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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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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玹离开后,赵懿安被几人拉进屋子里上药。

在屋内燃上火盆,几人七手八脚一件件将她的衣服扒拉下来,露出腰侧伤痕。

洁白的肌肤上一大块突兀的青紫,隐隐可见渗血一样的小红点。

伤痕大剌剌暴露在烛光下,室内一时安静。

云想已经见怪不怪了,从榻边的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伤药,轻柔地抹在赵懿安的伤口上,屋外暖香很快打了热水进来,云想将干净的巾帕在热水里打湿拧干,再敷到赵懿安的伤口上。

“姐姐疼不疼?”

赵悟安趴在榻边,蹙眉看着那片青紫的伤口,神情郁郁。

“不疼,真的不疼了。”赵懿安侧身躺在床榻上,伸出一只手揉着她的小脑袋。

赵悟安用额头轻轻触了触她腰侧的肌肤,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像一条吐着泡泡的金鱼,在窄窄的池塘里不断触着壁。

“姐姐为什么要受伤呢?”赵悟安感受着她微凉的肌肤,长睫微颤,问得认真。

疼痛和伤痕在她眼里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她讨厌一切利器和凶厉的人。

“哪有人主动要受伤的?”赵懿安觉察出她的一点奇怪,“我是技不如人才受伤的,等以后越学越好了,就不会再总受伤。”

赵悟安没再说话,或许正因为性子孤僻,她有着小动物一样远超常人的敏锐直觉,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她只要稍稍接触,就能清楚捕捉对方同自己究竟是不是一类人。

赵悟安自懂事起就很喜欢这个姐姐,没有来由的喜欢,因为她觉得她们是同一类的人,姐姐应该也像她,讨厌所有的争端和尖锐,所以赵悟安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受伤,选择利器。

只是她没再问出口,小动物一样的内心也有小动物一样的敏感,赵悟安想要自己去感觉自己去找出原因。

赵悟安呆呆地凝视着眼前的一片肌肤,呼吸间是对方令她十分熟悉又安心的气息,她小心打了一个哈欠,觉得睡意袭来,竟然就这么趴在榻边睡着了。

室内几人各自忙活各自的,赵懿安同赵惜安聊着天,感受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喷洒在腰侧微微发痒,她有些惊讶,忙比了个“嘘”的手势。

众人安静下来,打量赵悟安恬静睡颜,一时都对她不分场合秒睡的功夫表示叹服。

“真睡着了?”赵惜安捏了捏她的鼻子,不可思议道。

赵懿安不赞成地拍她捏鼻子的手。

赵惜安不满松开,抱胸坐在一旁。

丹鹭闻声走到床头,看着自家殿下的姿态,有些头疼。

“将她抱上来吧。”赵懿安失笑,“我侧躺着,挤一挤还是能睡的。”

“可是您的伤......”

丹鹭颇为犹豫,目光瞥向云想。

“无碍。”

赵懿安往里挪着,让出一块地方,云想走过去给她将被子盖好,朝丹鹭点点头。

丹鹭这才松一口气,将赵悟安抱起,安慰着脱掉鞋子和外衣,放进赵懿安的被子里。

被剥了外壳的赵悟安小小嘟囔一声,转个身就翻进了一旁人怀里,整个屋子里就闻得她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张床榻本来就窄,睡一人足够,睡两人却是连见缝插针的间隙都没有了。

她一躺下,本来坐在榻上的赵惜安只能被迫站起来,她抱胸站在一旁,打量窝在赵懿安臂弯里的某人,脸色不是很好,咬着牙恨恨道:“赵悟安你是不是故意的!”

