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宁哲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还可以。”

“你也太谦虚了，昨晚的事情都在主播群里传开了。”

“我没进群。”

“知道。”清零熟稔道，“有时间吗，我们出来见一面？”

“当然可以，哥在哪里方便？”

两人最近不常联系，突然的热络有些刻意，但宁哲谎作不知，干脆地答应下来。

清零是跟宁哲同公会的前辈。

在他新人期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是清零带给他了最初的热度。无论之后如何，这个人情他一直记得，现在到了还回去的时候。

“那咱们就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见。”

宁哲加入的公会有线下公司，新入行的小主播需要先在公司播两个月，才能回家用自己的设备。熬夜直播没少点咖啡，他们多多少少都对楼下的咖啡店有些心照不宣的亲切感。

“好。”

挂断电话，宁哲打开微信，发现联系自己的不止清零一个。许多偶然加了好友但从来没联系过的主播同行都来打探消息。

“我好像真的火了。”宁哲哭笑不得。

直播圈里，从无人问津到万人追捧，往往只需要一瞬间。他想，适应上升才能接受坠落，所以把心中的那点不自在全部抹去，挨个回复消息，敷陈几句。

清零是要播下午档的，两人约了比较早的时间。宁哲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发了，甚至打了一辆车。

公司离他租的公寓搭地铁要四十分钟，他在公司直播的那两个月刚好是晋城的雨季，好多次深夜播完赶地铁的时候下暴雨。他当时就发誓赚到钱了一定要打车回家一次。

早上的阳光有种独特的明媚感，宁哲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在心中猜测清零找他的原由。

他俩之间的关系有点复杂。

宁哲开播的时候清零已经是老主播了，粉丝量在天音算是中上，在他们的公会称得上是一哥。有次在公司，清零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他的直播，说可以多指导他一些。

宁哲虚心求教，那段时间清零自己的直播间也有些低迷，一来二去，索性两人直播时也一起打游戏。

清零或许是把他当后辈，游戏里总额外照顾他。开始宁哲还未发觉，直到清零频繁开一些模棱两可的玩笑，语气也过于亲昵。

两人因为频繁互动已经有了不少cp粉，热度肉眼可见的增加，都说他们是正主亲自撒糖的真cp。

虽然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但宁哲心里总有些不舒服，私下找清零谈，对方只说营业而已，不要有压力。

没想到事情第二天就有了转折，突然有大面积的粉丝责怪宁哲对清零的回应太冷淡 。

清零是深情的美强惨，认真对待两人的感情，游戏里宠着他，直播上赶着给他送流量。而他则是直男装基骗感情，趴在清零身上的吸血虫。

这是宁哲的性向被冤枉的最惨的一次。

那些所谓的cp粉全部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谩骂铺天盖地，宁哲直播间的节奏简直看不下去。

清零的直播间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他本来就被cp粉当作弱势方，甚至那些cp粉后来都转化成了他的死忠粉，让他的热度更上一层楼。

两人商量了一下，对外只说为了直播间的氛围暂时不一起直播了，私下还是好朋友会一起玩。

不过，实际上之后清零也不怎么联系宁哲了，顶多过年过节互相发个祝福短信。

直到今天。

宁哲记得，当时清零直播间有个一直对他俩双人四排有怨气的榜姐，事发之后得意洋洋地说：“猪养肥了，是会被杀的。”

不管清零本人是不是同样的看法，但宁哲明白自己只是清零渡过直播低迷期的一个跳板罢了。只是他确实也在清零那里积累了原始热度，总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小主播出头有多难，说难听一点，没清零带来的机遇，他什么都不是。

他被上了一课，清零很懂直播应该怎么玩。

虐到了旧粉，吸收了新粉，虽然坑了宁哲一把，但受害者又是获益者，还欠他一个人情，手段确实高明。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宁哲知道这是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圈子。比起真心，流量和热度更值钱一些。

这是直播圈的一种生存模式，他不苟同，但无怨怼。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点，清零已经在咖啡厅里等他，还提前帮他点了一杯。

