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奶声奶气
被史兰芳嫉妒羡慕的目光死死盯着，程汐汐面色淡定，恍若不闻。
她施施然坐下来，端起碗轻啄一口，再慢条斯理地喝完整碗白米红薯粥。
温热的粥滑入口中香甜又暖胃，舌尖上的红薯入口即化，白胖胖的大米粘稠糯软。
别看外表灰蒙蒙其貌不扬，但这口感的确挺不错的，程汐汐这个在现代打卡过很多城市小摊的烤红薯大佬粉都忍不住想在心里为它点赞。
她忍不住问韩咏梅：“这是哪个品种的红薯？怎么吃起来完全没有涩味，果肉细腻中间的甜味也恰到好处。”
要是知道的话，程汐汐还想给海市的家里人写信让她们也买同样的品种来尝尝。
她以前在外面旅游看见什么好吃的或者农家特产也会给朋友家人捎带回去，但是现在的邮递费可比以后贵多了。
程汐汐有心想寄点回去，但是一想到东西到了她的老母亲手里，以她妈那个暴脾气估计会连夜买车票过来收拾这个败家孩子。
程汐汐还想着想了想，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决定还是不要去捋老虎须了。
韩咏梅在啃杂粮馍馍，听见后有些懵：“什么种？没有品种啊，这就是关志刚他们上午挖出来时不小心锄坏了的烂果。”
“随便吃，地里都多的是。”
忙完了中午高峰期，打饭阿姨走过来听见也大方道：“程知青，你要喜欢就多吃点，明天还是煮这个，你到时候过来我这里，我给你多盛一点，保管你吃得够够的。”
然后她又拉着程汐汐的小手抚摸感慨道：“小程知青，你这么瘦就应该多吃一点，多长点儿肉。你说你要是跟我一样每顿都三大碗饭从来不落下，不饿肚子，以后你身上力气虽然比不上我结实，但是大姨我保管你找对象都是遛遛的旺市。”
程汐汐看了眼自己细小的胳臂，又对比了下大婶看起来很健壮的身体：“.......”
程汐汐：“.....”
她没有说话，不敢发表意见，心里想要是真以她现在这个体质，吃得再多估计也赶不上大婶的身躯。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和张桂芝大战一场的余荫，程汐汐强烈感受到村里婶婶嫂嫂的热情。
她们开朗好说话对程汐汐毫不设防，想说什么就讲什么，甚至都忘记程汐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的事实了。
大婶也不在意程知青回不回答，她又开始神采飞扬的炫耀自己当年是如何靠着一把子力气，在众多相亲对象里成功抱得自己的老倌回家，当天洞房，第二年就生崽的厉害故事。
这猛烈消息可把程汐汐跟韩咏梅几人听得一唬一愣的，张着大嘴惊讶，这年头还能抢“压寨童夫”？
这还是思想落后封建的西南农村吗？怎么听起来比以后的都市女郎都胆大。
程汐汐也呆住了，没想到大婶看起来一副和善的老实摸样，年轻的时候居然是这样的火辣性格。
牛，实在是牛！程汐汐忍不住在心里给她竖个大拇指。
程汐汐虽然心里是个色胚，经常会在脑中YY和各类男神的幸福生活，但她是个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现实里看见帅气的小哥哥连个微信号都不敢要，更别说强行和别人搭讪了，所以程汐汐一直到穿越前都还是个母胎单身。
想想前面二十几年，程汐汐好像觉得自己有点亏儿，连个男人的手都没摸着，而且别人都能够三次元二次元各种脑公，按照现在，她以后估计还只能吊在一棵树上不能离开。
程汐汐心里就有些淡淡的忧伤，她心里默默哀悼自己永远失去的一切可能，直到张小菊从眼前晃过才回过神来。
张小菊嘴角咧开，点头微笑跟几人打了个招呼，劝笑道：“二姨，你就别在当着女知青的面炫耀了，她们脸皮薄，不像我们人糙从小在村里听着你们的故事长大的，不怕羞，你要再说下去，知青们明天都要脸红得不好意思来吃饭了。”
程汐汐也害怕自己再呆在这里会还会听见更多的虎狼之词，到时候也不知该怎么应对，听见张小菊的话，就想赶紧溜走。
赶紧，溜了溜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程汐汐带着韩咏梅和丁红霞两人悄悄地站起来准备离开，顺便把桌子上的碗收拾好带到门口去洗涮回收。
