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集团最近高层变动的非常厉害。
陆鸿躺在顶层会议室的真皮座椅上，身后是偌大的明净落地窗，手边是陆氏的核心文件，双目紧闭，急促沉重的呼吸声表示：
他并非在做决策，而是沉溺入名为权力的深海。
半晌，他睁开眼睛，真皮座椅旋转一周，俯瞰整个江城，楼底的蚂蚁人流和玩具般的车流，让他情不自禁笑出声。
权力，真是迷人的东西。
喜悦需要分享，他思来想去，打给了前妻，开口就炫耀道：“最近家里看新闻了吗？”
温婉的女声道：“你是说你不折手段把反对你的沈董给弹劾下台的事情吗？”
“你这不是成功，令人作呕，每次从新闻里听见你的名字，我只感觉丧钟入耳。”
“……你为什么总对我有偏见！之前觉得我没出息，就会躲！现在我站在陆氏顶峰，你还这副死样子！”
陆鸿推推眼镜框，手背青筋盘踞。
“你没有变过。二十年前恐惧和天才大哥打擂台，自卑主动退出陆氏业务，让人笑掉大牙。二十年后，又恐惧侄子，陆律的车祸，我不信和你没关系。嗤！”
“遇到事情就会躲！躲了后，看人家得意你又心里不平衡，总想着歪门邪道。”
“懦夫！不要来骚扰我平静的生活，也不要妄想儿子会认你！”女声猛然尖锐起来。
“去死吧贱人！我稀罕你们母子？现在愿意给我生孩子的女人我一抓一把！”
陆鸿喘着粗气，狠狠砸了自己的杯子，茶水飞溅。
他这是遇到困难，暂避锋芒，妇道人家懂个屁，他陆鸿本就是司马懿式的人物！
扯开衣服，他打出电话：“对，盯着一切可疑的家伙！给陆安那小子吃点苦头，不知道天高地厚。”
“砰砰！”门响，秘书恭敬进来，低头道：“封子承说想咨询一下基金会。”
陆鸿蓦然抬头，浓重的阴影涂抹在他的整个面部。
舒缓的声音亲切传来：“哦？是吗？这小子真识趣！安排一下！”
陆鸿嘴角微张，露出了里面的齿牙，寒光一闪。
*
郊区的旷野，让人心旷神怡，颜绵牵着陆律很快到了摄影棚，王有为和兰兰在那里讨论拍摄问题，负责人有些担忧，道：“有些狗狗不会配合，镜头不会跟，效果出来不好……”
“嗤！完全不要担心！我狗哥智商你我还高！你直接说人话短语，它能听懂！”
王有为来到颜绵这里，蹲下身体，笑着就要伸出手摸陆律，被陆律躲开。
王有为对着负责人讪讪道：“……瞧，我就说智商高吧。”
颜绵拍拍陆律的大黑背，道：“早拍早回家……但允许出错。”
言下之意，不要太聪明了，把负责人吓到了，说不定要把陆律扭送到研究所切片。
打光，绿幕，高速摄像机……一通忙活，中午十二点半，狗界男明星陆律结束了所有工作。
颜绵躺在摄影棚里的座椅上刷了一上午的电视剧，引得一众人心酸溜溜的。
“这就是啃狗的朴实无华吗？”
“给狗子交五险一金吧，人就真不用工作了呗！”
“我越看老黑越像我家十年前走丢的那只狗。”
“……老黑好像还没十岁……不要把偷狗的想法挂在嘴边，你要拿着号码牌排队，全网百万网友都等着颜绵扔了老黑，自己拿麻袋捡呢。”王有为摇头叹息，谁不想啃狗呀！
陆律坐到颜绵腿边，喘了口气，黑压压的眼睛望着她。
颜绵对上陆律的眼神，莫名心虚。
陆总养家一上午，她刷剧四小时，过分啦！
“老黑，中午必须给你好好补一补！”
大排档里，颜绵一再坚持，老板拿了颜绵的小费，给陆律单独安排了一个宝宝椅狗位。
擦干净桌子，颜绵咳咳道：“……郊区没大饭店，将就一下。”
王有为已经炫完了三串腰子了，道：“害！这条件对狗来说，顶级了！人不也就吃牛肉猪肉这两样吗？”
颜绵古怪看王有为一眼，再情不自禁瞥到陆律身上。
啧啧啧，陆总之前应该是标配鲍鱼龙虾，三餐有一队专业大厨伺候的，一朝狗，吃个高级狗狼和牛排就算待遇不错了。
落差之大，是真能忍啊，狠人……狠狗。
颜绵把牛肉剪开，拿着筷子塞陆律嘴里，隔壁桌子的客人“吭哧”往后面移了移座位，空荡荡的袖子让人心神一凝。
吃到一半，一条胳膊的客人突然嘴里“艹”了声，扔下钱马上就掀开帘子。
大排档门外，陆安和范延，穿着高级衣服，皮鞋铮亮，一把抓住黑客，道：“好哥哥，总算让我逮住你个孙子了！”