清零的外貌并不出众，肤色偏小麦色。不过他显然精心研究过穿搭，相比起普通不修边幅的男生要吸睛一点，只是跟宁哲这种精雕细琢的长相放在一起就不太够看了。

“红气养人啊，你精神气真不错。”清零起身帮他拉开椅子。

“什么红气，只是昨晚运气比较好，遇到了大方的老板。”宁哲稍微挡了一下，表示自己来就可以。

“哪里只是昨晚，不是还遇到了傅神吗？”清零激动地说，“傅神粉丝上千万吧！红不红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遇到傅神是挺意外的。”提到傅同舟，宁哲的眼神暗了几分，“不过我没想这么多，能有机会跟这种顶尖选手一起打一局游戏，我就很满足了。”

“咳……”清零意识到自己有些时态，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

他今天找宁哲是有正事的。

“我最近在准备办自己的陪玩俱乐部，你有兴趣代言吗？”

“陪玩俱乐部？”

陪玩市场混乱，质量也参差不齐，许多普通人点陪玩遇到问题根本没有可以维权的地方。所以许多知名主播们开始创建陪玩俱乐部，拿自己的名气做担保，给陪玩和老板提供一个可以公平交易的平台，从中收取佣金。

在俱乐部里，陪玩都需要经过严格的考核才能开始接单，实力和情商都有保障。粉丝们也可以被引流为俱乐部的重要客源，不愁没人点单。

清零就是看准了这个商机，主播更新迭代很快，得抓紧把流量变现才是。如果俱乐部做起来，就算哪天直播不红了也可以退到幕后当老板。

“我打算做一个男陪为主的俱乐部，也是考虑到你女粉占比大，所以来邀请你。”他这次是动真格的，还邀请了其他几个关系比较好的主播。

宁哲听他罗列的名字都是粉丝量远高于自己的，半开玩笑道：“我有点高攀了吧。”

想来如果不是昨天直播间爆红，清零本来也没打算邀请他。

他在心中默默吐槽：“也不怕我是昙花一现。”

只能说清零是敢于下赌注的，不过，反正他怎么都不亏。

“哪里的话，大家都是朋友，聚在一起做些事情多好。”

“但是之前的事情……会不会有些影响。”宁哲有些为难地说。

毕竟之前闹得不太好看，现在平台上还有一些关于两人决裂的流言蜚语。突然合作，之前讨厌他的那些人保不齐又会冒出来。

“没关系，正好可以证明我们没有关系不好。”清零跟他打包票，“我这边会叮嘱好粉丝的，让她们不要带节奏，你那边也注意一下就好。”

“嗯，没问题。”宁哲终于答应。

“其他人都签了，就差你一人。我是势在必得的，哈哈。”清零早就拟好了合同，现在拿出来，“其实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挂个名子，一起拍个宣传片就好。”

宁哲仔细看了一遍，分成很良心，能看得出清零的诚意。只是……

“签的时间短一些吧。”宁哲翻到最后，说。

现在看来这个合同是很照顾他的，但是两年时间太长，他说不定会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另外，他总觉得清零的路数不太踏实，万一他哪天会暴雷，早点合同到期离开俱乐部也不算过河拆桥。

清零不介意：“那你想多久？”

“半年，可以吗？”

“都是兄弟，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他欣然同意，大方地说。

本来清零就担心自己押错宝，到时候沿用这个分成，他可就亏大了。

没想到宁哲还挺为自己着想，不免让他心里有点得意。

宁哲想了想，又说：“我可以每天挪出一部分直播时间，自费点咱们俱乐部的陪玩，向粉丝宣传一下他们。”

正愁没有可以丰富的直播内容，资源就送上门来了，宁哲肯定要抓住。

陪玩们为了多吸引老板接单，一定会尽全力表现，游戏氛围不会差。

另外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圆周率们比他眼馋小哥哥多了，也算是给粉丝们一些福利。

“求之不得。”清零之前想得很简单，利用几个主播的名气就可以了，但宁哲的话让他眼前一亮。

这可是免费的宣传和劳动力，其他合作主播可不一定愿意费力气。

“自费干嘛？合作主播点陪玩都记在我账上。”

“好啊。”宁哲抿唇笑了笑。

清零晃了一下神。

宁哲的长相和性格有些不符。他相处起来是个比较跳脱的人，但安静坐在那里的样子乖乖的，笑容也很温柔。

这样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向往。

他摸了摸鼻子，含糊地说了句：“那个……我把你拉进群，之后的安排我们在群里沟通就行了。我下午还要直播，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