村里人过来吃饭都是自己带碗，知青点的碗筷不多，前几天又被打碎了几个，每个人都想带碗到大队食堂来的话，根本不够他们这些人分，所以只能先在大队处借用几天碗筷。
当然程汐汐她们每顿吃完饭之后，都需要把碗筷收拾下还到回收的竹筐子里面。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洗洁精，全靠清澈的井水帮助洁净。
再说现在这时节碗里几乎没有油水，大家吃饭时恨不得连一滴汤都舔干净怎么可能还需要其他东西的帮忙。
程汐汐的手不太方便，不等其他，韩咏梅就主动贴心的去水盆里舀出几勺水，简单把两人的碗冲洗一下放回收筐里。
动作之麻利，让程汐汐都来不及阻止，看看已经露出指尖的手掌，她觉得自己其实好像也能行。
程汐汐心里其实挺感动的，她老是被韩咏梅各种暖心照顾，不仅仅是今天洗碗这件事儿。
从在拖拉机上开始，韩咏梅就挺关心照看程汐汐，主动拿出自己的家传止血粉给她止鼻血，后来晚上睡觉时她又担心程汐汐个子小被她挤得慌，每晚特意往里面睡进去，有时还会半夜起来帮程汐汐盖被子。
要不然以程汐汐凌乱的睡姿恐怕早就感冒了。
程汐汐觉得来到这边能认识韩咏梅这样的优秀的女孩子真的好棒。
她扬起小脸，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韩咏梅，甜甜一笑：“谢谢人美心善天下最好的韩知青同志，有你们帮忙真是太好了。”
韩咏梅浅浅摇头表示不客气。
她心里却被程汐汐大胆的嘴甜式发言吓了一跳。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这么直白的话语夸奖，还挺难为情的，面上涌现点点嫣红。
韩咏梅以前在家也是父母长辈口中的“乖孩子”，从来不缺表扬。
但是她父母情绪内敛，不会说更多的话，甚至还比较推崇中式家庭的“棍棒式”教育。
所以无论韩咏梅做的再好，到了父母面前，对多也是得到四个字：“再接再厉”；要不然就是：“不要骄傲，要谦虚。”
韩咏梅小时候本来也是个特别开朗的孩子，跟在爷爷身边性格活泼又乖巧，也是到了父母身边生活后，话才渐渐变少，后面又遇见家里被关系友好的亲戚带人抄家之后才不敢再乱说话，彻底沉默下去。
这回下乡来，韩咏梅跟在性格灵动的程汐汐身边，看见程汐汐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是外来知青会被排挤，才来两天就敢和大队里的本地户吵架。
韩咏梅心里觉得敬佩又服气，所以连平常沉默的性格都恢复了几分幼时的外向。
韩咏梅又看了眼亭亭玉立，一看就是美人胚子的程汐汐，心里想到来之前长辈提过的话-在乡下漂亮的女生都特别遇见坏人。
她心里暗暗想一定要特别帮程汐汐注意这回事儿，不能让她在这受到什么欺负。
韩咏梅是不是忘了程汐汐早上扇恶人耳光的威风了，她可不是面上看起来这么软糯可欺。
程汐汐不知道韩咏梅的心里历程这么复杂，还想着要保护她。
程汐汐这会正有点儿犹豫，脸色浮现出纠结的神情。
她看了眼包扎后的手掌，踌躇是不是不回到拔草的田里去比较好。
程汐汐她们几个被安排的都是简单的工活，不像关志刚担挑担子一样辛苦，所以在农忙时节，中午基本没有休息，毕竟大家伙儿都要忙着抢收，连小朋友都要抓紧时间去地里捡麦子，忙不过来。
程汐汐虽然不懂这边儿这么忙碌，但是她不想去倒不是故意想偷懒，只是上午程汐汐根本没在田里做什么，就能得到小组里分出来的工分，程汐汐有些不愿意。
她觉得有些惭愧，这就跟那些明明不干活还划水最后还想在同个项目上署名的“白嫖党”有什么区别。
她不想理所应当地把别人的劳动果实算在自己身上。
只是这会儿附近都没人，程汐汐也不懂该问谁。
“哎，小程知青，你等等，别急走走啊！”
张小菊跟二姨寒暄聊完天，急匆匆地跑过来把程汐汐叫住。
她走过来时翻了翻手中的积分本，抬头对韩咏梅和丁红霞两人说：“韩知青、丁知青，你们今天下午的活有点儿变化，待会儿就不去玉米地摘玉米了，换到黄豆地里捡豆子去。”
没等两人回复，张小菊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又对两人说道：“现在是十二点十五分，因为你们是才上工的新知青，前三天都能中午回去休息一会儿，所以现在不着急去地里。”
