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懿安是个行动派，既然下定了决心动手，立刻就紧锣密鼓开始安排。
至于要怎么下杀手……赵懿安决定毒杀。
宫里什么不好搞，毒药还不好搞吗？她赵懿安也是有存货的人。
拿出一个小玉瓶在手里把玩着，赵懿安挑了个时机，找到云想，“云想，我先去找小五玩。”
云想手头正忙着，头也不抬道：“要暖香陪着殿下，早些回来，晚上有蜂蜜烧鸡吃。”
“好。”赵懿安一口答应，笑眯眯的。
等到云想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时，人已经出门了。
云想摇摇头，觉得自己最近太多心了，继续手头的事情。
赵懿安带着暖香走在外头，这些天她已经打听好了，梁国质子住在内廷外藏书阁后边的锁秋阁里。
出了内廷，赵懿安问暖香，“暖香，锁秋阁里的太监你都知道吗？”
暖香笑道：“殿下要问谁，宫里没有奴婢不知道的人。”
“我想要一个不本分的人，我要他帮我办一件事。”赵懿安姿态平常。
“殿下要干坏事？”暖香嬉笑道，“难怪不带云想姐姐。”
“公主怎么会干坏事呢？”赵懿安一脸笑意看着她。
暖香笑意收敛，拖长音说了一声是，继而道：“殿下若是要问谁是安分守己的奴婢可能还不知，只是这不安分的，向来是一目了然，锁秋阁里的明柏就是个不老实的，一门心思捡着高枝攀，只是他貌丑，人家都看不上，殿下若是想做什么事，找他倒是保准，末了也不怕他出卖，这人在孰轻孰重上倒是拎得清，不敢得罪殿下的。”
赵懿安点点头，又嘱咐道：“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云想。”
“殿下您就放一万个心，云想姐姐一直以为奴婢嘴上没个松紧的，殊不知奴婢心里门清呢。”暖香拍着胸脯保证。
“我知道，我不过多说一句。”赵懿安笑道。
不久，两人到了藏书阁后头，隔着树丛已经可见锁秋阁的影子，赵懿安却发愁了，“怎么把人叫出来呢？”
暖香一笑，“殿下放心，交给奴婢，殿下在此稍等。”
赵懿安点点头，看着暖香慢慢走向锁秋阁。
锁秋阁外，暖香随手拉住一个宫女，“劳驾，我找红儿。”
宫女看了她一眼，随意探头往里头喊了一声，“红儿，有人找。”
“谁呀？”里头人问了一声。
“我不认识，你自己出来，别玩了。”那宫女没好气道，说完就要提着桶离开。
暖香一笑，随手摸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姐姐多担待了，红儿是我的朋友，她确是贪玩惯了的。”
那宫女连忙放下桶，擦擦手接过银子，笑道：“没有没有，红儿毕竟是这里的管事，哪用干那么多活。”
暖香点头，又笑问：“姐姐叫什么？”
“小琼，我叫小琼。”那宫女笑道。
“是琼浆玉露的琼吗？”暖香拉过宫女的手，在她手心写画着。
宫女不住点头，“对，就是这个琼。”
这时红儿也慢吞吞出来了，“谁找我啊？”看到是暖香，面上泛起笑意，迎上来道：“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了？”
“忙里偷闲呗！”暖香回了红儿一句，随即朝宫女小琼点点头，放下她的手笑道：“姐姐的名字我记住了，不打扰小琼姐姐办差事。”
宫女还想要说什么，看到红儿出来了，撇撇嘴提着桶离开。
红儿几步走到暖香跟前，瞥了离开的小琼一眼，笑道：“我这里偏僻着呢，你要想听什么有意思的还真没有，你倒是给我讲讲，我这些日子可是闷得慌。”
“近日倒也没什么。”暖香拉着红儿在楼梯上坐下，“只有一个，彩云阁那个青釉你知不知道，她……”