赵惜安怒上心头,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真上手去把人弄醒,她抱着双臂烦躁地在屋子里踱步,众人都福至心灵不跟她对视,一旦她踱步到跟前,附近的人就默契地闭嘴低头,装作没看见。

赵懿安见此情景,憋了许久的笑意终是忍不住出了声,她闷闷笑着,引得赵惜安频频嗔视。

“你就是偏心。”赵惜安皱了皱鼻子生气道。

赵懿安止不住笑,笑得身体颤动,垂落的发丝有几根扫到赵悟安的脸庞,痒得她在睡梦中苦着脸,又动了动脑袋往里钻。

十分不厚道地停下笑,赵懿安提议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就看你同意不同意了。”

“同意。”

赵惜安斩钉截铁,倒打了赵懿安一个措手不及。

赵懿安幽怨瞥她一眼,“也不听听,万一不好你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赵惜安见状倒笑了,“怎么会后悔呢?姐姐不闻古人曾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句,愚妹深以为然。”

赵懿安被她这副模样气笑了,随手捡了各枕头就给她扔过去,赵惜安一把抓住抱在怀里,还笑嘻嘻嗅了一下,做出陶醉状,气得赵懿安一个后仰,脑袋磕墙上一声脆响。

嘶,她吸着气。

以前怎么没看出她有这么猥琐的时候!

闹到半夜,众人无法,只能依了赵懿安那个建议,抱来厚厚的被子垫在地下,几人小心翼翼将赵悟安从床上搬下来放到衾被间,赵惜安一马当先占据中间的位置,赵懿安扶着腰伤躺到了她的左边。

看着地上隆起的一小团被子,她们只能靠着各自一小片漆黑的发顶分辨出三个人形,云想摇了摇头,将屋子里的蜡烛吹灭,众人推推搡搡出了屋子。

一行六人站在屋外面面相觑,谁都没有率先说话。

“诶。”云想打破静谧招了招手笑道,“我和暖香的屋子颇为宽敞,索性也像三位殿下那样一起来睡?我们三宫的人本来亲厚,明日也方便伺候三位殿下起床不是?”

几人一时沉默,暖香拉着云想小声抱怨:“姐姐你干嘛?说好就我们俩的。”

丹鹭闻言忙咧开嘴角答应:“好啊,好啊,本来还待想想的,看暖香这模样,若还不答应都对不起云想相邀了!”

众人笑起,看着暖香一人跳脚,也忙含笑打趣,跟着七嘴八舌答应,连翠荇也破天荒扯了扯嘴角,冲云想道了一声,“叨扰。”

*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院子里叽叽喳喳吵成一团,赵懿安被那声音吵醒,烦闷不已正要起来时,躺在旁边的人嗦一下从被子里爬出,趿着鞋快步走出去,啪一下打开门,怒吼道:“吵死了,大白天要投胎啊?”

赵懿安听见她的声音一顿,像是瞬间清醒,又道:“你们是谁?”

赵懿安从被子里爬出来,披衣走到外面,看着院子里乌泱泱一片人,暖香还在锲而不舍地跟其中一个人吵着。

“姐姐醒了?”赵惜安听到脚步声看向她。

赵懿安点头,又问走过来的云想:“这些人是谁?”

“殷府的人。”云想吩咐人去打热水,“这样大族的丫头,也不知怎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吵醒殿下了。”

“殷府。”赵懿安挑了挑眉,突然知道她们是来干什么的了。

“可是殷追月派人来打探我们身份的?”

想想殷府的本事,殷追月现在也该找上她了,只是怕是还不知道身份。

简单梳洗过后,赵懿安听着殷府的丫头在外头大骂:“小狐狸精,你还不快出来,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不是什么人你都抢得起的!”

“哟哟哟,你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一听就是暖香的声音,“殷家的人就这么尊贵啊?瞧这狗仗人势的模样,怕是没事少做欺男霸女的事情吧!”

“哼。”那丫头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们,从鼻子里出着气,不屑道:“就你们这穷酸模样,谁家正经主子出门就带这么点人,少来!怕是连我们殷家的脚都够不上。”

暖香一噎,实在华夫人管理内廷崇尚节俭,包括她们这些人也没有喜欢奢华的,看着对面那丫头一身珠光宝气,这一对比倒确实落了下乘。

“又不是一辈子没见过首饰,谁家主子跟前的丫头逮着首饰就往头上插,未免被别人嘲笑眼皮子浅。”暖香不依不饶,“我家的夫人治家崇俭,不似你们这般没见过世面的做派。”

“你!”