“你们就估摸着大概一个小时去后上工吧。”担心她们睡过头，张小菊特意嘱咐了一句。
“哦，对了，要是找不到地方，就问问田里的村里人，大家都会给你们指路。”
韩咏梅和丁红霞本来都打算直接去地里干活了，没想到还有额外的小憩，两人兴奋抓住彼此的手，有些开心。
程汐汐听见后也替她们感到高兴，能捡在中午的空隙休息几十分钟，那上午的疲惫也能减轻许多。
只是这也能不能也带她一个呢？虽然她上午没怎么干活，不累，但是程汐汐也挺想和大家一起回去共同行动嘞。
程汐汐眼巴巴地望着张小菊，准备等她说出来，然后跟韩咏梅她们一起回去。
张小菊看到，心里有几分好笑，利索的告诉程汐汐；“程知青，你待会儿也能在这休息会儿，下午也不用去除草地里上工了。
“北坡山上的枣子快熟了，你就跟着大家一起去帮忙接枣子吧。”
“唉，枣子？”这个明显的词语让程汐汐有点耳熟。
这不是之前陈大牛说过的那回事么！
程汐汐恍然，还想开口问问她都和谁去啊？
北边的山坡又往哪里走啊？
只是不等她发问更多，张小菊脚步飞快地就走远了，没顾上跟程汐汐交代更多。
她只留下一句：“你就在这等等啊！”
啊，程汐汐往前跑了几步，没能追上张小菊，只能慢吞吞走回来，站在大队食堂里面等。
拒绝的韩咏梅两人想在这里陪伴她，劝说她们回知青院休息后，程汐汐就坐在大队食门口的凳子上，百无聊赖的数着树上面的树叶。
一片，两片，三片.....
午日的阳光折射在她脸上，绿荫下的凉风吹过来吹得程汐汐有点儿困。
程汐汐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免得自己在这睡着了，错过去摘枣子的大队伍。
过来将近半个小时，程汐汐实在是等的不耐烦了。
大队食堂前面有条大马路，程汐汐朝着外面的大路伸直脑袋，探头探脑，看了又看，路上还是没人，连条吠叫的大狗都没有，只剩下程汐汐在这。
她心想这人怎么还不来，人都跑去哪里了？，是不是忘记她了？，把她落在在这了。
程汐汐心中有几分焦急。
这时。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知青姐姐，我们去摘枣子吧！”
声音如此稚嫩，程汐汐还以为是她出现了幻听。
左看右看查看一番后，程汐汐确定附近周边都没人啊。
风凉凉的吹过来，头顶的太阳被乌云遮盖了痕迹。
程汐汐突然觉得凉飕飕的，她这不会遇见了什么无法描述的事情吧。
小虎子看见这个知青大姐姐的的脸色变来变去，就跟西游记里面遇见坏人的和尚一样。
小虎子再次脆生生地说：“知青姐姐，我们去摘枣子吧！”
程汐汐这才发现声音是从下面传过来的，她低下头看过去
一一个三头身的小男孩双手抱肩，面色酷酷地站在她面前。
看见程汐汐低头望过来，男孩还神气地抬了抬下巴。
程汐汐看见这么小的奶团子还努力想要装得像一副大人模样，心里也软乎乎的，她蹲下去问道：“你们从哪来啊？为什么来叫我摘枣子？”
小虎放下手臂立在大腿侧边，两条小短腿站直，认真地解释：“知青姐姐，我是摘枣大队分队长，现在经组织批准，允许你加入我们。”
“对，加入我们。”后面的小萝卜头也跟着呐喊。
程汐汐这才发现这不是一个奶娃娃，而是一群小朋友，村里的孩子不会都在这吧。
她这是闯入了哪里的幼儿园了吗！
小虎子又说：“但是，你要听我的话，不能违反规定。”
唷，还有队伍准则啊，程汐汐摸了摸小虎子的肉嘟嘟的脸庞，说：“行吧，你们说吧，我听着。”
“这.....”小老虎年纪小，还没上过小学，记不住太多词语。
他嘟嘟地跑开，把位置让给了一个稍微大点的孩子。
“首先，不能偷吃。”小男孩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作业纸，对着上面照本宣科。
“二：捡起来的枣子都要交过来，不能藏在裤兜里，恩，衣服兜兜也不行。”
“最后：要听分队长指挥。”
程汐汐听见还有这一条，忍不住逗弄小虎子：“分队长，还要听你的指挥呢？”
小虎子哼了一声：“我可是队长，你就要听我的安排！”
程汐汐瞧了瞧附近，只有这一帮小孩子，没有其他人叫她去摘枣子，心想看来她今天下午应该就是要和这边小屁孩在一起了。
