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根本就没听叶励的，她当发现她看光了他时，当即就跑路，半点儿都不敢留。

而叶励洗好澡出来后，他下意识地叫了她的名字，可房间里空空荡荡，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他站在套房的客厅里，目光落在沙发上。

他往沙发走去，站在沙发前，回想刚才他和她说的话，不觉得自己有说错的地方。他皱眉无奈，心绪繁杂，索性转过身坐上去。

沙发柔软舒服，把他整个人都包了进去，但也解不了他身体的疲累。他留意到沙发上还放着他的西装外套，他顺手拿来，想要从内袋里掏出手机。他没有找到手机，倒是摸到了一包烟。

可能是太郁闷了，也可能是太累了，他抽了一支烟出来，随即点上。烟蒂送进唇齿，他缓缓吸了一口，任由尼古丁从他的口腔进入身体。如同是寻得了一丝极短的放松，他闭上眼，让身体里的烟将疲累全部带出。

他很累，他以为她会等他的，他想让她陪陪他。他说了让她等，她为什么要走？是讨厌他，还是怕他做出会伤害她的事儿来？他一口，两口……思绪跟随着他手中的烟，纷繁飘出，又进入。

太累了，他今晚不想再花心思去揣摩了。他睁开眼，站起身，去桌上拿了一个烟灰缸。他将手中香烟头上的烟灰抖落进去，他端着它，站到了落地窗前，一边吸剩下的烟，一边在想是否应该直接去找她。

应该吗？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她睡了吗？他很纠结，他怕吓到她，也怕打扰她。

香烟一缕接着一缕，他强烈的欲望最终还是被压了下去。一根香烟燃烧殆尽，他也决定不去惊扰她。

第二天，早上7点半，李莉顶着没有睡好的两个黑眼圈前往酒店餐饮楼层吃早饭。由于8点她要和叶励在酒店大厅碰头一起前往北京分公司，她简单吃了两口填个肚子就赶快上楼回房间收拾电脑和她自己。

叶励依旧是保持他一贯的自律，早上6点就起床去酒店的健身房健身，然后回房间洗澡洗漱，穿戴整齐。早上8点，他准时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等李莉。

李莉显然没能准时到，她迟到了10分钟。当她下楼到达酒店大厅时，除了叶励，刘万德也在。

刘万德坐在叶励对面的沙发上，当他瞧见李莉匆忙赶来时，他连忙站起身，主动打招呼说：“李助，早上好啊！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李莉怀里抱着电脑，肩上背着装了文件的托特包。因为今天要开会，她特地穿了正装和高跟鞋，所以她这一路小跑下来身上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她一边调整背包和衣服，一边慌忙回应对方，说：“早上好，我昨晚休息得还行。”

她嘴上客套地说休息好了，实则究竟有没有休息好，她想在座两位只要不瞎应该都能看得出她休息得不好。

叶励也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走到她的跟前，留意到她眼睛下面的深色。他稍有心疼，但没有表现出来。他不责怪她迟到，对着刘万德说：“走吧，出发去公司。”

“行，我去把车开过来。叶总和李助，麻烦您二位在酒店门口稍微等我两分钟。”得了领导命令，刘万德就赶忙应下，并转身快步出酒店去开车，

叶励看着刘万德走远的身影，他走到李莉身旁，关切地问道：“昨晚你睡得好吗？”

李莉知道他想问的应该不是她睡得好不好，而是她昨晚为什么跑了。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挤出假笑，点头回答：“睡得不错呢。”

叶励看着她的眼睛，她唇角有笑意，但眼里没有。她的眼睛里藏了真话，嘴巴里吐出的是假话。骗骗刘万德也就算了，可她为什么要骗他？她可以和他说实话的，他想听她抱怨他，这样他会觉得他们之间并没有隔得太远。

可惜，她在有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她在逃避他。

“真的吗？”他目光看向前方，反问她。

李莉抬脚往酒店外走。她听着他的反问，暗骂他当他自己是鲁豫吗？什么真的，假的，他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憋着没睡好的气，她故意回答：“真的。”

叶励听出了她在和他赌气，他扭过头看她，就见她一脸不爽与烦躁，似是在无声控诉他问得什么蠢问题。突然，他低头轻笑出声，心里堵着的一块像是酒瓶塞子被瞬间弹出，让他好生舒畅。

