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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你们都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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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无关。”容屿看着屋檐下坠落的雨水,淡淡道:“他若要来,就连朕也是阻止不了的。”

那是因为陛下不想阻止。

冷弦心里想着,但却没说出来。

他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

半月后,容玄尚未归来,景玉颇有几分担忧。

他怎的还不回来?竟连一封书信也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景玉不愿再想。

不愿想不是说她不敢想,而是她从来不会胡思乱想,想了也是白想。

不理解的事,她就去理解,不明白的事,她就去弄明白。

是以她决定亲自去皇宫看看。

她将嫣儿交给小柳条照觑,从马厩中牵了一匹马从后门转出来,江谨行已在府外等着她。

“我同火姑娘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景玉微微眯眼:“水公子,请。”

江谨行笑了,酒窝深深:“我们是第一天认识?”

“当然不是。”

“那姑娘应该知道我姓江,不姓水。”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姓景,不姓火。”

“晓得了,火姑娘。”

容玄是无赖,江谨行也是无赖。但这两人无赖的却不同,容玄是行为上的无赖,江谨行是嘴上的无赖。讨人打,却并不讨人嫌弃。

三日后,两人到得京城。

繁华犹如一梦。

“若容玄果真有事,若我们正大光明进去,反倒落了陷进。”景玉想了想,凑过身去,低声道:“我有个法子……”

江谨行道:“若不然你去?陛下是认得你的,若被发现,你也出不来。”

景玉摸着自己的脸:“现在宫中识得你的人,似乎比我多?”

江谨行还想再说,景玉下了命令:“就这样说定了,我去打听消息,你在凌云台接应我们。”

景玉并没有从玄极门进去。

她转到宫殿偏僻处,此地杂草丛生,脚下落叶起码有三尺厚,踩下去时软软的,像行走在云层上。

鞋底碾过枯枝,发出轻微的窸窣响。

眼前是朱红色的高墙,但此刻已褪成了浅红色,墙片已有些剥落了。

这是宫中最偏僻的地方,也是最惨淡,最阴森的地方,极少有人回来。

景玉看了一眼高墙,忽然脚尖掠起,上身往后一倾,双手伸展如鸟翅,双脚踩在墙面上,犹如行走平地,再一眨眼,她已站在墙头。

一座破落的宫殿出现在眼前。

此时天色已暗,偌大的宫殿内只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火光,里头传来一阵阵古琴声,伴随着一阵呜呜咽咽,幽幽怨怨的女声,似乎是在唱歌。

周匝树木森森,时不时传出夜鸟凄厉的怪啼。

景玉从墙头跃下,轻得似猫。

这段时间以来她勤奋练功,三更起五更睡,况且她向来天资聪颖,不管是学书学琴学剑学武,总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学到很高的极限。

别人需要一年才能练成的功夫,她半年就会了,并且连容玄也时常夸赞她。

世上的事,无非就是一个专心,一个苦练。

景玉做事向来认真,该吃饭便吃饭,该睡觉便睡觉,从来不会三心二意,这才是她学得快的原因。

但旁人总归于她天资聪颖。

夜风将生锈的铁门吹得吱呀作响,幽怨的歌声忽高忽低,缥缈朦胧。

她悄无声息走了冷宫。

她在宫中七绕八拐,看过了二十几座宫殿,皆是黑灯瞎火的,没有人住。

这些宫殿以前最是热闹,但自打先皇去世后,无子的妃嫔进了寺庙当尼姑,伴着青灯古佛了却余生,有子的妃嫔则跟随儿子去到封地,安享晚年。

穿过月洞门时,忽闻一阵整齐沉稳的脚步声,前头火光隐隐。

景玉身形一闪,犹如一只轻巧的小猫般隐进黑暗中,只觉脚下柔软,低头一看,竟然不慎踩上了一只癞蛤蟆!

景玉赶忙抬脚,癞蛤蟆对着景玉骂了两声,而后瘸着腿跳进了草丛中。

“仔细点搜,不知这宫中是否还有宁王的党羽,若是出了差错,十个脑袋也承担不起!”

“宁王放着好好的宁王不做,竟然敢孤身一人前来行刺陛下,莫不是日子过好了,想找点事做?”

另一个人低声道:“人就是就这样,过苦日子的人想过好日子,过惯了好日子的又想找刺激,永远不会满足的。”

几人很快走了过去,景玉溜了出来。

容玄虽然吊儿郎当不三不四是个酒鬼,整日总是懒洋洋的,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他并非莽撞之人。

那几名侍卫说得没头没尾,她虽只容玄不是鲁莽之人,但人么,是时时刻刻都在变的,绝不能以三日前的他来看待现在的他。

他现在被囚禁在何处?

景玉忽然想到一个人。

那是一个她痛恨且讨厌的人,她不但不怕他,反而觉得就算自己杀了他,他也不会伤害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感觉,但女孩子的直觉本就是很准的。

所以她打算先去找他。

窗纸已被昏黄的烛光染红,恰似清晨朝霞初绽。

容屿每天只睡三个时辰,无论有事没事,他都只睡三个时辰。

打十二岁开始,他便日日如此,或读书、或习武、或练剑,偶尔有一日可以休息,他就就坐着发呆,看树看天看云,或去九曲湖边钓上一整天的鱼,也丝毫不觉厌倦。

登基后,无论奏折批完与否,到点了就睡,到点了就起,但他通常处理完所有事情后,还留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就坐着,不说话,也不做事,像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机器。