“噤声。”云想含笑走来拨开人群,“殿下来了。”

对面的丫头瞬时哑了声音,赵懿安抚着衣袖同赵惜安走到她们跟前,赵惜安眼神冷冷,赵懿安淡笑道:“我是当今三公主,殷追月如果有什么要说的,你让她亲自过来说,何必遣了你来做先锋,真到了得罪了人的时候,她又未必保得住你。”

赵懿安状似无意般同赵惜安感慨:“久不出宫,你我都成井底之蛙了,没想到殷府好大的气派,不愧是二王兄的母族!”

“是啊。”赵惜安搭茬,“殷家的家风真是与众不同,华夫人管理内廷崇俭,我们自幼教养着恭敬谦逊,现在看来在旁人嘴里倒落了下乘,若如此,我们也合该建议夫人跟殷府的夫人取取经才是。”

赵惜安咯咯笑起来,“姐姐你说是不是?”

那丫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群人忙扑通扑通跪下来,她们跟着殷追月纵横晋都这么多年,没想到真有踢到铁板的一天。

昭庆公主之名,凡是有点头脸的人家,谁人不知这个名号的意义,这是君王面前举足轻重的话语权,连二公子都没有这样的权力。

赵懿安将人在旁边晾了一会儿,等到赵悟安也被吵得起来的时候,她方才缓缓开口。

“这次我既是出宫来礼佛,我佛慈悲,我便也不与你们计较。只是回去告诉殷追月,她若真有本事,就拿绳子将谢玹捆回家去,不要一天到晚只知为难旁的女子,欺软怕硬、前倨后恭的模样着实令人不齿。”

赵悟安虽然不明情况,却也跟着在一旁附和:“就是!”

赵惜安拧了她一把。

目送着殷府的几个丫头匆匆跑走,云想若有所思一招手,暖香会意,也跟着她们出去了。

赵悟安低头看着手上拧出的红印子,控诉得看着赵惜安。

赵惜安抱胸道:“你自己想想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对?”

赵悟安瞪她,“我是你四姐姐。”

赵懿安笑着将两人分开:“算了算了。”她说着看向赵悟安,“五妹妹的意思你刚刚不该跟着附和的。”

赵惜安接下她的话:“三姐姐施威之时我们应该跟她保持一致,同喜同怒,不然若像你那样突然一声应和,说话的人的威势会大打折扣。”

赵惜安泄气,她忽然想起前世的赵悟安,对了,前世的赵悟安是怎么来的?

她们前世并没有什么交集,关于赵悟安,她只记得晋国接连打败仗的那段时日,晋王终于架不住臣子的谏言,接受了邻国燕国的联姻,被送去的联姻公主,就是赵悟安。

只是可惜,赵悟安并没有这样的福气,担不起所谓履行义务拯救一国的大任,她的身体不好,经不起舟车劳顿,加上一路的殚精竭虑,未及燕地时便一命呜呼,成为了乱世相争数百年,第一位吓死在联姻路上的公主。

葬送了小命,香消玉殒,却还沦为了天下笑柄。

这明明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事。

最后连她的遗体都被多方推诿,人人都没受她的苦,人人却急着替她觉得丢脸,晋国说婚书既定,她已是燕国妇,燕国说大礼未成,她仍是晋国女。

她活着时不受关注,死后遗体的归属倒博得双方谋士来回辩驳,口若悬河舌如利剑。

赵惜安神情变得严肃,语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仔细听又好像带着泣音:“赵悟安!”

她死死拽着她的臂膀:“我知你不喜争端,可世上的事总不能如愿,人间无乐土,有人则有争端,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退让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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