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陈老爷子有点想法喔
天色渐暗，这里离九竹村大约还有十里路左右，坐骡车估摸需要半小时左右。
陈老爷爷抬头眯眼，似乎在分辨天色的昏暗程度，他转过去又再打量了下刚刚把骡子吓得够呛的会发出轰鸣声响的拖拉机。
老爷子对着车上的小朋友们比划了两下手势，再咿咿呀呀对他们说了两句，小孩子们就跟完全听懂似的你牵着我，我拉着你，彼此互相帮忙从车上跳下来。
程汐汐站在旁边虽然有些气鼓鼓的，但是她还记着在国营饭店那回事儿，就想走过去给程厉提醒一下，免得花椒厂到时候真出什么岔子。
她还没走过去，就看见车上的小朋友几乎全部也跟着下来。程汐汐看见后担心最小的两个小朋友-小虎子和暖暖年龄小下不来，就过去帮忙。
小朋友们年纪大的差不多有十岁左右，从小在村里长大，经常坐陈老爷爷的骡牛车，对于老人的手势，大部分孩子都非常熟悉。
小虎子和暖暖小崽崽还乖乖的坐在车上没动，看见程汐汐过来懂事的伸手出去：“知青姐姐，我要下来。”
程汐汐也就跟刚才一样挨着抱她们下来放在路边，她看见附近都是泥土比较脏，弯腰下来给孩子们强调：“这边会儿灰层多，你们先站一会儿好吗？待会儿我们再坐上去。”
两个孩子都被家里人的认真教导过，出门要听大人的话，自然乖乖应答：“好的，谢谢知青姐姐。”
程汐汐摸了摸他们的头，又站起来看看骡车上的陈老爷子，不懂老人家要做什么？是什么意思？
陈老爷子看见她们下车后，跳下来把骡车后面的竹筐子用麻绳绑紧了许多。
再然后，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前面，点头跟路边的程汐汐陈厉一群人点头示意了下，也不要回答，立马回头甩了一下鞭子打在空中。
“啪”地一声，大青骡顺着道路慢悠悠地踏踏走远了。
剩下的人就跟被打包似的全部留在这儿。
程汐汐：“......”
程汐汐看了看后面的拖拉机，再看了看身边的小朋友，脑子里还没缓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老大爷，就这样走啦？
那我们坐什么？
小虎子看见骡车走得好远了，知青姐姐都还望着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悄悄挣脱了她的手，自己一个人噔噔噔地跑到陈厉面前，嘴甜地说:“队长叔~我想坐拖拉机！”
陈厉低头看了眼这个小小萝卜头，身子小，想法还挺多，他语气温和地说:“去吧”。
小虎子眼巴巴地望着队长叔叔。
陈厉轻叹了声，行吧，就当是看在这小子爷爷奶奶的份上，他蹲下去一把捞起小虎子将孩子放在车斗后最里面的位置.拖拉机越靠近里面就越安全。
然后他又小心的帮小虎子周边的箩筐移远一点，免得待会儿行驶中不小心砸下来掉到小虎子身上。
陈厉做完这一切，拍了拍手上的灰，打算去前面叫张东来开得慢一点儿，免得小孩子太兴奋一个不小心栽出去。
他刚转身就看见剩下的一帮子小朋友目光委屈地盯着他，好像在指责大队叔偏心。。
陈厉：“.......”
其他小子们胆子没这么大，不敢在陈厉面前这么放肆，看见小虎子坐上去以后，都目光希冀地看着他。
他叹口气:“谁还要坐，都过来吧。”
小孩子们兴奋的欢叫一声，都快速跑过去，然后在陈厉的一手一个小朋友的帮助下，大家也都相继攀爬上拖拉机后面坐下。
路面上，只有程汐汐还面色忧愁的站在那，久久地盯着大青骡车驶去的方向，不肯过来。
程汐汐其实也不是对骡子有多么大的兴趣，只是相比于让她根本没有美好记忆的拖拉机，她宁愿跟在骡子后面走，所以真的特别不想移动脚步。
于是当陈厉扶上最后一个小朋友爬上拖拉机后，他转身回来就看见一个跟望夫石一样呆着不动的小姑娘迎风吹沙，身段弱柳纤纤。
陈厉拧眉略微想了几秒钟，立马知道程汐汐的担心。他心中觉得好笑，不就是坐个拖拉机么，怎么像是遇见多大的困似的。
陈厉心中轻笑，面上却不显，走过去语气一本正经地给程汐汐解释：“这车今天没多少油了，速度应该快不到哪儿去，你坐上去试试看？”
程汐汐正在想实在不行，她要不走回去算了，反正刚才来的路也是这一条，仿佛应该也记得吧。
这会儿听见陈厉的话，她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刚刚你们过来的时候不是还挺快的吗？怎么这会儿就没油了？
陈厉被小姑娘的怀疑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虚，他握拳咳嗽一下，低声补充道:“这个拖拉机的型号太老了，特别费油，几个小时就没了。”
“真的？”
“真的。”
程汐汐恍然点点头，她虽然不懂拖拉机，但她以前也听老一辈聊起过，这个年月有些老款车子特别“吃油”，一不小心就没了，特别费钱。
想到这点，程汐汐也没再怀疑其它。
九竹村虽然条件好，但毕竟是农村嘛，也不可能啥都是最好的，说不定这款就刚好是不怎么好的那种拖拉机类型。
程汐汐心里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来到村里以后，大部分村民对程汐汐都是善意照顾，但她还居然巴不得人家村里的“大家当”是个款式老旧的糙货。
“呸呸呸。”
程汐汐在心里抛开其他思绪，她脚步加快，跟在陈厉后面走到拖拉机跟前。
这时，她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大铁家伙有多大。
之前没仔细观察过，今天程汐汐才发现自己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居然还不到这个车架子高度的一半，真不是一般的大。
程汐汐心中鼓起的勇气霎时泄掉一半，语气犹豫:“这......”
