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去了情人湖，熟悉的铁质椅子上，陈分侧身坐在董铮身上，嘴唇已经亲麻了。她的脸刚好靠在董铮的脖子侧，她偷偷地轻轻地嗅他的味道，是温暖干燥和生机勃勃的味道，是她喜欢的味道。

董铮脖子被她的呼吸熏到发麻，双手更紧的抱住她，低头寻到她的嘴唇，深入，深入，更深入。

眼看到陈分到超市打工时间，董铮不得不送她去超市。同事看到与陈分一起迈步进超市的董铮，了然的笑。陈分因迟到而道歉，同事忍住笑说，“没关系没关系，我懂的。”

陈分只得红着脸当听不到。董铮看超市人多，依依不舍地告别后回江大。

陈分回到宿舍。何莲莲看到她，嘿嘿直笑。陈分脸上更烫，当作没听到，收拾了衣物就进了洗手间。

董铮最开始以为自己能理智地安排好时间，以为自己可以一周只见陈分一次。可从早上睁眼开始，从头到心总是在叫嚣，今天想见她，今天想见她。

一周内董铮到江城师范三次，他知道自己陷入不可抗拒的热恋，可他根本就不想抗拒。只是让董铮不满的是，陈分每晚都要去超市打工。

那短短两个小时的相处时间，根本就解不了渴。再有一次不得不中途送陈分去超市，董铮提出建议，“超市工作学不到什么东西，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兼职？”

陈分一愣，学校也有勤工俭学部门，她去咨询过，能够提供的岗位也与自己现在做的差不多。能学到东西的兼职，陈分暂时想不到有什么。

董铮看陈分茫然的表情，说，“我帮你留意，峰亮经常会有实习的岗位空出来。”

陈分不置可否，峰亮的实习岗位，那是多少人挤破头也挤不进去的？并且，缺钱的事情，陈分并不想对董铮倾诉。

陈分的手机除了与董铮联系别无其他用处。每天早中晚非上课的时间，董铮和陈分会发短信，其实也没什么聊，不过说说今天吃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之类的。

何莲莲对于陈分的手机表达了一番羡慕之后，又感叹董铮真好。李语菲和钱萌再次提出了要与董铮寝室联谊的事情。陈分不同于上一次的沉默，这一次明确拒绝了。

因这，寝室原本粉饰的平和被打破。李语菲和钱萌开始直接无视陈分，何莲莲撇撇嘴，想要找江城大学男朋友，不会自己去找啊？

陈分不在意这种无视，笑话，她从小就是被人无视长大的，若是在意这个，早就活不下去了。

到圣诞节，班上举行聚餐活动，很没有创意地包饺子活动。陈分一向不喜欢这种活动，但也还是参加。

全班动手包饺子，陈分包得不好看。对面的李语菲手掩嘴嗤笑一声，“你这包的是什么啊？一煮就会开口的。”

陈分寝室的不和，同学都有耳闻。班长息事宁人道，“陈分，我教你。”

班长手把手地教，何莲莲在陈分耳旁小声，“班长手真好看。”

陈分这才发现班长有一双和董铮一样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陈分不动声色与何莲莲换了个位置，班长看了两人一眼，装作没发现似地又示范着包了一个。

聚餐活动结束以后，董铮打来电话，两人聊到包饺子，董铮说他也想吃陈分包的饺子，初中的时候，那么多次看到陈分中午带去学校的饭，他一直好奇是什么味道。

这年最后一天，董铮带着陈分与班上同学一起去江边跨年。江边人流如织，霓虹闪烁。迎面而来全是年轻而昂扬的面孔。几人很快走散，董铮与陈分在俯瞰两江交汇的高处接吻。

待江边烟火盛放，人流散去，已经是午夜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今晚不会回学校住，董铮带她去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老牌五星级酒店，大堂古朴，房间的实木家具透着沉静的气息。陈分自进入酒店开始狂乱的心跳在进入房间以后恢复正常，这事，她知道董铮是很想的，她也希望给董铮想要的，并且她其实也好奇。

