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这个妹崽不行，太瘦了！
陈厉端起浅口瓷碗，指节修长有力，不紧不慢地浅饮了口茶。
低头不语。
他不是话多的人，幼时寄住在外祖家生活，老人年迈觉轻不能太过吵闹，父母也多要求他安静，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这幅寡言少语的性格，就算现在被村里人推选为大队长，除了必要的场合，其他寒暄工作基本都由村支书负责，这也是两人一开始就商量好的。
当韩咏梅和丁红霞跟他问好时，陈厉心里正思考今年花椒厂的事情，因为前段时间下雨频繁，山上的花椒好多都还没来得及采摘，仓库里的也都堆积在那儿，没法晾晒，这样下去恐怕赶不上十一月份的交货期限了，他思绪一下子被中断，没反应过来，就没答话。
回过神，发现两个女知青用对长辈的敬仰口吻跟他说话，陈厉不免微愣，想说几句，抬头就发现几个人眉来眼去，正“打官司”。
另外两个他没注意，只看见程汐汐巴掌大的小脸，皱巴巴，跟个小老太太似的，一脸不情不愿的跟他打招呼，然后微微瞟到他的视线后，还能瞬间换脸似的长出了一张“明媚”小脸。
陈厉见状挑了下眉，心中轻笑，觉得有趣，就轻吐两字算是回应了她。
程汐汐听见动静，“嗯！”的一声转身回来，嘴巴微张惊讶地的望着陈厉。
干嘛，不回其他人？就只回我的话，这是什么意思嘛？
这是当着所有人独独给我留面儿？还是想要我的知青姐妹“孤立”我？
程汐汐并没有觉得这人给她的独特待遇是另眼相待，反而认为他刚才心里肯定没有想她的好话。
她在心里不断吐槽，面上却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怔楞表情。
忽而，想到昨晚老知青们说的话，程汐汐眼波一转，嘴角泛起笑意道，语气恭维：
“大队长，听说知青刚下来这几个月有国家统一分配的粮食？”
“那我们这一批可不可以等几天再过来拿呀？，或者等过了秋收再分粮食呗？”
都快到年末了，仓库里估计只剩下陈旧快发霉的老粮了，昨天听刘炳坤他们说等秋收之后，就能够分发下新粮了，那时她就有点这个想法了，这会儿正好没别人，她们又这么尊敬大队长，说不定他一开心，就同意了。
程汐汐也不是想占多大便宜，只是能要新的何必要旧的，也差不了多少天，况且有了新粮还能够给家里的父母寄点回去，这年月即使有供应，也很难买到刚出来的新粮食。
韩咏梅和丁红霞两人本来跟在旁边沉默不说话，听见这个，两人也跟着期盼的目光望着大队长。
能换点新鲜粮食寄回去，家里人也能跟着开心。
程汐汐心里的小算盘珠子都要蹦到陈厉脸上了。
陈厉似笑非笑的看了程汐汐一眼，又跟他们三个说：
“分粮食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肯定要等农忙结束后，开完会大家同意，有剩余的才行。”
说罢，他又补充“如果你们非要坚持的话，这段时间可以先拿走一部分，剩下的等过段时间看看再说。”
丁红霞没来过农村啥都不懂，老实的呆坐在旁边，认可的点点头。
她虽然觉得大队长看起来不好接近，跟她爹一样威严，但是这话听起来也挺有道理，肯定要等大家的同意。
韩咏梅思索了几秒，也觉得有道理，感激的朝大队长笑笑。
程汐汐无奈，队友不给力。她也只能随便点个头，表示听见了。
场面又安静了下来，但是几人聊了几句之后，跟之前又有点不一样，没一开始那么僵硬。
倒是旁边的韩咏梅狐疑的瞟了程汐汐和陈之间一眼，总觉得这两人的言语之间怎么感觉怪怪。
但她没谈过对象，也没有过情感牵扯，自然不知道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气场。
有的人，只要他们在同个地点，无论什么环境，两人之间的气场氛围总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哎哟！”疼痛的嘶呼声。
陈大牛津津有味的看陈厉应付女知青，突感身后阴风阵阵，后脑勺上的刺痛感立马袭来。
他转身一看，发现是他那老骥伏枥（这个词还是他偷翻小妹的高中课本学到的）的亲娘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冷不丁的，还怪吓人的。
“哎哟，我滴亲娘呀！你干嘛又打我，我也是有小虎子的人了。叫他看见，很折损我老父亲的威严，啊！”
话还没说完，刘大婶又是一巴掌拍上去。“还敢提小虎子，就你这不着调的德行，你就是八十岁，我也挥的动巴掌。”
刘婶子刚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大儿子撅着个屁股贼兮兮地往窗户缝儿往堂屋里面瞧！
边看还笑的怪不拉机的，真是，多大个人了，还没有正行！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捶了下陈大牛的肩膀“不是说让你去接陈厉么，怎么一个人杵在这儿？”
