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柔柔打开卧室的门，发现是路过的仆人。

卧室外的廊桥通向两个方向，一侧戚柔柔来时便走过，一侧则是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戚柔柔好奇心上来，想要看看另一侧的廊桥通向何处。

路并没有太远，不过几百步距离，但是呈现的风景和戚柔柔看到的外院截然不同。

走廊尽头，是一处湖泊。

到地方时，戚柔柔看到有人在湖边。

他身影高大，远远就能瞧见，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戚少择手里拿着鱼食，正在喂鱼。

戚柔柔想离开，戚少择先她一步，感觉到她的到来，喊道：“皇后娘娘。”

戚柔柔转身的动作顿住，她尴尬着站在原地。

想了想，挪过几步，站在湖边。

戚少择看她靠近，作势要行礼。

戚柔柔：“不用……这样。”

戚少择说道：“礼不可废。”

这次说话语气没有上次说君臣有别时冷漠无情。

反而透着淡淡的温和。

戚柔柔呐呐点了点头：“我们父女，无需多礼的。”

戚少择看向她，反问了一句：“父女？”

他语气平静，但是对这两个词，并没有多大触动。

戚柔柔冷不丁被他反问，从里面听出些许讥嘲。

她脸白了白，条件反射想要退缩。

戚少择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接着说道：“娘娘，私下里就没必要装模作样了。”

他语气平平：“毕竟，您当初是什么样子，臣一清二楚。”

戚少择视线落在戚柔柔煞白的脸色上，恍若不在意一样，挪开。

他垂在一侧的手悄无声息攥紧。

戚柔柔反应过来：“……”

不是说她啊。

戚柔柔也很想知道，系统设定程序下的这具身体，到底是什么样子，才能把戚少择气成这副模样。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问道：“我当初，什么模样？”

戚少择：“……”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整个人愣在原地。

戚柔柔问：“和现在，一样吗？”

许是觉得自己的话太模糊，戚柔柔尽量用完整一些的话去描述。

“我小时候……和现在一样吗？十四岁之后，性格变了吗？”

“小时候，喜欢矛还是枪，喜欢养鱼还是喜欢看书，十四岁之后，是什么也不喜欢了吗？”

“戚将军，能和我讲讲吗？”

“我有时候，想不起来。”

戚柔柔企图用想不起来的理由糊弄过去。

戚少择没有回答她的话。

戚柔柔抬头看向他。

近看，能发现戚少择的五官轮廓很深邃，只是相比起她的记忆，多出很多浅淡的疤痕。

“您以前，脸上没有这么多疤痕的吧。”

“您……抱过我，对不对？”

她脑海里，只有在军营恍惚间想起来的场景。

并不清晰，却难以忘记。

戚少择想要说话，君无咎不知何时从长廊内走出来，找到自家皇后才松出一口气。

“让朕好找。”

他大步迈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皇后的脸色，发现比起午睡前要惨白一点，顿时有点担心：“皇后，是不是不舒服？”

戚少择就在一旁，君无咎仿佛没看到。

戚柔柔摇了摇头：“没有。”

她还没到这般脆弱的地步。

君无咎：“朕看你脸色不好。”

提起这个，戚少择说道：“……戚家有郎中，要不要请郎中过来，给皇后娘娘把把脉？”

他还记得戚柔柔的身体之事。

不亲眼看到，戚少择不想相信。

“不用。”

这次出声的是戚柔柔，她还不想到一个地方就见大夫一面，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睡得时间太长了。”

君无咎摸了摸自家皇后的脸。

按一下，能红一点，擦过之后又会变成雪白之色。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脸色才能真正红润起来。

戚少择到最后也没有找到机会回答戚柔柔的问题。

下午，在戚家待过一会儿时间后，帝后到了回宫的时辰。

戚少择站在戚家门前，远远看着走向辇驾的背影，莫名感觉，这次之后，怕是很难见到了。

他自请旨意，不日将再次出征。

这次之后，又不知是今夕何夕。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夜间想到戚柔柔的话，戚少择辗转反侧。

为什么要问他这些？

十四岁之前和之后，有什么区别，众人都看得出来，难道她不知吗？

戚少择猛然坐起来。

众人都知道，她不知道？

夜间，戚少择又把戚家所有侍奉的仆人叫出来。

仆人们半夜起来也没敢打哈欠，个个努力睁大眼睛，等着将军挨个问话。

戚少择问一个以前伺候过戚柔柔的侍女：“小姐落水前，性子可曾大变？”

“小姐落水前时常待在画舫里，奴婢不知啊。”

“画舫？”

“就是我们戚家的画舫。”

“她为何会待在那里？”

“小姐听闻将军即将班师回朝，每日都在画舫上等着，那里是去往皇宫的必经之路。”

戚少择有点不可置信：“她等我？”

落水之后，戚柔柔再没有等过他。

这对戚少择来说，已经是十分遥远的回忆了。

“是。那段时间，小姐白日里就去画舫等着，夜里等不到就会回来睡觉。奴婢偶尔，还能听到小姐夜里起来的哭声。”

“……她哭了？”

戚少择想起戚柔柔小时候被欺负，在他面前眼红的模样。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红过眼，更别提哭过。

侍女说道：“小姐从来不让奴婢在近前侍候，奴婢夜间出来的时候，一次不经意间看到的。”

那段时间，戚少择离开，戚柔柔便是戚家的主子，她年纪轻轻，在外却不显山露水，性子柔和透着一股子韧劲，戚家的人，上上下下都敬着这位主子。

也因此，看到她半夜哭泣，侍女也不敢相信。

但那确确实实是戚柔柔没错。

戚少择：“画舫的管事在哪里？”

夜里，画舫上，有人匆忙起来。

老爷子没想到戚将军这么多年来，从不过问画舫的生意，在今天大晚上的，突然想起来了。

打了他一个措不及防。

不过他不贪帐上收入，每次都只拿自己的那一份，心里也不虚。

只是夜里实在困得很。

戚少择再一次违反宵禁，半夜睁着眼睛，在画舫里和人摸黑说话。

“柔儿那段时间，经常来这里？”

老爷子想问哪段时间。

“十四岁，四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