暖香巴拉巴拉跟她说了一大堆，红儿听得起劲，不时点点头附和两句，俨然一个合格的听众，等到暖香说完一个故事，红儿咂咂嘴，点评道：“这小妮子还真是有点背，不过她胆子也真够大的哈。”
暖香点点头，“谁说不是，不然我们平时不敢跟她唠嗑来着，她可有股子狠劲儿呢。”
红儿点头赞同，“可不是。”随即又小声在暖香耳边道：“就刚刚走那个，小琼，这丫头我平日里也看不惯来着，她气性大着呢！”
“我一时倒看不出来。”暖香露出微微惊讶的模样，随即用手肘捅了捅红儿，小声道：“哎，你前些日子不是跟我说你们这的那个明柏吗？真有你说的那么丑？”
“这我还骗你不成。”红儿提高了点声量，环视了一下四周，又低下头凑近暖香小声道：“他要是没那么丑，我也编不出来不是，你想不想见识见识？给你开开眼界啊。”
“不了吧。”暖香露出犹豫之色，“被人家发现了多不好，没准结下怨来。”
“嗐，你什么身份还怕得罪他。”红儿拍了拍暖香的肩膀，看着她脸上渴望又纠结的表情。
“我这不是怕人家抓我的把柄，坏了殿下的名声嘛。”暖香小心翼翼道。
“瞧你瞻前顾后的。”红儿摇摇头，随即站起身，“这样，我去叫他出来办差事，你在这看一眼就是了，我进里边去，这下人家总扯不上你了。”
“这是个好法子，真不愧是个管事的。”暖香眼前一亮，比划着赞道。
“小意思，你给我解闷，我也给你开开眼不是，赶明儿再来找我，我藏壶好酒一起喝。”红儿留下一句，转身进去了。
暖香甩甩手臂，站起身拍拍屁股，果然不消片刻，一个太监拎着扫帚出来了，暖香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暗道这次红儿还真没夸张。
想着殿下估计等得挺急了，暖香走下台阶又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太监道：“你跟我来一趟，帮我点忙。”
那太监扫了她一眼，放下扫帚，跟在她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暖香问道。
那太监低着头，“回姑娘，奴才明柏。”
暖香弯了弯嘴角，“明柏，真是好名字，明明如月，松柏长青。不像我的名字，简单又普通，我叫暖香。”
太监低头不语，暖香带着他走了几步，然后停下嘱咐，“一会儿不准抬头，记住。”
明柏点头，暖香迎了赵懿安出来，“殿下，人带来了。”
那明柏听见那一声殿下，身子颤了颤，顿时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他吗？”赵懿安问。
“是。”暖香点头，“他叫明柏。”
赵懿安懂暖香的意思，点头道：“明柏啊！”
明柏连忙磕头，“奴才贱名，恐污了殿下耳朵。”
赵懿安失笑，“你这人真有意思，名字有什么污不污的，不都是那几个字？”
明柏不语，赵懿安轻笑道：“明柏，帮本宫办件事吧，事成之后有你的好处。”
“殿下吩咐。”明柏贴在地上。
赵懿安蹲下身，将一个瓶子放在明柏脑边，轻声道：“把这个下到那位质子的饭食里，处理干净，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是。”明柏的身子抖了抖，声音却嘶哑平和。
“嗯。”赵懿安淡淡点头，转身带着暖香离去，这么快就办成了，让她一时觉得有些不真实。
听到脚步声远去良久，明柏才抬起头，握紧地上的瓶子，慢慢离去。
“殿下还真是来干坏事的。”暖香笑道，“那位质子真是可怜，怎么招惹到您了？这么大气性。”
“前些日子死的那个太监你记得吗？”赵懿安脸上没了笑容，淡淡开口。
“当然记得，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算来也有些日子了。”暖香点头。
“就是他杀的。”赵懿安抚了抚衣袖，“你说我为什么杀他，理由海了去了，原本就是宿敌啊，我们，和他们。”