反而是董铮，虽一直极力保持冷静，但微红的脸颊，上扬的声线，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他们欲盖弥彰地要了个标间，陈分不敢碰床，走到房间深处靠窗的长条沙发上坐下。董铮拧开瓶矿泉水递给陈分，本来熟悉的两人，既然有了片刻的沉默和不知所措。

陈分心软，特别是对董铮。她将喝了一口的矿泉水递给董铮，“好困，我先洗澡吧。”

董铮喝了口水，有微微的甜味。听着浴室水击打地面的声音，血热得不行，但还是要忍耐。

陈分出来，白色宽松及脚长睡裙。虽什么都没露，但董铮却感到致命的吸引，三年前，他虽意识到他受她吸引，可从来没这一刻感受到这种如命中注定般逃无可逃的吸引。

陈分看到董铮的眼神，钻进离他远一点的床上，小声问，“你要不要去洗澡？”

董铮转身从包里拿出换洗衣物，掩饰自己身体的变化。走进浴室前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很快，你先看会电视。”

陈分找到遥控打开电视，电视的声音掩盖了浴室的水声还有自己又开始剧烈的心跳声。

董铮出来，恢复了平常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他在浴室待得时间比较久，久到陈分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把衣服都洗了。

董铮顶着一本正经的脸，径直走到陈分的床前，长腿分开，跨在陈分上方，吻在了陈分唇上。

他看陈分汗湿的额头，苍白的肤色和嫣红的嘴唇，怎么看怎么喜欢。再一次在心底叹息，老子这辈子就是栽在你这里了，老子心甘情愿地认了。

陈分是被饿醒的，身上干爽，他们换到了另一张床上。董铮在她身旁靠坐在床头看书。就算出来，他还带着课本。

陈分一动，他低头看下来，俯身吻在她额头，问她饿不饿。

陈分说饿。

董铮打电话请酒店前台送餐，又抱陈分到浴室洗漱。从浴室出来，拉开窗帘，外面红紫色晚霞，已经是傍晚。

他们又在酒店住了两晚，陈分还是会害羞，但在董铮耐心的教导下，也能自然地放开身体享受亲密带来的抚慰和快感。

期末考试结束后，迎来大学第一个寒假。董铮和陈分都留在了江城，董铮要去峰亮实习，除了超市的工作，陈分又找了份家教的兼职。

他们约会的地点变成了陈分学校的招待所，虽比不上五星级酒店，但好在干净方便。临近除夕，董铮要回荷川。陈分却在犹豫要不要回去。回去的话，她是要回春川巷的陈志文家还是回河堤街的陈志勇家？

哪一边都不欢迎她。

董铮问陈分，“你兼职什么时候结束？我买年二十六的车票，可以吧？”

陈分呐呐，“要不你自己回去？我留在学校等你回来。”

董铮了然地问，“陈志文又做什么了？”

陈分说不出口，尽管董铮知道她家的情况，但陈分提起就觉难堪，压根不想让董铮知道任何细节。

她吱唔着，“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留在学校清净。”

董铮想到陈志文的小儿子，现在应该正是孩子闹的时候，陈分回去还要帮忙做家务，带孩子，比在学校辛苦，确实没有在学校清净。

但他自己家庭和睦，过年不回家在他看来是不太正常的事情。他退一步，“我再晚两天订票，回去个几天，我再就回来陪你。”

陈分说，“要不你自己回去，董奶奶和叔叔阿姨一定期望你早点回去的，你在家多待一段时间，寒假结束了再回来。我自己一个人没关系的。”

寒假开始，整个校园突然安静下来。校园主干道上的梧桐树叶子早落尽，粗壮的树干裸露在冬天的寒风中。陈分放弃骑车，每日步行往来超市和寝室之间。董铮与她每天晚上要打一个小时以上的电话，白天也会不时发短信。

