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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沧海横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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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宴南在柳小娘院子里躺了一天,所幸无人来打搅她们,只是偶尔婉儿会偷偷溜过来。

是夜,整个京都上方笼罩着一层乌云,大街小巷鸡鸣犬吠声此起彼伏,其中混杂着哭喊声,那是紫禁城的方向。

大娘子正火急火燎地忙着给秦监判准备衣物,“哎哟,老天爷,这会子天真的是要塌了,这年还怎么过哟!”她一边给他穿戴孝衣一边嘴上喋喋不休。

“你这婆娘!说这么多作甚,快点,要是迟了,就是杀头的大罪!”

“是是是,我快些便是了,只是怎会这般突然?前天不是还亲自上朝了吗,怎的突然就,唉。”

“谁知道呢。”

宫里来报,陛下薨了。

当秦监判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吓得从床上掉了下来,他知道陛下有疾,太医院的人也说过,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么突然。

很快,大娘子备好了马车,当秦监判赶到午门之时,其他人也都纷纷着孝衣赶了过来,这恍然让他想起那日午门前百官受训,只是,这次没看到张首辅与程阁老。

“听说了吗,首辅同程阁老入狱了,说是同陛下突然薨逝有关。”

“说是陛下于申时初召见过张首辅同程阁老两人。”

秦监判一愣,抬头只见前方两三人边走边窃窃私语,听到这,他默默地往边上走了些,虽说自己平日里同内阁那群人都是公务上的往来,但同六部那边也无甚私交,如今张首辅与程阁老都入狱了,这朝堂上不就是姚尚书说了算了?

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他没来得及多想,便被一群士兵们隔到两边,中间开了一条路。

他往后一看,正是北霁王便携众藩王来了。

北霁王一身孝衣,常年带兵在外打仗,身姿挺拔,一股不怒自威之相,让人退避三分。

陛下薨得突然,尚未立储,如今看这阵仗,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到了太极殿门口,百官纷纷遵循礼制按规矩一一站定、下跪、叩首,一系列繁文缛节行完后已至午时末了,光禄寺安排除了几位辅政大臣外的臣子在奉天殿偏殿内用午膳,他们个个掩面而泣,一副伤心欲绝之态。

唯独魏正良端坐桌前,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立刻便被人注意到了,便有人站出来指着他骂:“魏阁老,陛下薨逝,你怎这副冷漠的模样,还有心思在这吃,简直大逆不道!不尊圣上!”,说话之人正是探花郎。

听到这,魏正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从容地放下筷子,抬头看着探花郎,缓缓说道:“第一次听说吃饭还成了大逆不道之事,怎么,以后这天下人都不能吃饭了?”

“你!强词夺理!”探花郎眼睛直直地瞪着他。

众人都当作笑话看着,没有人站出来帮他说一句。

倒是魏正良理了理衣襟,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你....要做什么?”探花郎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说得支支吾吾。

魏正良依旧笑容挂在嘴边,只是拍了拍他肩膀,随后俯身将他桌子上那份吃食端走了,边走边说:“陛下在世之时,尚节俭,作为臣子又怎能不奉行,既然探花郎伤心过度,食欲不佳,那我便替探花郎吃了,免得日后有人在背后参你一个浪费粮食的罪名。”

探花郎被说得面目通红,狠狠地拂了拂袖子,便离开了。

魏正良见此,没再说话,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来,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此时,他脸上终于露出凝重的神情。

陛下突然薨逝,太医院的人说是恶疾发作,但陛下身边的严公公自缢,锦衣卫指挥使赵尤亦不知所踪,紧接着首辅与程阁老入狱,北霁王顺手接管了北镇抚司,这一庄庄一件件离奇至此,定然同北霁王脱不了干系。

还有太后。

想到这里,他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如今姚启靠着太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内阁,但他明白,即便太后拥护北霁王上位,内阁还会是内阁,而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去诏狱里见首辅和程阁老一面,方好做出下一步打算。

只是,若自己亲自前去,定然会被当作同谋一同打入诏狱,他得找一个人替自己去。

他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乍现,有了,徐家次子徐翊,听闻他在北镇抚司当差,或许他可以。

去年因保和殿坍塌压死十三名宫人一事触了圣怒,负责主修的徐湛也命丧其中,但徐家作为主事修,仍未能免罪,全家被下放至江州,而恰逢江中一带天灾不断,一家人染病逝世,独留次子逃过了一劫,那时当他赶到江州之时,饿殍遍野,卖儿鬻女比比皆是。

