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赫怎么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坐在十多万的餐桌前吃着回收再利用的雕像萝卜做的萝卜汤泡饭，且对面那小子还吃得津津有味。
余澈做汤时用料很足，依然没有摭住那股熟萝卜大乱炖的味道。
某人大概是雕萝卜累坏了，快速玄下半碗饭，余澈一抬头看到季君赫对着香喷喷的汤泡饭直拧眉心。
“老爷，你不爱吃啊？我小时候这些都得抢着吃，要不是就没饭吃了。”
“……”原则上季君赫不想相信他，更不相信这个年纪的人会有吃不饱饭的经历，但看到余澈对这种东西喜爱，似乎又不像说假话。
于是，他艰难地拿起勺子在碗里的“尸块”中央搅动片刻，终于说服朝自己嘴里送了一口。
余澈满意地笑笑：“很好吃对不对？我知道老爷平时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偶尔吃点儿这个你当清肠了吧？”
没想象中难吃，但最好再也不要吃了，季君赫懒得跟他说没有人会天天山珍海味，何况他的口味本就偏清淡一些。
饭后休息一小时，季君赫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就走进健身房，无视角落里被子衣服乱遭遭一团，在跑步机上慢走起来。
在福利院里跟孩子们叽叽喳喳吵惯了，余澈特别爱热闹，这几天过得和坐牢似的，出去遇到个溜狗的大妈都能跟人家唠上半小时。此刻终于在家里逮到个活的，余澈手脚勤快地将碗筷收拾好就想跑上二楼找季君赫，将剩下的萝卜放进冰箱时他停了下来。
季君赫拎回来的盒子就放在冰箱最上层，此时余澈通过盒子上透明小窗看到了那块精美诱人的樱桃蛋糕。
来到健身房，余澈坐在臂力器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嘴自然是闲不住的：“老爷……”
“明天我在家休息。”季君赫突然说，公司刚刚完成个项目，他有一阵儿喘气的机会。
余澈嘴角一裂，那可太好了：“咱们明天早上吃什么？”
“随便。”季君赫想了想又补充，“不要萝卜汤。”
余澈哈哈笑过：“我知道您不爱吃，明天我还是到外面给您买吧！”
看季君赫没再理他的意思，余澈没劲儿叹口气，他细胳膊细腿源于不喜欢锻炼，索性坐上面玩起了手机，看到前两天那组照片下面赵文豪的回复：[吹牛逼]呕吐.jpg
余澈心中腾起一团无名之火，他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始跑步的季君赫，计上心来，随后将手机调成了完全静音状态。
不一会儿，余澈的微博更新一条十几秒的短视频，正是季君赫帅气跑步的背影，并配方案：晚上在朋友家跑个步！
片刻功夫评论区就……
[这是你？]
[这是你？？？]
[这是你？？？？？]
[这是你？？？？？？？]
[这是你？？？？？？？？？]
…………
过期的可乐：[别吹牛，这不是你。]
小余必败：[姓余的，你他妈的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这他妈哪点像你？]
这个时候他的颜值粉出现了：[怎么就不是？我们家小余一八五，八块腹肌。]
[我想像中小余的背影就是个样子。]舔屏痴汉.jpg
[吵什么？让他把脸转过来不就好了。]
“……”余澈看到这条评论，默默地退出了软件，他又不傻。
季君赫大概跑了近一个小时才停下来，脸色微红还有薄汗，他拿起毛巾擦擦，将毛巾挂在脖子上。
从始至终余澈都仰着脸看，直勾勾，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那种。
他的梦中情体。
他什么时候能拥有？
这时，季君赫突然转过身来：“有事儿？”
“啊！”余澈觉得自己这副痴汉表情过于难看，赶紧找台阶下，他一指地面上的哑铃，“老爷，你真能玩得了那么沉的东西吗？”
季君赫未答，走过去单手将哑铃拎起来，并连续做了几个托举，然后转向余澈十分认真地问：“你举不起来？”
这个问题不怀好意，满是讽刺，余澈合上张成了O型嘴巴决定不回答：“老爷，我上次虽然骗了你，但说对你崇拜都是真的，我原本是想好好上学……”
“所以你为什么没上学？”季君赫打断他，正常的人生轨迹，二十年应该在读大学。
“我……”他才不会傻到说实话，“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学习很好，但我家里穷啊！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要吃饭，读不起就不读了。”
达观每年都会资助一批失学儿童，季君赫听后神情微顿：“我能相信你说的话吗？”
余澈露出两排小白牙：“这句是可以信的。”
“睡吧！”
季君赫走出健身房就下了楼，他倒了杯温水，一边看着手机上的公司群邮件一边喝完，再回到二楼，就听到公用卫生间里传来隐约欢快的声音。
他驻足方才听清一些，是某个住家钟点工在唱歌。
“噜啦啦 噜啦噜啦咧噜啦噜啦噜啦咧，我爱洗澡，乌龟跌到，幺幺幺幺，小心跳蚤好多泡泡，幺幺幺幺，潜水艇在祷告，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幺幺幺幺……”
季君赫嘴角轻轻勾起，他是怎么做到没有一字在调儿上，词儿却没有唱错的，直到里面的水声停止他也没有动。
卫生间的门蓦地被拉开，一股潮热气伴着余澈的声音：“老爷，你怎么站在这里？听我唱歌呢？”
季君赫打量他一眼，嫌弃般问：“上次不穿裤子，这次衣服裤子都不穿。”
余澈好无辜，扯了扯自己内裤边：“我穿了裤衩的，这回还换了新的。”
这时，季君赫的视线落在余澈右手臂上方，一条L型的红色增生疤痕就趴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像是破坏了某个艺术品，十分扎眼：“怎么弄的？”
“哦，这个。”余澈顺着他的目光扫了疤痕一眼，“十几岁的时候跟邻居打架，他拿铁皮做的刀片划的，赔了我几万块钱呢！”
“几万块？”其实季君赫想说才几万块。
可显然余澈理解错了他的意思：“对呀，你别看现在伤疤小了点，当时可很吓人的，快见骨头了，几万真不多。”
季君赫诧异：“我不是说……”他没说完换了个问题，“为什么没做过祛疤处理？”
“我老妈倒是问过，好贵的，那些钱够我们家里一年多的生活费了。”
季君赫突然被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才又问：“你穿过的睡衣拿去洗过了，要不要……”
“我不用，您那睡衣怪贵的，我习惯这样睡。”
“那随便你。”
余澈回到房间，跟睡前的弟弟妹妹们视频聊了会儿才关灯睡觉。
许是年轻的关系，他睡眠质量向来好，有人在房间里蹦迪也不见得吵得醒他，唯独一样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