就董铮这样整日捧着手机按来按去的样子，董奶奶心理哪里会不明白。这个对人对事冷漠的孙子谈恋爱了。董奶奶也不迂回，问，“女朋友是你大学同学？”

董铮一愣，反问，“奶奶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

董奶奶斜眼看他手中的手机，说，“你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董铮也不否认，点头说，“是有女朋友了。”却也不否认是大学同学。他的计划是待与陈分的感情稳定后，到大三大四再告诉双方家长。他倒不担心陈分家里的态度，只是他清楚自己妈妈的个性。

他妈妈，王瑶女士，是个心气非常高的人。凭着一股不服输向上爬的心气，从镇医院普通医生，一路干到市医院，付出的精力和时间，不是常人想象。

以董铮的判断，王瑶女士绝对是看不上陈分的家庭的。但这个也无所谓，只要是他喜欢，只要他以后足够强大，不用依靠家里，他要选择什么样的伴侣，那就是他自己说了算。

董奶奶看董铮不自在的样子，只说了一句，“谈恋爱后花销就多了，钱够不够用？奶奶以后每个月支持你一点。”

“够用的，峰亮的实习工资挺多的。再说-----”他仰头笑得甜蜜，“那个女孩子挺好的，老是不许我给她花钱。”

董奶奶笑着点头，“那好那好。好好待人家。”

董铮放下手机对董奶奶说，“我谈恋爱这事，您不要跟我爸妈说。我想以后自己对他们说。”

董奶奶应好。董铮现在看来好像很认真，可年轻人的感情，没有定性，她那个儿媳，对人对事太过认真谨慎，容易给这事上高度。

董铮晚上关在房间和陈分打电话，“奶奶知道我谈恋爱了？”

陈分心到嗓子眼，“怎么知道的？”

“我一天到晚给你发信息，她猜到的。”

陈分屏住呼吸，问，“那奶奶怎么说？”

董铮笑嘻嘻，“奶奶让我好好谈恋爱，还要给我钱支助我呢。”

董奶奶一直都是这么好的人，陈分想，她轻呼一口气，问，“董奶奶知道是我的时候，是不是很吃惊？”

董铮沉默了一瞬，选择实话实话，“我没告诉她是你。”

又是几秒的沉默，陈分不敢让这沉默延续太久，故作轻松地说，“这样也好，我们都还是学生，要以学业为准呢。”

她声音又拔高一点，说，“明天超市开始放假，今天老板给我发了个红包，里面有两百块钱呢。”

董铮本想说说他关于他们两人未来的计划，但好像时机已经过去，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于是他顺着话题问道，“那这两百块钱你打算拿来做什么？”

陈分说保密。

一说保密，董铮就知道与自己有关，不再追问。

陈分一直想送董铮一个贵重点的礼物，只是一直没想到能送什么。

到除夕，学校组织留校过年的学生吃年夜饭。辅导员问陈分为什么没回家，荷川距离江城也不到一百公里，交通发达，没有理由不回去过年。陈分推说家长在外打工，回去也没人。

陈分顺势问辅导员助学贷款的事项。辅导员也知道她一直在超市打工，明白她经济上困难，让陈分寒假后去他办公室拿贷款资料，甚至保证说，只要申请，一定能通过。

能申请上助学贷款，以后只需要赚生活费，陈分的经济压力暂时减轻一大半。给董铮买礼物的预算，又可以多一点。

陈分年夜饭吃得安心，却不知道春旺镇陈家两兄弟吵了一大架。陈分年初一睡了个懒觉，到中午被董铮的来电吵醒。他说陈志文找他，问是否有陈分的联系方式，董铮给了他们陈分寝室的电话号码。

“他们说不定马上会打电话给你，你上大学以后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们吗？”董铮在电话里问。