他知道,徐家是清流人家,他与徐翊之父乃挚交,保和殿一事定另有隐情,只是那时以他的能力尚不足以为徐家开脱,幸好在回京途中,在一处崖底看见奄奄一息的徐翊,后将人带回京都养伤,一月后,这孩子留下书信便独自离去。

直至前日,才收到了那孩子的信,信上说他正在诏狱当差。

魏正良一看便知这少年的心思,他想要为徐家平反。

原本他并不想这孩子涉险,但如今自己也没了办法,只能如此。

半个时辰后,百官修正好仪容,再次前往太和殿为嘉和帝守灵。

魏正良想到这三天自己定然是脱不开身,于是便私下里买通了一个小太监让他带句话给自己的夫人,回来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秦监判。

“魏阁老。”秦监判朝他行了一礼。

“秦监判可有事?”他问。

秦监判摇了摇头,只是捋了捋胡须,抬头看了看天,说:“监正观了天象,说这几日恐有大乱,臣忧心罢了。”

魏正良抿嘴不语,心道,这江山即将易主,哪能不乱,还用得着夜观天象。

秦监判见他没回应,又开口道:“监正还说了,凡事得遵循祖制,顺应天命,才会恩泽福祉。”

他这番话让魏正良听得蹙起了眉头,遵循祖制,能登上皇位的都是遵循祖制,都说自己是授命于天,但这人显然不是想要说这些。

“既如此,依钦天监所观,此天命,应谁受?”

“额....”秦监判被他反问得说不出话来,储君之事他一个小小的六品官怎敢妄议,最后只得悻悻答道:“朱笔提,金匣藏,当然是储君册上的天子,只是方才听乾清宫的小太监说金匣不见了。”

魏正良并不想为难他,挥了挥手便离开了,但刚迈出去一步,猛然觉悟,他方才说,金匣!不见了!

从一开始便没有人提起过金匣之事,即便里面没有储君册,那么金匣至少得在,但若是金匣不见了,若是不见了,那么,说明有人故意将其毁了,而里面恰恰有储君册的。

想到这里,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若是没有金匣,严公公又自缢了,从侧面来说过也恰恰证明了陛下已经定下了储君入选这个可能,那么即便最后北霁王上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有人想要伪造一个假的出来,也要耗费些许时日,如此便可拖延时间。

“秦监判,如今这局势,你我心里都明白,我今日便同你明说了,若是最后北霁王上位,我是没什么好下场,如今赌上自己乃至背后十几口人的性命拼死搏一搏,不知秦监判可否帮我一个忙?若是你不愿,我亦不强人所难。”

秦监判终于等到他这句话,虽然自己只是钦天监一个小小的监判,但远不甘于此,于是便挺起胸膛,毕恭毕敬道:“魏阁老请说,只要是下官能做的,定当竭尽所能,不负所托!”

魏正良走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听得秦监判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为了自己的仕途,他还是硬着头皮一口答应了。

翌日清晨,原本这天已经回暖了,可如今猝不及防地又下了一场大雪。

紫禁城北安门外的北镇抚司寂静至极,放眼望去,这一路上,只有囚车驶过留下的两条车辙印昭示此处还尚有人迹。

府衙门口牌匾上挂上了白幡,门口的守卫也身着素衣,诏狱内没有一丝哀嚎声,他们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只是蜷缩在角落里,若是还能发出一丝呻.吟,那便是庆幸。

唯独张亭山和程暮尚未受过私刑,但只要被关进了诏狱,就算免受那皮肉之苦,内心也要被折磨一番。

此刻,他们两人正端坐于牢房内,静静地等待审讯。

说是审讯,但他们也知道,实为逼供。

陛下就这么突然暴毙而亡,无论如何他们二人也是不愿相信这其中没有任何猫腻的,只是,现下他们无法脱身。

审讯的人迟迟未来,倒是等来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狱卒。

张亭山抬头,只见他手里端着饭菜,便哼了一声,训斥道:“拿走!”

徐翊习以为常,只是默默地将饭菜放在一旁,俯身放置之时,在二人眼前拿起一个馒头,一把掰开,露出纸条一角,确保他们二人明白后,冷声说道:“半个时辰后收碗。”说完,便走远了些守着。

张亭山同程暮对视一眼,连忙将饭菜端过来,抓起馒头,拿出里面的纸条,只见上面只写着三个字:储君册

这翩若游龙的字迹,再无第二人,是魏正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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