暖香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她没有多问，自己在脑海里想着。
赵懿安突然停下步子，开始秋后算账，“还有，你刚刚可让我好等，野到哪去了？”
暖香回过神，赔笑道：“殿下恕罪，这不是跟小姐妹唠唠嗑嘛。”
“好啊，你还理直气壮。”赵懿安叉腰，“看我回去不告诉你云想姐姐，我告诉她你把我丢下去唠嗑，让她好好给你唠唠。”
暖香连忙告饶，“好殿下，您可饶了我吧，云想姐姐非得拘着奴婢这些日子不得出汾阳宫不可。”
“真是一物降一物。”赵懿安好笑，揉了一下小腿，伸出一只手示意暖香道：“那还不快来扶着本宫。”
“唉唉，来了。”暖香连忙上前。
两人笑闹着往回走，太阳已经渐渐落下了。
回到汾阳宫时，正赶上晚膳，云想在门口跟小丫鬟说笑，看到两人回来了，迎上来笑道：“殿下怎么回来这么晚？这丫头可还听话，没有又乱跑吧？”
“这个……”赵懿安看了暖香一眼，暖香顿时露出哀求的眼神。
对上云想狐疑的眼神，赵懿安笑道：“好云想，我可要饿瘪了，快用晚膳吧！”
云想看了暖香一眼，挑挑眉，仿佛在说：等下再收拾你。
暖香苦笑，幽怨看向落井下石的赵懿安。
而赵懿安已经没心没肺地走向她的烧鸡了。
另一边，锁秋阁。
红儿在院子里开了一局，给质子送饭的任务如常交到了明柏手上，明柏面无表情，去膳房提食盒。
回来的路上，他从林子里穿过，悄无声息地把药下在一碗粥里，盖上食盒后，依旧面无表情地走着，质子的饭食简单，连锁秋阁的那些宫人们都是不屑抢的。
一路到了锁秋阁，穿过正在赌钱的那几个宫人，明柏到了萧衍的屋子外头，敲了敲房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一句，“晚膳。”
也不待里头的人做出回应，他就离开了。
明柏在拐角处等着，不一会儿见里头伸出一只手，轻轻松将饭盒提了进去，他松了口气，继续悄无声息等着。
房间里，萧衍将食盒放在简陋的桌子上，打开食盒，一如往常的两碟小菜和一碗白粥。
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看了眼墙角的老鼠一眼，端起粥朝它走去，老鼠似乎是熟悉了他，对他的靠近没有丝毫抵触惊慌了。
萧衍将稀粥倒了些倒在老鼠跟前。
老鼠甩了甩漆黑的尾巴，低下头一声不吭吃着，好像饿着了似的。
萧衍的肚子叫了一声，碗里的粥也凉了，可他依旧一动不动，静静看着老鼠吃完。
片刻后，老鼠将地上的粥水添了个一干二净，它摇着尾巴吱吱两声，快活地正准备蹿走，爬了一会儿，突然一动不动。
萧衍走过去踢了踢那老鼠，半晌没有反应。
他不再看，掂了掂手里的粥，无声笑了，有人想杀他呢，只是何必藏着掖着？会是谁呢？
食盒里的菜萧衍没动一口，他将食盒原样放回门口。
不一会儿，收拾的人来了，萧衍在门口等着他呢，看到来人是日常熟悉的人，他淡淡扫了明柏一眼，吩咐道：“屋子里有只死老鼠，劳驾进来收拾了。”
明柏看他一切如常，已是有三分没底，听到这话也没有拒绝，进屋将老鼠提了出来。
“它偷喝了我的粥，怎么就死了呢？”少年露出疑惑的表情。
明柏不语，低着头收拾菜碟，装作没有听见。
明柏的脸上一如往常麻木丑陋面无表情，可是萧衍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正是这样的人才最该忌惮。
他没和明柏多纠缠，想要杀他的人一计不成自然再生一计，他只需要静静地等着，那人自会慢慢现出端倪来。
到时候……萧衍握紧了腰间的匕首，他倒要看看，是谁想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