陈分因为接到董铮电话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刚好寝室电话响，陈分顺势挂了董铮电话。寝室电话响了好几次，陈分窝在床上就是不下去接。接了又能说什么呢？爸爸和叔叔找她，也不是为了关心她吧？

董铮一家年初一一早回到春旺镇，左右邻居纷纷上门拜年，其中就有有子万事足的陈志文一家。陈志文先是说以后他儿子要能考到江城读大学，能有董铮的一半，他这辈子就知足了。有人打趣说，他女儿也考去了江城的好大学。陈志文不出声，孙静赶忙说，“那孩子还是亲自己的爸爸妈妈，过年也不回来。“又问董铮是否有陈分的联系方式，说，“那孩子去了江城以后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回来，我们是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她有志文的手机和家里的电话号码啊。我们忙生意，小孩子事也多，这过年了，我们想关心关心她，连人也找不到。”

董铮写了电话号码给陈志文，又回二楼给陈分打电话。挂了电话到一楼，陈志文一家已经离开，春旺街八卦王王婶正对董奶奶口沫横飞述说昨晚陈家两兄弟的大战。

除夕夜，陈志文一家还是如往常一般到陈志勇家吃年夜饭。待一家三口到了河堤街，陈志勇才发现陈分没有一起来。而陈志文也才发现，陈分没有回陈志勇家。本来因为陈分花费问题吵过架心生嫌隙的两兄弟，又因为陈分大吵一架。

陈志勇骂陈志文将陈分过继以后不闻不问，就连大学学费和生活费也是他给的。这话一出，陈志文还未出口，孙静说，“陈分心里就没有认我们做爸爸妈妈过，过继五年，就没有叫过我们一声爸爸妈妈，我们还出了五年的学费生活费，这钱我们现在也不要了，她还是你们的女儿。”

李淑琴心中虽震惊，让她震惊的不是陈分没有叫过陈志文爸爸，而是陈分的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居然是陈志勇出的。一来心疼钱，二来她想到还不知道陈志勇背着她还乱花了什么钱。但关键时刻她还明白要一致对外，她说，“当初是你们要过继的，现在派出所记录的你们是陈分的爸爸妈妈。”

孙静等的就是这句话，“那过完年我们去派出所把关系改过来。”

李淑琴哑然了。几个大人都沉默了，饭桌上火锅咕噜咕噜冒着泡，是陈分喜欢的胡萝卜牛腩。李淑琴记着陈分喜欢吃猪肝，喜欢吃胡萝卜炖牛腩，但微小的细节，并不代表她对陈分有毫无保留的母爱。

陈志文和孙静走后，陈志勇一家人坐下吃剩下的年夜饭。除了火锅里的牛腩，其他菜都凝结了一层白色的油脂，李淑琴干脆全部倒在火锅里一锅炖。陈杰夹了块牛腩，说，“不知道分分现在在干什么？她一个人在学校过年吧。”

这话一出，李淑琴心中更是烦躁，她语气尖利，“你是她哥哥，你就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陈杰不出声。他忙着谈恋爱，他还对陈分有几分愧疚，他捂着耳朵对陈分的处境视而不见。

一家人沉默着吃完年夜饭，春晚也没心思看。待回到卧室，李淑琴忍不住责问陈志勇给陈分钱的事情。陈志勇说，“她是我们的女儿，陈志文和孙静能狠心不管，我们不能不管。”

顿一下继续说，“志文现在有了儿子，再也不肯给陈分花一分钱，就算他肯，孙静也不肯。干脆，把分分认回来吧。”

这几年陈志勇做了领导，李淑琴轻易不会反驳陈志勇的话。她只说，“杰杰马上大学毕业，要在江城给他买房子娶老婆，小宝才几岁，以后花钱的地方也多。”

陈志勇说，“分分再过三年就读完书出来了，我们又不是没有那几万块钱学费，等她读完书，她会孝敬我们的。”

李淑琴不出声了，她明白了陈志勇的意思，只负责陈分读书的费用，以后出嫁的费用可给可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