夤夜,众星朗朗,孤月独明。

他刚处理完奏折,正将桌上的奏折一卷一卷摞好,笔墨纸砚也放得整整齐齐,一个圆圆的、小小的东西抵在他的背上。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暗器本就是他花了五年时间实验、改造、再实验、再改造而发明的,或许世上有比这更快、更狠、更方便的武器,但世上绝没有第二把“流星筒”。

“流星筒”顾名思义,十几根短箭一齐破出,快如流星,绚烂如流星,当你觉得眼前一亮的时候,那是照亮你去地狱的路。

但容屿取这么个名字,并非因为它快如流星,绚烂如流星,而是因为他自己喜欢看流星。他喜欢一个人看躺在房顶上,山巅上、草坪上看流星。

流星短暂且绚烂,但他想,人的人生若有几个绚烂的瞬间,就算是死也值得了。人生本就是无聊多过精彩。

可他到现在,还未曾做过一件绚烂的事。

“容玄在哪里。”清泠的声音,似山泉漱石,微凉,却清脆。

“在沉思殿。”

“他怎么样了?”

“还活着。”

他说的“还活着”本意是能吃饭能喝酒,还能在院子里种菜除草,但在景玉听来却是“他被抽被打被水浇被火烙,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哈哈哈。”

“你把他怎么样了?”景玉忽然伸出左手,用手肘勒住他的脖子,右手的流星筒紧紧抵着他的后背。

女人如花,说得没错。

有的女人像艳丽的玫瑰,有的像雍容的牡丹,有的似孤傲的寒梅,各有千秋,绝不能因为个人偏好而贬低其中一种。

他已闻到景玉身上淡淡的,甜甜的香味,似阳春三月,枝头绽开的粉桃。

“我没有把他怎么样。”他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

冷弦听闻其中声响,推门而入,容屿微点下颌,示意他退出去。

冷弦又像是没看见景玉一样,恭敬退了出去。

容屿的武功远在他之上,若要杀死景玉,不过眨眼之间。

“他果真刺杀你了?”

“谁告诉你的。”

“我……”景玉心里升起一阵奇异的感觉,“我方才听巡逻侍卫说的,他们还在排查可疑人物。”

容屿忽然叹了口气。极轻,极浅,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他说:“不知道是你传染宁王,还是宁王传染你。”

景玉:“你是什么意思?”

“说你们都是猪的意思。”

旋即,景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的双手竟已被容屿反束在身后,她已退至窗边,容屿整个人已倾身而上,嘴唇距离她的耳尖不过尺寸:“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你怎么越长越蠢?”

话音方落,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铿铿锵锵的声音,似兵器相撞声,容屿好像没听到似的,单手撑住窗沿,将景玉圈在里边。

啪的一声,门扉已开。

一队披甲跨刀的侍卫冲了进来,将两人团团围住,沈太后看着两人亲密的姿势,眼皮跳了一下,道:“陛下,你这作甚?”

容屿松开景玉,极其浅淡的笑了一下,仿佛一滴雨水坠入涟漪中,很快湮没其中。

别人或去看不见,但沈太后却看得很清楚,就像容屿也看得出她所有微表情。

沈太后看向景玉,眼角眉梢紧绷着,冷冷下令:“把容玄党羽拿下!”

“再进一步,朕必叫尔等血溅五步!”

他开口那一霎,偌大的殿内霎时鸦雀无声,羽林卫看沈太后不是,看容屿也不是,保持着拔刀的姿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陛下,此人乃宁王党羽,想必早已谋划许久,万万不能放过。”此话虽是关心,但语气中仍带着命令。

容屿自幼便听她的话,二十载来从未忤逆过她,哪怕他,她说什么,他就必须做什么,她一直以为他是个逆来顺受的孩子,可今夜她猛然发现,孩子长大了。

“刺客?”容屿轻飘飘睨了景玉一眼,道:“谁家刺客没人了?派她来?”

沈太后美丽的面容已变得冷硬,她不由分走上前,道:“是不是刺客,搜身便知。”

景玉眼皮一跳。

她身上还揣着容屿给她的流星筒。流星筒本是一把,景玉曾把它拆开,再组装,制出了第二把,每一个机关筒里都有整整二十一支极其锋利的流星针,可穿墙,可透骨。

她的背已抵在窗沿上,退无可退。

若是她有容玄那般飞檐走壁的轻功,那么尚有逃走的机会,可惜她的轻功只能上树捉鸟,何况皇宫守卫森严,既然这是沈太后的阴谋,那么必定里里外外都有埋伏。

既然如此,不如面对,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命丧于此。对于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人来说,死并不可怕。

当沈太后从景玉怀中搜出另一把流星筒时,容屿眼波微动,好似幽潭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转瞬即逝。

沈太后意味深长看容屿一眼,冷笑道:“果真此刻,给哀家速速拿下!”

说到第第四个字时,她手中已多了一个物什,忽地一下燃了起来,她一手拽住景玉的手,于此同时,窗外的檐上忽然垂下几个黑影,按住景玉的头和肩,将她牢牢制住!

“啊!”景玉发出一声惊呼,明亮而炽热的火光烤着她的脸,她竟然感觉不到疼。

沈太后的手执火折子,火光映得她指甲上的丹鲜艳如血。

她的手保养得极好,极光滑,这只手既可以杀人,也可以抚人。

杀人的时候锋利如刀,但当她轻轻抚摸你的脸颊时,就像是春日河畔冉冉垂下的杨柳,令人心里痒酥酥的,唯一不好的是,你不晓得柔软的杨柳会不会忽然变成锋利的刀,瞬间要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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