陆律眼神一缩，不可思议回头望着出两个脑袋空空的“搞笑弟弟”。
他们怎么来这？
周围的客人频频侧目，颜绵却暗暗遮住脸，她之前和范延见过，目前不知情的前提下，还是小心为妙。
“饶了我吧！我没东西！电脑都被砸了！”黑客扭动着。
陆安掏出姐姐给的卡拍在黑客脸色，道：“给我查！钱不少你的！”
黑客眼皮直跳，尼玛委婉拒绝听不出来吗？他现在仅有一只手了，可不想再惹上更大的麻烦，丢了唯一的手。
三人争吵，被老板礼貌请出去。
若影若无的商讨声传来，颜绵透过门帘缝隙，只能看到最终三人还是上了同一辆路虎。
陆律竖起的耳朵动动，目光随着车辆离开，逐渐变得灰败。
颜绵担忧望着他，任谁变成一只狗，再度遇到熟悉的亲人，心里总是会有点疙瘩的。
人和狗已经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作为人的社会关系，财富权力，亲属朋友……都会烟消云散，只有在梦里才敢回想作为人的快意。
而更加残酷的是，老天偏偏还要一次又一次通过巧合的偶遇，来提醒他这个事实，往流血的伤口处在狠插几刀。
颜绵摸摸他的爪子，轻轻安抚。
但陆律终究还是失去了食欲。
路上两人回去的时候，气氛依然沉默死寂，颜绵有心说点什么缓和一下陆律的心情，但是话到嘴边，总觉得她作为一个人，说出的任何话，对于狗狗来说，总是带着“何不食肉糜”的天然傲慢。
一人一狗驶过郊区的石子路，上下颠簸，忽然听到远处的呼救声。
“救命呀！有人吗？救救我们！”
颜绵循声望去，前方路边有一道巨大车辙痕迹，一直延申到底下干枯的池塘。
范延和陆安翻车了！
车子被动了手脚！直冲冲摔入大坑里，车轮朝天乱转。
黑客夹在车里座椅，喘着气，头晕眼花道：“说了让你们找死不要带我！”
“现在好了吧！”
陆安头朝下，艰难按着破窗器，想从车窗爬出，滴答，范延胳臂上的血液直接砸到他的眼下。
“操蛋！”陆安心里有点后悔，尼玛的陆鸿，他陆安这种废物都值得对付一下，太畜生了。
“我要告他！”范延扯着嗓子边呼救边试着摸找自己甩飞的手机。
颜绵在路上往下面张望，打了急救电话，就要离开，陆律咬住了她的衣角，抬头示意颜绵等一等。
颜绵戴上口罩，骑着车往后了好几百米，混入路那边停车看热闹的人群。
不时，救援队员开车呼啸而来，人被救出，吊车吊起路虎。
陆鸿的秘书很快赶来了，亲切谢过救援人员，对着病床支架上的陆安，笑道：
“陆少爷，福大命大。”
陆安屈辱扭过脸，范延眼泪汪汪，黑客目光呆滞，紧紧护着自己唯一的一只手。
三人在医院很快检查出轻伤，稍微处理一下，医生就让他们出院了。
黑客的手机被陆鸿的秘书，不动声色没收了，不知道拿到哪里去了，之后安心送回来。
“陆少爷，要我送您回家吗？”秘书嘴上尊敬，腰板却笔直，讥讽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滚！”陆安摔上车门，秘书耸肩嚣张离开。
人走后，三人大摇大摆进了酒店，却鬼鬼祟祟从后门出来。
“嘿嘿！爷爷就叛逆！搞我？我这辈子就没受隔夜气。”
陆安弯腰狠呸一口地面。
黑客拿着卡，摆摆手:“豪门刺激！我小身板扛不住，老板，U盘我扔那干池塘杂草里了。你去翻翻吧。告辞！我这次是真的和你交底，那是唯一一份记录了！”
黑客一瘸一拐跑路了。
月光熹微，范延和陆安，嘴里咬着手电筒，把池塘的草根都扒烂了，还是一无所获。
“直娘贼！我去他爷爷的！敢骗我？！”
范延却摇头眉头紧缩：“说不定被人提前捡了！这可不得了！”
“不会是陆鸿那老狐狸吧？证据落在他手里，岂不是完蛋！”
陆安气得冲自己的大腿猛一怕，蚊子血液迸发。
于此同时，颜绵在小区楼下拐角处，手掌摊开，里面赫然是一只小巧的土灰色U盘。
陆律目光深沉看着它。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人要困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