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我带闺女来看您了。”一听说苏橙晕倒的消息,郑撰立刻拿着补品前来探望。
苏橙先是捏了捏小团子的肉乎乎的脸颊,才道:“你们倒是来的快,一看见瑛儿我就什么都能好了。”说着还把人抱进怀中掂了掂,“这孩子重了,也长高了。”
瑛儿的小手臂搭在她脖子上,笑嘻嘻地说:“爹爹说了要多吃饭才能长高,我每日都吃很多。”说着还撅起肚子,故意装作圆滚滚的样子给苏橙摸。
郑撰这些年口音变了不少,只偶尔几个字眼能听出方言,“大人为国事操劳,也该歇上一歇,若下官没记错,大人的生辰就快到了,不如大办一场,也好添些喜气。”
小瑛儿挥舞着手臂,也跟着说:“喜气喜气。”
稚言稚语向来可爱,苏橙没忍住笑出了声,转而才联想到方才忧虑之事。
郑撰来的可真是及时。
为了能光明正大收礼,呸!为了好好过一场生辰,苏橙早早去了城外寻大师给她算了一卦,等到官场有人前来旁敲侧击,想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时,她故作高深道:“大师算了,本相是木命,今年生辰务必有一大劫。”
官员问:“怎么证明你是木命的?”
真是找不清重点,苏橙无奈撇了撇嘴,“我的名字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官员们:......
苏橙怒视他们,众官员立刻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确实如此。”
“大师算的十分有道理!”
一小官好奇道:“那该如何渡过此劫难?”
苏橙严肃了神情,“金克木,唯有金子才能帮她安全度过此次生辰。”她挑着眉毛,满脸坏笑,“所以,你们都懂了吗?”
她暗示的这样清楚,生辰当天,应该能收到不少金子。
不是她贪财,是她余生真的需要钱。
几日后,丞相大劫需要金克的消息不胫而走,都城内人人知晓,都在私底下搜罗与金有关东西,准备在丞相生辰那日送去府上。
对此,苏橙一概装作不知。
她只想坐等数钱。
到了生辰那日,苏府大门敞开迎客来。
最先来的是郑撰,他带着夫人和小瑛儿一同下了马车,嘴里说着贺生辰的吉祥话,末了颇有些自得的说,“下官给大人寻了一件特别好的生辰礼,保管您满意。”
苏橙哈哈笑着,心想不管是金如意还是金扇子,只要是金的,她都不会拒绝。
谁知,仆从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苏橙脸上的笑渐渐有些虚了。
偏郑撰还不放过她,拉着她上前,“大人您看,这可是神都名满天下的牡丹,下官特意选了这几株金黄色的,上端开满金牡丹,地下枝叶为木,刚好压木一头,保管能让大人渡过此劫,”
苏橙:好看是好看,就是跟她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在殷殷期盼回复的目光下,苏橙笑得灿烂,赞道:“郑大人有心了。”
“哎!”郑撰摆手,“能为大人分忧就好。”
金黄色牡丹的确少见,大朵大朵的鲜花映的整个院子都生机勃勃。
紧接着是户部尚书,苏橙已经不对他抱有期待了,户部的人最擅长精打细算,想必这礼也是短小精悍。
果不其然,户部尚书送来了好些金桔,美其名曰金桔二字,金在前木在后,刚好压木一头,况且最后是个吉兆的吉字,代表渡过劫难之后。
是少见的吉利之物,用来当作生辰礼再合适不过了。
苏橙真的很怀疑,这位户部尚书是不是套了郑撰的公式,雷同的别无二致。
郑阁老才是那个最会省事儿的,直接从贤才阁弄了张金卡,也就是原本的借读卡上撒了点亮晶晶的金粉,风一吹,就少了大半,连金粉的影子都瞧不见。
......
好不容易有官员送了一方金砚台,偏偏上面还刻着名字与几句祝贺的话,只能留下自用。
最晚来的是褚明轩,苏橙原本没想过请他,可宋恪言说她身为丞相,言行不能有失偏颇,于是就给褚府也送了一张请柬。
这厮来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整整齐齐的跟了十余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
他将马鞭抛给小厮,大步跨进高门,环顾四周寻找苏橙,锁定目标后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府中虽宽敞,可十余人同进还是引起了不小关注。
只见褚明轩一身红裳,外面系着玄色披风,似乎刚从外地回来,迎面就是风尘仆仆的感觉。
偏他又眉目俊俏,较之四年前更加沉稳,足以让人忽略了那股侵袭之感。
他长眉微挑,眼底带着讥诮,笑着说:“听闻丞相大人急需以金克木,下官紧赶慢赶,特意搜罗了这批人为丞相挡煞。”
他神经病吧!苏橙瞥了一眼褚明轩身后跟着的十个人,个个人高马大,看着就是那种一拳能抡死一个人的。
生辰上送这种打手真的合适吗?
