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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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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B有向来有两个冷飕飕的地方,一个是周则年的办公室,中央空调雷打不动标着二十六摄氏度,体感上却如坠冰窟,估计是老周在办公桌后边自带的附加降温技能,让每个往他办公室探脑袋的干员都瑟瑟缩缩。

另外一个就是三楼拐角最里边这间审讯室,冷气是实打实的开到了十八度半,不锈钢桌子被吹得如同一个持续保温的冰窖子,配合桌前坏掉半年还没来得及修的顶灯,冷漠寂静,水笔写字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陆乘风像是尊冷面瘟神般坐在桌子后面,气压低得堪比着屋里的气温,他掀了一下摆在面前的资料,长发柔顺地拢在肩上,声音通过传导设备,清晰沉静:

“刘,听得见吗。”

仿生人颤动的躯体有一瞬间凝固,随着他朝前探起身,那种失去润滑油保护的,零件之间的摩擦声像是一辆老式绿皮的轮子开出了轨道,在爆炸坠毁之间岌岌可危。

“您好——”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电子声线,那种早期仿生人标配的合成音调,伴随着轻微的空腔杂音,实在算不上好听。

他慢慢挺起隆着的背,浑浊的眼球一寸一寸读取着眼前陌生的信息,过了片刻,露出一个标准化的微笑:

“BEN19921……已开机,即将为您服务。”

陆乘风眉心一跳:“五月十三日,第六区发生了三起仿生人伤人案件,案发当时你在哪?”

旁听的孙国富是个老油子,陆乘风一开口就察觉有些不对,他起身避开冷飕飕的空调吹风口,摩挲着有些起鸡皮的小臂,径直站了起来,应揽舟不轻不重瞥了他一眼,孙国富不知怎么打了个哆嗦,讨好似的朝他点了点头。

刘张了张嘴,那种嘈杂的电子音好像是从他胸腔中的发音装置里径直传了出来:

“我在帮助。”

空气震荡了几秒钟,三个受害人的一寸照片被投放到刘的面前,仿生人老化的视觉模块卖力的读取着信息,过了片刻,刘点了点头:

“是的,他们很痛苦,我帮助了他们。”

“你是怎么帮助他们的。”

“疼痛,”刘做了一个愉悦的表情,“我让他们醒了过来。”

陆乘风十指交握,胳膊抵在桌上,他隔着强化玻璃静静注视着那个仿生人,觉得事情似乎逐渐逼近了真相。

仿生人无法伤害人类,但如果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定义为“伤害”,而是,“帮助”那?

因为刘的编号已经销毁,他存在的证据早在半个月前就被另外一个同类彻底替代,据前往威克特集团调查的干员说,这种销毁是无法复原的,只有备份了基础信息的芯片被收集在数据仓库之中。

这些信息将交由主管部门审查,确认没有研究价值之后,会和本体一起扔进焚化炉焚烧——又或者被工厂干活的工人偷运出来,在十三区组装成另外一个家伙。

而就在这些信息中发现,刘是一个家用型医疗仿生人,具有简单处理伤口,以及学习记录主人疾病处理方式的功能。

刘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在风中打摆子的枯树枝,李慕白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将他所说的每个字记录在案。

“他们生病了,他们的心中都有一团泡影,是不真实的,是混沌的,是可怕的。”

刘的头颅咔哒咔哒的垂下去,颈椎几乎对折,他用手托了一下下巴,看起来像是把自己脑袋给端起来一样朝着陆乘风笑了笑。

“我曾经的主人就是这样说的,如果他清醒不过来,就会被不可名状的怪物吃掉。”

这场审讯出乎意料的漫长,直到日头渐斜,故事的大致轮廓,才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刘的主人出生于新纪元伊始之初,那个联邦空前繁盛的时代里。

而刘这个名字的由来,则是来源自他的名字——刘清河

新兴的技术让他得以和联邦一同长大,而在基因病毒爆发的四十年前,又使得他和联邦一同衰老。

在最起初感染基因病毒的人类里,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接受了徒劳无功的治疗,并在这场压根分不清谁是医生谁是患者的“流行”疾病中,双双败下阵来。

刘清河虽然侥幸没有变异,但家人却没有幸免于难,他们在时代的洪流里融化成了一摊泥沙,成为搅浑河流的的一部分,随着长江大海浪来浪去,却难以窥见踪迹。

他们死于一个温暖的冬天。

这一点刘记得很清楚。

温暖的,第六区的冬天,在人工绿草覆盖着的公共墓园,坚硬的灰石碑下,都是死于初代基因病毒并发症的变异种。

人类在变化,而病毒也在迭代,除了档案记载,鲜有人知,初代基因病毒病并不是个温和的毒株,它会使感染者陷入兽化的狂躁之中,像是撕破钢铁丛林的闪电,让井然的秩序变得混乱不堪。

