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没能按照预想中的说服陆点景,许竹竹很是头疼了一阵。为了不再去想烦心事,接下来她都努力把自己的日程填的满满当当。
连裴礼殊和张不弱想找人都得先去问林净她在干什么才能循着痕迹找到她。
这是在隔空告诉陆小公子,自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噗嗤。”张不弱嗤笑出声。
惹的旁边画着水渠草图的赵安都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
……
难得的空闲,许竹竹坐在悬崖边上,撩了一把被雨露吹的乱蓬蓬的头发,杏圆眼里没有焦距,她正在琢磨一些事情。
曹县在众人的努力下已初显水患前的风貌了。
可江南的其他地方仍是原样。
曹县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试验点而已。
她答应小奴隶的可是整个江南,日后还需要向大姑子递折子说一下把区域扩大到整个江南的好。
站起身,清了清裙上的草屑。
风景看完了,事情想完了,该去此行的目的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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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要去招安,那就真要去招安。
这些土匪,常在张不弱和赵安挖水渠的时候出来捣乱。
或是抢走木材,或是拿包沙袋,再或者偷点干粮。
听闻是临县的人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组成的小团体。虽说没有做什么天大的坏事,但总是碍事的。
张不弱三句话里有两句就是关于招安的。她也对此耿耿于怀。
许竹竹是背着张不弱她们干这件事的。
只和裴礼殊提过。
尽管只提了个开头,就差点被裴礼殊知道了她所有的计划……
早知如此,她就把府里的兵马也顺便带些过来了。
京城里的贵族都有养家兵的习俗,像许竹竹这样和别人借兵马的情况,不说少见,就是罕见的很。
许竹竹自己略一想想都觉得有点丢人。干脆不去想了。手上拿着老师给的军令牌,领着身后几百名人马浩浩荡荡的上土匪山去了。
虽说只有几百名,但陆浅欢这些年来也没有荒废。几百名人马个个训练有素,与土匪截然相反。
“十名和我上山,剩下的在山脚下候着,”许竹竹放下小包裹,随手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给人画示意图,“若我三个时辰内没有下来,你们就直接冲上去。”
人群中有人举起手,许竹竹简言意骇:“问。”
“头儿,我们为什么要换衣服啊?”
还没上山前,许竹竹就掏出了一大把衣服,让她们换上了。
这些衣服是许竹竹特制的,打了好几个补丁,味道……
在水沟里捂了好几天,够酸爽。好几个小兵穿的时候脸都皱成了苦瓜。
许竹竹笑得贱嗖嗖的,嫌头发不够乱似的,伸手扯了几缕老实规矩的青丝。发饰一个没带,簪子一根没别。现在她的头发就像个鸡窝:“她们不是要劫富济贫吗?我们都穿的这么穷了,还劫是不是不太对?”
众人:“……”
都知道这是头儿的计谋,但心里怎么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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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竹竹表现的很闲适自在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没比其他人轻松多少。
暗暗握紧了怀里的小刀,她看向四散在自己四周的小兵道:“藏好武器。等下见势不妙可能就得打一架了。”
她在老师处拾起了原主练好了的武功,能使用些三脚猫功夫。
许竹竹估摸了下,如果那些人真是平民上来的,她自我防卫是够了。
如果不是平民来的……
许竹竹不安地摸了摸小刀,再次确定小刀的存在。
背后会牵连多少,她不愿意想。
“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十来个人异头同点,异口同声。
许竹竹闭了三刻眼,领着人向山上走去。
很快,一行人便见到了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小山寨。坐北朝南,兽皮和兽骨木头缝制雕刻的小帐篷栅栏,还有个简陋的瞭望台。空气中散发着与她们身上同出一源的腥臭味。
门前大敞着,一块斜斜的木牌写着几个大字:
傲夭寨。
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许竹竹借着树木的遮蔽,看到山寨小院里熟悉的木头沙袋、没有干粮的干粮袋。尽管很破败,但可以确定这儿就是她们要招安的大本营了。
她整理了下褴褛的衣衫,招呼着身后久久无法回神的几人一起进入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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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寨里转了足有两个时辰,许竹竹叹着气得出一个很不乐意接受的事实——