不仅是苏橙,在座的各位官员也面露不解之色。
丞相与褚大人有嫌隙是人尽皆知的事,但也犯不着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找晦气,
几个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准备上前说几句缓和气氛时,褚明轩大手一抬,坐在椅子上,顺手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
苏橙:......他是不是傻,那是她喝过的!
褚明轩姿态无比的放松,指着他带来的几个人道:“都报上名讳,好让咱们的丞相大人听听,让他知道本官的这份礼有多贵重。”
于是,那十个身强体壮的男子一个接一个的报出名字。
“下仆金有林,见过丞相,见过诸位大人。”
在第一个人名说出来的时候,苏橙就知道褚明轩又搞了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后面的人说的每一个名字都与金木有关,且以木为主位。
褚明轩就是故意来膈应她的。
好在苏橙不是真的木命,金克木也是她瞎掰出来的,否则她真的会生气。
等到褚明轩的乐子显完,苏橙抱臂看着面前的人,满不在乎道:“都说完了,名字起挺好,刚好我府上少几个搬花养花的人,就多谢褚大人了。”
褚明轩的脸色说不上好看,但确实变了,他站起身来,一个“你”字卡在嘴边,后面的话无论如何接不下去,最后狠狠一甩袖,起身走人了。
临走时,好巧不巧听到官员们在底下小声蛐蛐,“丞相真是能容人,胸怀竟如此宽广,非我等所不能及啊!”
褚明轩扭头狠狠瞪了那侧身谈笑的人,欲离开时,恍然发现不对,丞相的脖子似乎与旁人有些不同。
他又仔细瞧了瞧,与一旁站着的郑撰做了对比,猛然发觉,苏橙好像没有喉结!
如此想着,跨出大门的左脚又挪了回来。
褚明轩决定,先不走了。
既是来参加生辰礼,自然是要吃过饭再走。
若他没记错,苏橙今年二十六岁,与绾绾同龄,他只当他们是双生,从未想过老师隐瞒绾绾存在的原因。
苏橙一扭头,这白面阎王不是走了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真是神经的不轻。
今日的席面由宋恪言经手,请了都城里有名的厨子掌勺,一众人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酒足饭饱后,宾客散去,苏橙也醉醺醺的歪在躺椅上。
放置贺礼的偏院中,堆满了与金子关系不大的各式礼物。
苏橙一想到就觉得无语,这是有多想让她渡不了这劫啊。
尤其那个坏透了的褚明轩,还故意来触她霉头。
没想到吧!他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苏橙一想到那厮气恼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醉酒后的她少见的露出几分女子情态。
一双黑色缎料方头靴自湖边而来,今夜的月亮很圆,照在水中宛若银河倾泻。
褚明轩走到她身后,细细打量她的面容,确与绾绾有几分相像,可举止形态完全不同。
苏橙闭着眼睛,神思散乱的控制不住,脑袋晕晕乎乎,酒意上头,她身上燥热的厉害。
一只冰凉的手掌从她颈侧抚过,她贴了一下,觉得太寒,扭着脖子又往另一侧去。
喉间被人施压,难受的紧,苏橙一把抓住那手狠狠的甩了出去,紧接着左手在空中挥舞,“啪”的一声脆响。
整个世界都静了。
她咂吧咂吧嘴,乘着夜晚凉爽的风,又晕晕沉沉的睡了。
留下惊愕之余面带恼怒的褚明轩站在一旁,满身怒火无处发泄。
长这么大,他爹娘都没打过他,今日居然被苏橙打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刚摸准苏橙的喉间,确定没有喉间,无论大小就是没有,苏橙应当是个女子。
可他还没来得及惊喜讶,就被甩了一巴掌,若非苏橙还睡着,肯定要好好痛骂一番。
这副酒鬼样子,他才不与她计较,出了院落,遇上前来送醒酒汤的宋恪言。
褚明轩怒气未消,脸上那巴掌印在灯火的照映下愈发明显。
宋恪言暗觉不妙,快步上前,“大人这是怎么了,可需请大夫?”
只要还在苏府,那就是府上的客人,宋恪言自当言语关心一番。
谁知褚明轩却讥讽道:“丞相睡觉不安稳,宋管家可要尽些心力才是。”
“大人此言何意?还请直言。”
褚明轩冷笑一声,“苏橙那双爪子若是不想要了,本官明日便带刀前来帮她剁了!”
“切记!将本官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她。”
说完便一甩衣袖离开了。
余下宋恪言揉了揉眉心,叹出一口气,丞相大人怎么又惹上了这位褚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