刘后来的记忆变得笼统而平淡,他看着主人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时间轴被反复拉长撑开,变得索然无味。

直到有一天,他看着刘清河将一管针剂注射进了静脉。

一切从那时开始变得不同。

“他在幻境里看见了家人。”

应揽舟深深地俯下身,几乎将自己搭在了天台的栏杆上,他极力克制着一路跑上楼的粗喘的呼吸,艰难的平复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但那种擂鼓般的声音,却不想放过他,几乎幽灵般在他耳边重复着——忘了吧,为什么不忘了那?

撑满胸腔的无名因子迅速膨胀,几乎要从他喉咙里呕出来,但是这次应揽舟有些明白,这种情绪里除了不解,还夹杂进一丝落寞。

“你还要看多久。”

终于,他撑起身,陆乘风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露出一抹微笑,全然没有偷看被发现的窘态。

“那可能得看很久,有些人问我死了会不会记得他,那我为了把他记得死死的,记上一辈子,可得需要把所有细节都看清楚。”

他走过来,伸手抹了两把应揽舟因为情绪翻涌缀在眼眶里的水花:“这个不好看,我可不太想记得。”

应揽舟虚空索敌挥了他一触角:“你好烦。”

陆乘风乐了:“你看终于看清我本质了?”

小蝴蝶无话可说,眼泪也给憋了回去,两人在天台上吹了一会冷风,都短暂的闭上了嘴。

“你来干什么的,结束了?”

“差不多,给笔录签个字,搜查科已经去哪仨人的家里准备把人叫来审问了,我想上来问问你,晚饭准备吃什么。”

陆乘风的长发被风吹得散乱,眉眼中吊着几分懒慢松散,斜斜倚着栏杆,完全不像刚才在审讯室那副严肃端正的模样。

应揽舟本以为他是要问些别的,不由梗了一下,才回答:

“玫瑰花。”

“好。”

陆乘风立刻摸出光屏准备定个闪送服务,小蝴蝶看着他,小声叹了口气。

“刘清河最后还是打算摆脱致幻剂带来的幻境,在发作的时候让刘强制性把他唤醒——”

“嗯,韩思思等人被袭击的时候应该也食用了致幻剂,正巧被刘看见,触发了他的终止系统,所以才被检测出致幻剂残留。”

应揽舟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光屏,目光顺着搜查官的指尖上移,最后落在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中。

“为什么要醒过来,为什么要带着痛苦的记忆活?这些东西很重要吗?”

陆乘风就好像从生下来就一直在等待这个问题一般,注视着应揽舟,仿佛穿透这只大蓝闪蝶,看见了那个被潮湿梦境挟裹着无法醒来的孩子:

“痛苦和快乐是相辅相成的,过去和未来也是。”

“就好比,”陆乘风想了想,道:

“如果我死了,你会想记得我吗?”

这一瞬间应揽舟根本没有细想,答案就已经脱之于口:

“我会。”

“这不就得了。”

陆乘风伸手拢了拢他敞开的卫衣领,对这只蝴蝶迟来的开窍满怀热忱,但他又不想喋喋不休的把自己所谓的经验,道理全盘加之在应揽舟身上——说教得来的人生太过无趣了。

他宁愿应揽舟痛一点,迟钝一点,让他好一步一步牵过这只大蓝闪蝶的手。

天台的风最终还是停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好像终于从一个荒诞不禁的世界跳了回来。大厅里的冷气开的十足,刘默然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对着过往的所有人,露出柔和地笑意。

孙国富不知去向,只有李慕白刚刚从审讯室里整理完资料,抱着文件走出来,他那两只长耳朵绑得有些充血,解开之后有些刺挠挠的痒意,于是便一边挠耳朵一边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字,时不时还莞尔一笑,挤出俩圆润的酒窝。

“吱啦——”一声,办公厅的门被推开,齐宣带着她遮住半张脸的口罩从门后走出来,精准的锁定了陆乘风的位置,招了招手:

“何清清醒了,状况现在还算稳定。”

她伸手制止了陆乘风拔腿就跑的举动,继续道:

“除了我们从联邦调来的那支橙皮抑制剂,她体内还有另外一支的剂量。”

“所以,有人帮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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