“小的时候我也帮过爷爷摇树，那时候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推一把，就下了一树凉丝丝的雨，只觉得好玩……现在看来，多下一场雨，就是多添一点愁……”

小狗在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姜文玉的肩颈被蹭得痒酥酥的，笑了几声，主动松开了禁锢翻到里侧去，道:“好啦，不抱你了，知道你不愿意。”又拿起床头的手机，点开自己上传的荔枝园视频，道:“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我们来看大家对元宝vlog的反应吧。”

小狗抗议地汪叫一声，扭头过去。

不看！狗狗犯蠢的视频有什么好看的？

姜文玉趴在枕头，单手撑颊，另一只手划动着底下的评论，几缕发丝落在耳边，眼眸亮亮的，饶有兴致道:“怎么还有人骂我奴役狗狗呀，明明是我们元宝超级贴心，主动帮忙的。”

小狗转开的脑袋凑了过来，黑玻璃似的眼珠注视着屏幕上的评论。

“元宝能看懂字吗？”姜文玉边打趣，边主动往小狗的方向挪了挪手机。

小狗哼唧一声，显出一点被小看的蔑视。

视频在页面上半部分播放，是小狗衔着水管给荔枝树浇水，连尾巴都在努力的身影，姜文玉唇角噙着笑意，翻阅着下面的评论。

“有个ip是沿海城市的网友说，他家果园现在都用电脑监管土壤状况，智能控制滴管灌溉了，哇——”姜文玉憧憬道，“要是我们青石乡也能用上就好了，不用巡园，坐在电脑前看一眼，就能知道荔枝树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过两侧铺上水管，改手动的滴管灌溉也不错，”姜文玉歪头看小狗，“这样元宝浇水也不用那么辛苦了，是不是呀？”

小狗嗷呜一声，又觉得不对。

等等，什么时候浇水默认变成他的活儿了，姜文玉到底还记不记得他只是一只狗？

姜文玉又往下翻着评论，碰到有趣的就乐不可支地读给小狗听，直到听得外边雨声慢慢减小，又起身去打开了窗。

下了小半夜的雨终于停了，阴云隐约散去，天边露出一抹亮白。

姜文玉披上透明雨衣，坐凳子上套塑胶雨鞋，叮嘱道：“外面泥土湿漉漉的，元宝就在这儿看屋吧，我得赶在康叔搬蜂箱来之前把花蕊上的雨水摇下来。”

待出了小木屋，姜文玉听到身后哒哒的脚步声，一回头，是小狗从小木屋里出来了，仔细一看，脚上还套着塑料袋，只是没走几步就掉下来了，小狗立刻抬了脚，像雕塑一样瞬间定格在原地。

姜文玉笑了，折回去在小屋里找出自己的几根头绳，帮着小狗把塑料袋套在爪子上绑好。

“好啦，现在元宝不用怕把脚弄脏了。”

小狗嗷叫应了，走了两步，套着的塑料袋嗤一声被抓破了，两只干净的爪子陷进了湿润的泥土里，整只狗都愣住了。

姜文玉笑得肩头乱晃，伸了手擦去眼尾笑出来的泪珠，哄道：“弄脏了就弄脏了，干脆不管了，晚上回去洗个澡就好。”又蹲下来，把小狗脚上的塑料袋都摘了。

小狗似是觉得丢脸极了，闷闷地嗷叫一声。

姜文玉来到一株碧树前，伸手攀住一根碗口粗的树枝，小幅度地摇晃着枝叶抖落花穗沾染的雨水，晶莹的水珠噼噼啪啪地落下，敲打在透明雨衣上，像又下起了一场哗啦啦的小雨。

小狗落了满身的水珠，像个自动甩干机似的疯狂抖毛，甩出的雨珠迸溅到姜文玉的脸上，姜文玉侧头避开，笑道：“元宝！都甩我脸上来了！”

小狗嘤呜一声，几下跳上了荔枝树干，不一会儿就跃到了高处的交错树枝间，往下望去。

“元宝——”姜文玉紧绷的声线透着几分慌张，“你跑这么高做什么？当心摔着了，快下来。”

交叠横行的墨绿枝叶空隙间，是仰着脸的姜文玉，黑曜石般的眼眸里盛着毫不掩饰的担心，贝齿轻咬红唇，甚至伸出了两条柔软的手臂，似防着小狗从树梢跌落，准备着接住。

小狗踏在一根树枝，伸爪往下踩了踩。

花枝越到顶上越繁密，稍微一动，便带着周围覆盖相压的青绿枝条跟着动，满树叶尖的水珠簌簌抖落，落下一场盛大的雨。

姜文玉下意识闭了眼，轻薄蝶翼般的浓密黑睫缀着透明水珠 ，泪珠似的水痕蜿蜒淌过淡粉脸颊，从尖尖下颌跌落。

她抹去脸上的水，笑起来道:“坏元宝。”又唤道:“别玩啦，快回来。”

小狗从枝头原路跃下，在树下坐得端正笔直，昂着头等待接受夸奖。

姜文玉瞬间变了脸色，凶道：“爬那么高摔下来怎么办？你是一只狗狗不是一只猫，你自己知道不知道？”

顾亭渊呆住。

作者有话要说：小狗委屈：老婆怎么这么难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