傲夭寨的人可能提早知道她们要上山招安,先逃了。
几人也很惋惜,她们跟着上山还以为终于能发挥自己的用处了,结果没想到这脚踏了个寂寞。
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许竹竹挥挥手,让所有人下山。
走前许竹竹回头看了眼门口的招牌。傲夭寨。
真怪。
……等一下。
许竹竹脚步一顿,她的脑袋忽地转过了弯,怪不得她之前一直觉得这里哪里怪怪的。
……
炎炎日头高悬。
王傲天挂在树上,灰蒙蒙的麻布衣裳被麻绳勒破,焉头焉脑,连骂骂咧咧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身后的姐妹们和她同款姿势,手脚并捆,挂的七零八落,个个像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
三日前是傲天寨每月一次集体出门打猎的日子,换而言之,她们已经在这些树上被挂了三日了。
王傲天蒙住头,腰上的麻绳勒的她快要窒息。她们虽是被吊在树下,树也枝繁叶茂,但这些绳子被事先计算过,树荫压根遮不住她们,树枝粗壮,也晃不折。
曹县白日日晒充足,夜晚大雨小雨。
三天持续不间断的风吹日晒雨淋,傲天寨的人就一直被这么吊着。
再这样吊下去,她们变成人肉干是迟早的事情。
曹县的肉干卖的价格很贵,但听说味道比新鲜的好,所以很有市场。
王傲天泪目,枉她王傲天聪明了一辈子,只糊涂了一时,居然被人暗算到结局变肉干。
“老大,”离她最近的姊妹王傲石还在挣扎,“你说这猎物放了这么多天都快烂了。我们替人收一下残废玩意她不感激居然还要算计我们,没天理啊老大!”
王傲天原先也和她一样挣扎,但很快就没了力气。
她以过来人的眼神道,“傲石,省些力气。我们一生行善,定有福报!观音娘娘不会让我们就这么死的!”
王傲石激动道:“我就知道老大必有后手!老大,那救援什么时候会到啊?”
“……”王傲天沉默了一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什么意思啊老大,老大?老大!”王傲石忽然在树上吊着转起圈来,“老大!救援来了!”
王傲天:“???”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真来了?
“果然,观音娘娘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好人,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坏人!”
嗓门怪大的,远远的都能听见,许竹竹稀罕道:“哇,这傲夭寨还信观音啊?”
王傲天道:“何人?!本寨名为傲天寨,不是你口中的傲夭寨!”
她早就奇怪那个夭的第一笔为什么又扭曲又不扭曲的。许竹竹在心里认真估量这初次见面的人,第一印象:有墨水但不多……
十来人的步伐赶的很快。王傲天只觉得自己眼睛一眨,人就到自己眼前了。
近了才看情人,王傲天端详着许竹竹的穿着,鼻子一酸,一见如故感慨道,“我瞧姐姐眼熟的很,姐姐一看就是是受到观音感召来加入我傲天寨的!”
“妹妹就知道!那新来的狗官也不是个好鸟!”
莫名其妙被劈头盖脸骂了又像是夸了的许竹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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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打误撞竟然还救了傲天寨一命。许竹竹是真想不到。
自然,事情发展到和王傲天王傲石喝烧酒……
许竹竹更是想不到。
“……头儿?”
虽然有收到许竹竹传递的信息,但没有看见许竹竹这个人,在山下等待的兵马终究是焦急心切。于是不顾许竹竹在字条上写的让她们先回去的消息,几百人执意上山。
喝酒喝的脑子发懵的许竹竹面色一下沉寂了下来。
“傲天姐,”许竹竹道,“这批人马是随我来的,我来负责。”
王傲天喉咙里想要邀请她们一起的话卡住。咽下烈酒,看许竹竹去而复返的身影,酒兴上头问,“若风姊妹,出去做什么了?”
许竹竹道:“无事。”
随后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
酒一杯一杯下肚。
“说来,姊妹一直想问了,”王傲天险些醉死过去,“姊妹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她说是观音娘娘的旨意,但心里可清醒的很。
许竹竹咧嘴似无心道,“哪里有人搬家不带行李的?”
只靠这点线索就推到了她们会被吊在哪里吗?
王傲天愣了半天,旋即道:
“小的们,敬姊妹一杯!敬恩人一杯!”
许竹竹呵呵地给自己灌酒,不再作声。
山雨欲来。
以后她可难得再有这么清闲的时候了。
随许竹竹来的一群人没有喝几口酒,傲天寨的人没看到,她们可将一切都收在眼底。
……喉咙不由一紧。
以后绝不能惹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