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开始降温,超市却迎来了断电。
孕妇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白天超市内几乎没有人用电,都攒在晚上,天一凉便给孕妇打开电热毯。
日常烧热水和洗衣服同时进行,用电完毕后立刻拉闸,那叫一个节省。
孕妇给的逆天数额电费卡也没有起到作用,安全所直接给超市限定了用电数额,连带着这一条街都受到了牵连。
明子遥手中的小东西骤然光芒万丈,周围人都因为这强光退了一步。他看了眼难得出现点惊惧表情的林俞,十分不怀好意地对着对方笑得龇牙咧嘴。
“我玩过这玩意的低配版,”明子遥安慰似的笑了笑,“没事的,我是专业人员。”
他原来选修课上见过这个。为了早点修完课程明子遥大一选了好些课,期末周差点把自己累死。
他在课上见过这玩意的巨人款。准确的说在现实社会这东西也只能专门放在一个房间内。游戏世界里的设定超前了现实不知道多少年,明子遥若有所思地看着手心里的小装置啧啧称奇。
“没事,没事。”明子遥安抚道,“这个就是他们的供电核心装置了。”
他把手里的玻璃瓶递给林俞,林俞往后缩了缩,看样子不太敢接。
明子遥耸耸肩,拿着这个小玩意走去了仓库后门。游戏内设定的供电室根本不是个房间,只是一扇门。拉开电门后是凹进去的一面墙,墙中摆放着的线路足够撑起一条街道的电力供应。
他从超市的供电墙上拿出来一个和这个小瓶子差不多的装置,看了下接口处的方向,稍微调整了一下。然后把手中的这个按照刚才的方向按了上去。
然后他拉下电闸,只听见一连串的动静。后方放着的洗衣机开始自动转了起来,墙角的空调也开始散发出冷风。超市内灯火辉煌,又回到了他们最初遇见时的盛况。
他愿意称之为“盛况”,在寂寥黑暗的街道,连灰尘都有些冰冷刺骨。只有这一间超市亮着灯,存在着夜间的人类活动。
完成任务后的明子遥拍了拍手,对着林俞得意地笑了起来:“你看,我这事情办得怎么样?”
林俞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哥见多识广,超额完成任务。”
明子遥被他实打实的噎住了。这小子的称呼又变成了俩人刚认识的时候了。一个地下组织的老大管他叫哥,还奉承了他一句。
他看了眼正在调试洗衣机的中年男人,和回到电热毯上养胎的孕妇。对林俞招了招手。
林俞一直坐在超市门口的小凳子上。他原来喜欢在门口站着,活脱脱一个保安。后来中年男人看不下去,给他在门口放了个凳子。
林俞整天坐在那就一个姿势,明子遥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像夜市上摆摊的。
见到他招手,林俞才把目光收了回来,明子遥忍不住问道:“你一天天望着窗户外面,是在看什么,等人吗?”
林俞愣了愣:“不是,我在看病毒上浮时间,顺便计算一下密度。”
明子遥正埋头跟薯片的包装袋拉扯,听见这话猛地一抬头:“肉眼计算?”
林俞点了点头。
“那他们为什么不抓你啊。”明子遥控诉道,“非要抓我当什么替罪羊,把你关起来,你没准真能研制出来病毒变体。”
“变体很危险,”林俞叹了口气,“Nosoi已经是杀伤力最强的病毒了,如果再变异下去,真的要迎来世界末日了。”
他们短暂地沉默了一会,良久明子遥才开口道:“你那个……”他想了想怎么措辞,“你那个地下组织,是不是也被限电了?”
“不用担心。”林俞的目光又再次投向窗外,“我们有办法在黑夜前行。”
他说完后又看了眼明子遥。林俞常年缺乏营养,皮肤比一般人都白,衬托得眼瞳漆黑。在超市里被三位同行者滋润了一段时间,好歹有了点气色。
明子遥没有再多问,他很自然地坐在地板上的小凉席上,双腿微微叉开,很放松的姿势。
“回来真好。”他感慨道。
“以后不会让你亲自进去了。”林俞严肃下来,“下不为例。”
明子遥撇撇嘴,他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天空的最远端呈现出灯光般温暖的橙色:“亲自进去,体验体验,才看的更清楚。”
他转过头,问出来自己想问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个帮派老大和王哥长得像双胞胎?”