“要不，我还是走路吧。”程汐汐目光恳切地看着陈厉。
陈厉移开和她对视的眼睛，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把车上的竹框子拿下来两个，叠起来倒扣在路面上，对程汐汐说:“你人小又轻，直接踩在这上面爬上去就行。”
“行，行吧！那我就试试看。”希望这次不要再被颠得流鼻血了。
程汐汐小心翼翼的一只脚踩上去，竹筐的底部有点软，她双脚踩上去时有点儿晃动，幸好陈厉就在旁边，她抓住对方的胳膊借力稳住自己。
“谢谢。”程汐汐轻呼一口气，赶紧道谢。
她平衡力有点儿弱，不太会找重心，幸好旁边有人在，不然又该摔倒丢脸了。
陈厉低沉地说了声:“不客气，小心点儿。”
浑厚低音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汐汐抬眼看到男人线条笔直的侧脸和刀削过般的下巴，她才发现他们两人离得如此之近。
程汐汐心跳的有些快，脸颊上还有刚刚因为差点摔倒受惊后的胭脂红。
她心想，以前能挨得这么近的成年男人除了她爹就是高中时的数下班主任，但那时候程汐汐几乎是因为被批评或者是被讲课才会离得很近，哪里有注意两个中年大肚子老男人是什么外貌。
不像这会儿，陈厉宽阔的肩颈线条在笔直的白衬衫下被映衬出得淋漓尽致。
离得近，程汐汐还能闻见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凉香味儿，这种味道特别淡，没有沉木香那么浓郁，似墨香一般沁人心脾。
程汐汐感觉脑袋有点儿发慌，她抵了抵指尖，撑在陈厉充满力量的肌肉上，轻轻使劲儿，想离得远一点。
陈厉也没阻拦，反而顺力帮程汐汐坐上拖拉机。
拖拉机的车斗后面很宽大，但是已经坐进了七八个小朋友，他们有的神展开身体躺在里面，程汐汐没空下脚，只能占据车位边缘靠在铁板上。
陈厉送程汐汐上车后，去前面吩咐张东来一句：“车没油了，开慢点。”然后就快速折返回去。
张东来：“？？？”没油了，不是上午才加过吗？
张东来又瞟了眼邮箱，是满的呀！
他又转过去问大队长:“那开多慢啊？”
陈厉往后走，头也不回说:“能多慢就多慢。”
张东来:“……那还不如走路算了。”
程汐汐缩坐在车子的最后边，小朋友们在兴奋的叽叽喳喳聊天
“你坐过拖拉机没？”
“我没坐过！”“我也没有！”“哇好开心啊！”
陈厉三两步走过来，大长腿一迈，直接跨进来坐在程汐汐边上的位置，根本不需要其他工具。
两人的大腿贴着大腿，只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程汐汐感受到对方皮肤下的火热温度，心里不有点儿自在，主动往里面挤了挤。
看见大队长来了，小朋友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大家都安静下来，只用眼睛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会儿捂嘴，一会儿偷笑，像个演哑剧的话剧现场。
因为得到过陈厉的叮嘱，张东来开拖拉机的速度尤其慢慢，程汐汐要是龟兔赛跑，蜗牛参赛的话应该都比她们的车子快，因为她已经盯着一棵树看了近乎快十分钟了。
陈厉咳嗽两声，打破有点儿尴尬平静的气氛：“你们去店里吃饭了？”
程汐汐假装看风景的视线转过来：“恩，大家吃了饺子了面条。”
被陈厉提醒，程汐汐终于想起之前想说的事情，她看了眼窃窃私语的小孩子们，身体往陈厉那边挪了挪，伸头过去悄声说：“我们刚刚去国营饭店遇见了个人，他们商量着好像是在打花椒厂什么坏主意。”
鼻子尖传来一阵栀子花的香味，这味道陈厉从小闻到到，山间边野到处都是。但是混合着少女独有的清新幽香让陈厉忍不住喉咙发痒，嗓子有点干。
陈厉有些心不在焉回答：“那两个人怎么了”
程汐汐其实也只是听了个大概，而且那时候吃饭聊天的人比较多，声音嘈杂，她就事情大概重复了一遍。
最后，程汐汐又补充强调：“对了，对方好像是革委会的，说是不能让纺织厂把花椒厂的货运出去。”
陈厉听见了眼眸一暗，心中思绪渐渐清明，他思索了几分钟程汐汐说说的经过，最后基本弄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但是这事情还涉及之前县里革委会的乱七八糟里面，他不想程汐汐一个女知青牵扯到这么多的麻烦中，所以就不打算跟程汐汐解释太多，只是淡淡的回了句：“知道了。谢谢程知青。”
作者有话要说：
面对陈厉的靠近，程汐汐面红耳赤；
面对小姑娘的挨着，陈厉表情淡淡，似乎没感觉（其实心底，她好香，好香，好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