程汐汐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小朋友，但是只要不是熊孩子捣蛋胡闹，程汐汐都还能接受，她本身也挺喜欢小朋友的。
小虎子举起一根树杈子，雄赳赳地走在最前面，带领大部队朝北边泛红的大枣树走去。
九竹村纬度和气候都挺适合许多果树的生长，这边一年四季除了冬天几乎都有水果吃。
春天有桑葚、桃子；夏天有西瓜，杏子；秋天最多有山楂，甜梨还有小朋友们最喜欢的大甜枣。
程汐汐跟在小朋友队伍的后面，前面是高矮起伏的童子队伍。
她身量小排在队伍后面，老远远地望去，还挺和谐。
路过正在劳作的村民，看见程汐汐和一群小朋友在一起，大家露出会心的笑容：“知青姑娘，去摘枣子嚒？”
程汐汐跟在摘枣小分队后面被他们的气氛感染，心里的自信心也开始膨胀，兴趣勃勃地想要去大枣树下大显身手。
她从来不觉得混在小朋友圈子里有什么尴尬，但是被路上的老伯一下子叫喊出来，还是涌上一点不自在。
程汐汐加快脚步往前，路过田间给大家打了个招呼：“阿叔好~”。
大枣树虽然名叫大枣树，但其实不大，只是树伞比较宽阔，枝丫比较丰盛。
程汐汐跟着小虎子他们爬到半山腰，就看见了一小片的枣树林。
红惨惨的软乎乎的大红枣一颗一颗诱人地高悬在上面，似乎在欢迎大家去摘取。
程汐汐不懂怎么摘枣子，以为就是爬上去然后一颗一颗摘下来。
她看见这群平均身量不足她腰间的团子们，有些担心：“你们这么小，还不能爬树，那就我一个人上去吧。”
小虎子大手一挥，霸气拒绝：“不用”。
几个小朋友从旁边的树叶里面翻出来几根竹竿子，上面还有钩子。
小虎子在旁边指挥：“陈蓉蓉，你去那边，大冲冲，你去这边。”他迅速地把七八个小朋友的队伍安排好。
小虎子又拿了最长的一根杆子递给程汐汐：“知青姐姐，最顶上的大红枣就交给你打下来了。”
咦，这么简单吗？
程汐汐呆楞地从小虎子手里接过竹竿钩子：“好的，姐姐一定给你打下来。”
小虎子明显很懂老板的思维逻辑，也不懂跟谁学的，知道在拉磨的驴前面吊一根胡萝卜的重要性。
他霸气说：“只要把枣子打下来了，每个人都可以分五颗大红枣。”
“五颗！”旁边的小丫头掰着手指数了好几遍都没数清楚。
这该好多啊！
大家斗志昂扬，气氛已经被小虎子调动起来了，连程汐汐都忍不住想要多打一些红枣下来。
最后忙碌了一下午。
程汐汐帮着小虎子数了数，发现他们好像真的打了很多枣子下来。
足足有几个大箩筐呢！
程汐汐问他：“这么多都拿回去吗？”
小虎子的包子脸上纠结了下：“我们拿去卖掉。”
卖掉就有钱了，有钱就能买糖了。
程汐汐听见小虎子这么说，心里惊讶：“还能去卖掉？”
当然可以了。
虎子安排一个半大少年跑到村里去，过了一会儿后，就有一个老人架着一辆骡车慢悠悠地走上山脚。
老人看程汐汐慈祥的笑笑，没有开口，帮她们把地上的竹篓子放到车板上面去。
小虎子在旁边悄悄解释：“陈爷爷不会说话，你别笑话他。”
“不然我不和你做好朋友了。”
经过一下午的摘枣子劳动，小虎子已经把程汐汐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了。
虽然这个姐姐偶尔会坏坏的，跟小菊姐姐一样还想捏他的脸。
但是小虎子还是觉得跟她在一起特别好，不像有的大人每次来了都是不肯干活。
程汐汐当然不会了，她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说话的。”
看见老人用力地搬动装了几十斤大枣的竹筐，程汐汐也走上去：“陈爷爷，我帮你吧。”
程汐汐和老人一起把大部分的枣子都搬上车，只留下了一小筐。
所有的大枣都放到车板上面后，还有很多空余。
小虎子组织大家上车：“走咯~去卖大红枣了！”
直到程汐汐坐着慢腾腾地骡车向前去往的县城的大道上。
程汐汐看见小虎子好玩的在那晃悠晃悠自己的小脚，她才醒悟过来，为啥记分员能这么放心把她交给一群孩子。
这真的只有六岁吗？
作者有话要说：
很棒棒，我要日更6000啦~~~~~为自己加油打劲儿
我今天一直咳嗽还发软，是不是又是新冠复阳了~~~~
明天继续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