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应揽舟抿着嘴角，平静地垂下支棱起来的鳞翅，只见他弯腰捞起脚边的扫地机器人，用力朝着诺斯的方向砸了过去。

咻的一声，小七像个小手榴弹一般穿过诺斯的幻影，重重砸在了他身后一道无形的屏障，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变得柔软，如同凹陷的充气蹦床般将扫地机器人一口吞吃，原地消失不见。

诺斯极为苦恼的瘪起嘴，对应揽舟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极其不满，飘飘荡荡横在了应揽舟与陆乘风之间，柔弱无——他那是真没骨头的触手搭在应揽舟肩膀上，叹了口气：“这也记起来了啊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耳语，应揽舟没理会他，触角朝着后方微微颤动，紧接着便伸出手，牢牢接住从后方被传递过来的小七。

和诺斯二阶异能镜中之境那庞大冗杂的数据体系不同，这个幻境有明显的边界和特殊的传送机制，应揽舟小时候在房间里被关的无聊，诺斯就会开个小规模的幻境给他当游乐场。

不过这个游乐场的概念显然不是什么旋转木马摇摇杯，而是个大型解谜游戏。也是在那个地方，诺斯曾经给应揽舟塑造了一个假想朋友——虽然他明确的知道那估计就是诺斯一根触手的分身，但并不能阻碍在他最后关卡杀掉这个假想朋友之后郁郁寡欢了很久。

毕竟那是很难得的东西，应揽舟一般对难得的东西都很珍惜。

诺斯没在自讨没趣，而是晃到陆乘风眼皮子底下瞪了他一眼——这一眼简直莫名其妙，陆乘风拧起眉心，不知所以然。

“随便吧，”诺斯抱起自己一根儿触角，有气无力的讲他的反派宣言：“在那只黑足猫被别人领走之前找到我的邀请函——不过，揽舟，你知道快速通关的诀窍的，我更希望你像杀掉楚澜一样把他们全部杀死，然后来见我。”

他狡诈的朝着应揽舟眨眼睛，将楚澜两个字咬得结结实实。

应揽舟说：“不一样。”

可惜他没说完，诺斯便已经消失了。

于此同时，他们周围的事物也渐渐开始了变化，桌椅，墙壁，闪烁在走廊中忽明忽暗的灯光，一切变得熟悉的让人悚然。

陆乘风轻声道：“是那个医院。”

“科尔医院。”应揽舟补充。

“诺斯的幻境只能脱胎于他看见过的东西，所以大多都是以科尔医院和科研院做蓝本，如果他很生气，就会把人丢到艾达孤儿院里去。”

应揽舟思量片刻，最后走进左手侧的护士站，莹莹一盏台灯将他的脸照得雪白，恬静温和，透着点非人的好看。不过这种平静的画面没能维持片刻，紧接着他便暴力锤烂了抽屉的指纹锁，系统损坏的声音滋啦作响，幻境出现了片刻紊乱。

打开抽屉，一沓厚厚的文件正静静躺在里面，封皮上盖着鲜红的报废销毁印章，钥匙计划四个大字居中对齐，大刺刺映入眼帘。

“钥匙计划是什么？”苏景恒问。

“K-130，联邦早期的融合体实验，最后以失败告终，诺斯是唯一一个存活者。”

陆乘风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苏景恒，道：“我们在第六区封锁了消息，但是影响的范围显然比联邦预估的要大很多。”

在当下这这个时代，信息的传播速度迅速而猛烈，想要加以控制简直天方夜谭，联邦那群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精，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只要官方不下场，不张嘴，传言还是只能叫传言。

苏景恒默不作声，做了个把嘴缝上的动作

应揽舟将文件随手抽出来扔在桌子上，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不出所料的被透明胶贴在抽屉底板上，像是在等待他的光临。

这是诺斯的习惯，或者说这就是他猎杀的方式，在固定的地点准备好一把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成为一条引诱其吞下果实的毒蛇。

宁静中，应揽舟倏地抬起头，手指紧缩，一时间除了李慕白之外所有人都看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乘风第一反应是去看抽屉里有么有什么异端，但紧接着应揽舟便飞快的把钥匙撕下来，像个烫手山芋一般揣进兜里。陆乘风见他脸色不好看，凑过去暗暗拉他衣角，应揽舟无暇搭理他，丢了个光圈砸在他脑门上。

搜查官静静在原地杵着，直到封瑾过来捅他腰眼儿，才蓦然一个箭步弹开。

“头儿，想什么那。”

陆乘风掀开眼皮夹他一眼，朝着封瑾后背饱以老拳：“去去去，别烦。”

大蓝闪蝶没进来。

应揽舟不进来就说明一件事儿，他现在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就像个蜗牛一样一脑袋缩进了壳子里，任凭死拉硬拽，也别想撬开他的嘴。

但是很快，陆乘风就无暇顾忌这一点——悬浮在半空的虚拟显示屏赫然出现在他们头顶，除了标配的计时器，诺斯甚至还实况转播着那场他口中的“盛宴”。

何清清低垂着头颅，以一个献祭般的姿势被绑在十字木架上。

封瑾调出她的面板，进度已经来到百分之八十二。

“过来这边。”

应揽舟不知何时已经窜到了走廊最里面，本应该悬挂在那里画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台控制面板。

这个面板在座的变异种都很熟悉，就是抚育院用来捕捉异能数据的那种的简化版，只不过用来宣誓速度与峰值的区域被一红一蓝两块触屏代替，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应揽舟突然回头，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怔怔地问：

“你们谁运气好一点。”

他说得太认真，表情严肃甚至堪称谨慎，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意思。

这种认真法儿在他身上少见，不由让所有人都变得有些紧张——二选一的抽卡机制，不是一发入魂就一赔得裤衩底儿掉。

封瑾显然属于裤衩队，非常自觉的在一侧列队，喃喃自语：“没保底的卡不抽，狗都不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