林俞印证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们就是兄弟。双胞胎。”
“喔!”明子遥眨了眨眼,“好样的,那么,嗯。他们为什么,就是说,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中年男人可是差点死在病毒群里。明子遥想起当初的情景,要不是他出来追林俞,中年男人和孕妇可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回忆着初来乍到时鸡飞狗跳的日子,轻轻皱起了眉头:“当时王哥说,他查到了这家超市的登记姓名是我,他是想来杀我的。”
林俞一语不发,倾听他的推测。
“他想跟我同归于尽,他家里人都死了。”明子遥掰着手指头,边回忆边说道,“但是没成功,当时很混乱,乱着乱着咱哥几个就聚一块了。”
“你不是用他的指纹查过点东西吗?”林俞突然开口道。
明子遥瞪大眼睛:“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知道?”
他压低声音,身子向前探去:“他本人知道吗?”
林俞摇了摇头,明子遥一口气还没松开,对方就接了一句:“以后别用了。”
“他那个权限不是一般权限,你用一次,安全所那里就能收到一次提示,顺着IP地址,很容易找到我们的位置。”
好像确实如此,明子遥摸着下巴。阳光在他的脚下一寸寸褪去,直到离开超市的门缝,在整个空间内完成撤退。
窗外的颜色一点点暗了下去,室内的灯光成为了整条街道的灯塔。
只不过超市还处在建筑隐形状态,外界如果不知道确切地点,便看不到这里。
“然后——”明子遥刚想开口,话锋一转问道,“你看到我的直播了吗?”
林俞点点头:“我在这里,大家一起看的。”
明子遥继续道:“所以,王哥他弟弟手里有那么个权限卡,可以连接到全世界的用户网络,让我的直播强制性全世界播出。”
他举起手指:“我的猜测就是,这么大的权限不属于这位地下组织老大,是属于王哥的。”
按照他既有信息的推断,中年男人在末世前应该至少是联合会高峰会议的人物,手握着这个世界的通讯通行证,也不奇怪。
他猜测这张权限卡应该是被他弟弟给搞走了,有可能是偷,有可能是骗……也有可能还有更阴暗的手段。
林俞一直盯着他看,直到明子遥讲述完自己的所有推理,他若有所思:“有可能……”
“不过我对他一直有优势,”林俞淡淡地说,“很多事情只能人力去办,他虽然可以控制通讯,但是最机密的消息也要人为。一到夜晚,他们就不肯出来了。”
明子遥心说谁会出来啊。外面那环境跟下刀子没什么区别。普通人挨十刀毙命,超级英雄挨一百刀,有了防护措施挨半小时。
林俞倒好,病毒打卷跟龙卷风似的,收拾收拾都能做个外套了。他就在那些致死物里面行走,无形的刀刃泛着暗绿色的光,脚尖踩在最锋利的沿上。
“只是还有一个事情我没想明白。”明子遥斟酌着开口,他没想明白的事情有一大堆,这个最困扰他,“为什么他们非要绑架我?一开始他们怀疑我是那个通缉犯明子遥,然后我亲自去了,脸和通缉令上完全不一样,结果他们就真的将计就计把我留下了。”
他耸了耸肩:“所以我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你那么笃定他们会把我留下来,而且还不会伤害我。”
林俞抬眼看了看他:“你不说你是我金主了吗?”
明子遥被噎住了好几分钟。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口嗨的话自己得收着。
他挠了挠头,等待着夜幕完全降临。超市里面传来香喷喷的饭味,明子遥闻着闻着,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中年男人过来叫他们吃饭,明子遥仔仔细细打量了他好几遍,也没看出来这个穿着随意的男人哪里像个大官了。
“我有点想家。”他诚实地说。
正在擦桌子的中年男人动作顿了顿:“没有人不想。”
明子遥回头看向林俞,后者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拿出了一个本子,用圆珠笔在上面记录了三四行数字。
“我无法一直待在这里。”林俞感受到他的视线,主动开口道,“我得回去。”
他终究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平和宁静的小小方舟。他有属于他自己的战场和伙伴。
“那你为什么最后同意,而且支持我去会面你的对手,那位地下组织的头目呢?”明子遥问道。
有很长一段时间,明子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复,林俞的眼神不知道飘忽到了何处,可能已经不在这条街上,甚至不在这个世界里。
“我……”林俞缓缓开口道,“我信得过你。”
他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看着明子遥:“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观众姥爷们看看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