陈大牛嘿嘿两声：“我接来了，您看！，都在里面呢！人大队长跟女知青聊得可好了。”说着，拉过刘婶子，示意她往里面瞧。
“怎么样？是不是热闹的，我看你不是一直挺忧心大队长的婚事么？根本不用愁，实在找不到，这新来的女知青也能凑凑。”陈大牛热心的想要帮老母亲解决难事。
刘大婶瞅了半天，挺安静的，闻言，回头白了陈大牛一眼：“乱说话，人家知青都要回城里的，哪能这样留下来。那谁我也不能乱介绍啊，更别说厉小子了。”
“去去去，赶紧去看看你爹他们走到哪里了，别在这搅和。”刘大婶不想听大儿子的胡言乱语，推搡着让他出去接人。
陈根生扶着老村长慢慢走到门口，刚好和陈大牛遇见，程汐汐他们听见动静，赶紧站起来迎接。
老村长坐在最上首的位置，旁边左边是陈厉，右边是村支书和大队会计，还有陈大牛几个人，程汐汐她们几个坐在最下面，桌子不大，刚好挤得满满当当。
支书家的人不在这桌吃，他们另外分了一桌在厨房，都是同样的饭菜，也没克扣。
倒不是因为一些女人不上桌的规矩，主要是前面吃饭都是些谈话办事儿的人，经常抽烟喝酒，时间久还呛着小孩子，就分开吃了。
这边少有看不起女人的风气，相反还有挺多的“软耳根”，俗称耙耳朵，就是女人可以当男人的家那种。
刘大婶因为还兼任村子里的妇女主任这一块儿，所以基本上都是跟大家在外边儿吃。
刘婶子带着儿媳妇把做好的热菜一个个端上来：油煎腌鱼，红烧肉，番茄炒蛋，青椒肉丝，足足有四个硬菜，还有搭上五六个素菜。
这排场不说是国宴，也绝对一年也吃不上两回。
几个女知青包括程汐汐的喉咙滚滚忍不住吞咽口水，她来了几个月了，也只是下乡之前父母带去国营饭店吃了顿好的。
程汐汐感觉自己失去的胃口好像回来了，她以前因为减肥胃不怎么好，吃东西也是三口五口的。
但是来到这，程汐汐觉得自己看啥啥都香喷喷的，更不用说这么一大桌子美食了。
“快快快，动筷子啊，都没做什么，都是些普通的家常菜啊。”刘大婶洋溢着笑容，热情的招呼大家赶紧吃饭。
陈根生在边上装作咳嗽两声，想搭话，却插不进去。
刘大婶装作听不见，心想老头子好一段时间没喝酒了，多半想趁这个机会过过瘾，但是她之前听医生说了，他这病要戒烟戒酒，烟戒不了，酒肯定要戒。
故意不搭理他，刘大婶热忱的给程汐汐几个女知青夹肉，让她们多吃点：“赶紧，来小程知青吧，你看看你，小脸瘦的都没血色了。”
“赶紧吃块肉补补！”说完怕她们嫌弃，解释说夹菜的都是公筷。
村子里以前也没听说过公筷这回事，后面招待下来视察的省城领导时，才开始用这个。
程汐汐嘴里努力嚼咽食物，还没吃完，刘大婶又帮忙夹过来了，好像担心她们几个抢不过似的。
可不是么，看见几个白白嫩嫩小姑娘，亭亭的坐在那斯文的吃饭，刘大婶心里就忍不住疼惜，要是她的小花也在，估计也和她们几个差不多大了。
刘大婶越看几个姑娘越顺眼，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之前陈大牛说的话：
“我看这几个知青就不错，和大队长很合适。”
尽管之前刘大婶坚决否定了，但是这会儿看见几个俏生生的知青坐在旁边，她心思也不免有些浮动。
知青嘛，也不一定要回城，对吧，就像隔壁好几个村子也都有女知青或者男知青跟村里人结婚嘞。
刘大婶又回忆起去县里开妇联工作大会时听老姐妹说的话：
“别看知青力气小不会做活儿，但是人家懂知识，讲究文化，跟一般的村里人不能比。”
“能有一个知青的对象，就是对方干不了多少活，那人家能够教育小孩子，宁肯讨饭娘，这说明做娘的对孩子影响多大，那说不定孩子生下来就会很聪明，而且万一知青家里使点劲儿，说不定一家子都跟着回城了。”
她点点头，忍不住开始以媒婆和长辈的眼光打量程汐汐她们。
这个扎着两个黑辫子，看着倒还行，但怎么低着头，脸都快到碗里了！看来胆子不大，厉小子是个沉默的，再搭上一个话少的，不行不行。
刘大婶摇摇头。
这个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一阵儿心软，皮肤也嫩嫩，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家里对闺女好，跟他们这的村风挺合适的，但是吧，就是看起来有点小，而且好像太瘦了，跟嫩瓜秧子似的。
刘大婶点点头，然后摇头。
还是这个好，这个身材也合适，吃饭也不打吧嘴，看人时候眼睛也不飘忽。刘大婶看着韩咏梅肯定的做了决定。
程汐汐一口气吃了大半碗饭，肚子都撑出了滚圆的弧度，懒懒的靠在后背椅子上稍事歇息。
发现刘大婶目光熠熠地在她们三个见溜来溜去，还不住地点头摇头。
程汐汐有些茫然，又咋滴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学习了很多，感觉自己又进步啦~
谢谢小可爱的评论，每天和大家互动，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玩联机游戏，一起打小怪兽升级。
冲啊！皮卡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