李莉走到了酒店门口，她站在上车点，被他这一声莫名其妙的笑给惹得侧目。她皱眉无语，只见他唇角含笑，似是满面春风。

酒店距离集团北京分公司不算远，也就两三公里的车程。不过因为早高峰堵车，就是这点儿路他们也花了三刻钟左右才到。

刘万德把车停好后便就快步将人带往电梯间，他按下电梯上行的按钮，在等待电梯的同时简要地与叶励说：“叶总，项目会议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我们直接上15楼的大会议室去开会，等开好会，蔡总经理再邀请您上他办公室去详谈。”

叶励明白这次说是谈合作，实际主要还是他配合分公司，对方占主导权。他没什么好说的，先跟着上楼去开会，把项目拿出来谈了再说。故而，他也客气地与对方道：“行，听蔡总经理的安排。”

蔡总经理究竟是谁？为什么叶励要卖他面子？李莉心里有疑惑。她跟着出电梯，进会议室，全程不发一言就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励成和集团北京分公司的项目会议开了整整三个小时，对方把项目里牵扯的所有当下数据和未来预测全部都模拟了一遍，并一一解释和操作。叶励一直在听，他很少发表意见，而李莉则是不停地记录，全程神经紧绷。

至于那位蔡总经理，人家只在会议开始的时候和叶励碰了个面，握了个手，五分钟不到就借口有事撤了。可以说是摆足了地头蛇的架势，也给足了下马威。

李莉看在眼里，而叶励什么都没说，她就也不好说什么，但对方的傲慢让她浑身都不舒服。她觉得这回是叫人摆在明面上欺负了，说不上的不爽快。明明，励成是甲方，对方是乙方。

会议结束，叶励和李莉被安排一起在分公司的员工食堂吃饭。作陪的依旧是刘万德，而蔡总经理是个大忙人，听刘万德说还在忙工作呢。所以，早上开会前说好的去办公室里详谈，也不过是客套的场面话。

李莉就不明白了，这蔡总经理到底是有几个亿的项目在手里，忙得连最起码的待人做事的礼节都没空做？他们特地从上海飞来北京谈项目，对方不看他们手上项目的标的有多大，也得看看叶励的爹是谁呀。怎么说，叶励大小也是个总裁，叶德发是集团的老大。哪里有分公司总经理对集团少爷摆架子的道理？

她觉得憋屈，便在吃饭时有意问刘万德，道：“蔡总经理年纪挺大，看起来五十有了吧。”

刘万德听李莉询问，他大概懂对方的想法。如同是打哑谜的碰上能说出谜底的，他喝了一口汤，浅笑说：“五十可不止咯，快六十了呢。要是没记错的话，蔡总经理和老总裁一样大。”

李莉听出了点弦外之音，她拨弄碗里的米饭，装傻继续问：“真的假的呀，看不出来呢。”

“我也是听说，不保真啊。”刘万德顺着李莉的话也装傻，他目光看向埋头吃饭不说话的叶励，如同是在反击她，故意说：“李助可以问问叶总，听说当年蔡总经理和老总裁还是搭档呢。”

他的意思是说，蔡总经理是集团的开国元老？李莉心里咯噔，心想难怪对方老摆架子。“既然是搭档，为什么蔡总经理来了北京？”她依旧是一肚子疑惑，感觉这里头有瓜。

刘万德瞧着李莉，这回他不回答了，只是眼睛瞥向了叶励。

叶励皱眉，他觉得厌烦，便放下了筷子。他犀利的目光直冲刘万德，仿若是在警告他。“刘助，蔡总经理的上个助理做了没多久吧，怎么突然就不做了呢？我去年见他挺机灵圆滑的，就是话有点多。”

这是在点刘万德呢，刘万德赶忙闭嘴，低头扒饭。可能是总裁给的压力太大，他顶不住叶励的低气压，吃了两口就说还有事便端着盘子撤了。

李莉看刘万德是越看越不顺眼，当人前脚刚走，她后脚就骂：“狗眼看人低，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叶励听她骂人，他其实也挺解气的，毕竟他也憋屈。可是为了项目能成功，他必须忍着。

“吃完了吗？”他瞥了眼她餐盘里的饭菜，发觉几乎没怎么动，便说：“不爱吃就算了。”

李莉随即放下筷子，可能是她心里有气，连带着觉得饭菜也不和胃口。她睨了眼盘中餐，低声嘲讽说：“比励成食堂差远了。”

叶励能听出来她很气，气得都不想干饭了。他直接站起身，端起餐盘，与她说：“走吧，我请你出去吃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