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子遥在养伤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在干嘛？”

科学家每次都会纠正他：“是我们在干嘛。”

明店长装作晕倒在沙发上，蹬了蹬腿，非要搞出一副自己命不久矣的样子，他还时不时在吃饭时候yue几下，弄得科学家问他是不是怀孕了。结果下一秒他就生龙活虎站起来，一边回头对着餐桌行注目礼一边阔步往前走，脸上写满了：小样，哥这么帅迷不死你。

然后因为没看路一头撞在台灯上，又差点被地毯绊倒。

他被科学家限制行动了将近十天，明子遥觉得自己都快退化成类人猿了，他的陪护医生也坚决不让他到处乱蹦。并且威胁他要给他打两针比麻醉剂更恐怖的东西。

在这期间内他很少见到上班族，看上去像是科学家大哥实则是对方舅姥爷的神奇人物很少出现在这里。几次见到对方，上班族都是行色匆匆，一身正装皮鞋，好像刚签完某个跨国公司的合同。

等到明子遥终于可以释放自我的时候，他给超市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中年男人，听完明子遥对物资的需求后什么都没问，只是在沉默过后说道：“芸姐要生了，你和林俞什么时候回来，多看看她？她什么都不说，但是很想念你们。”

这个消息像是迎头痛击，明子遥这才意识到他对身边人的生活如此漠不关心。他忙着和这个世界乱七八糟的一切纠缠在一起，以为这才是苦难的正轨，从而将真正珍惜自己的人抛之脑后。

在这片大地上居然还有新生生命的诞生，明子遥觉得自己眼眶红了，他把这归结为药物里激素过多。

明子遥拉住科学家，激动道：“我有朋友要生孩子了，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你如果不方便，我一个人也成。”

科学家也是难掩的不可置信，他流露出一丝微笑，然后满脸抱歉地摇了摇头：“我不认为舅姥爷会让我们去，”

“怎么了？”明子遥有些着急，又忍不住好奇道，“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封闭实验室内吗？”

科学家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明子遥卧在单人沙发上，科学家站在白色长桌前，正在拨弄着一个提子干果蛋糕。

“我们在这里重新组织一个队伍，”他解释道，“和小孩首领差不多，安全所盖戳的那种。盖戳这种事情交给我舅姥爷，然后我们就能以一个全新身份归来了。”

他轻轻蹙眉，科学家这些日子不再通宵达旦进行科学研究，全身的疲惫之气几乎去除了一半。他真的十分纤瘦，所有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显得十分松垮，好像照顾花园的退休老人的睡衣。

“你和我舅姥爷想的到底是不是一回事。”科学家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有点受够了这种周围人知道的都比我多的状况了。”

明子遥抿了抿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曾经长期处在这个出境当中的人是他自己。林俞、中年男人和孕妇的身份都扑朔迷离，只是他很幸运没有遇到心怀不轨的同伴。

想到此处，他更加迫切地要回到超市，作为一个绝对不专业的接生人员陪在孕妇身边。而且他有直觉，林俞一直在和超市保持联系，没准他还能见到和他在一起时间为一个晚上而且他们在那个晚上没有一秒是闲下来的前男友。

科学家走了过来，和他挤在一个还算宽敞的单人沙发里，拿着手中的坚果玛芬递到明子遥嘴边。明子遥就着咬了一大口，蛋糕微甜，葡萄干和杏仁干又软得有点发腻，他好像尝到了一股因为长时间放置导致的旧气泡般味道。

“我很需要回去。”明子遥踌躇着说道，“这件事情能够关乎的太大了。”他揉了揉眉心，直对上科学家的眼睛，“我和你舅姥爷想的确实不是一件事情，他只想保护你，而我想结束这一切。”

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眼科学家，甩了甩头。少年瘦削的胳膊紧挨着他，明子遥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吧。”

他深吸一口气：“好吧。”

“我怀疑是安全所造成的现在的世界。”

他话音落地，目光坚定又艰难，像是准备好要去赴死一样。科学家瞪着他，几秒之后才飞速捂上他的嘴：“你……”

他们大眼瞪小眼，科学家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甩了甩头：“这种话就这样讲出来，你真是疯了。”

明子遥大口地呼吸了两下，他揽过科学家的肩膀，后者显然很喜欢这个好哥们勾肩搭背的姿势，他甚至还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重量挪到了明子遥身上：“听我说，我要结束这一切，我得让人们能够在阳光和黑夜里行走、奔跑、玩耍、生活，我要让他们恢复正轨。”科学家在看着他笑，这让明子遥有点气急败坏，“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跟林俞分手！”

现在他觉得自己像个“我要拯救世界”的愚蠢中二少年了，因为科学家一直在笑：“我很担心的一件事情是，你和林俞，还有很多人都是末世的产物，假如这一切结束了，你觉得处境会比现在更好吗？”

科学家立刻不笑了。

他的一只手不停整理着渐长垂落的刘海儿：“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一旦结束水深火热的状态，其他人必定清算我们。”他眼瞳里没有害怕的神情，只是有些难过，“不过其实我已经苟活了很久了。”

“久到我都要相信，自己真的是那个带来灾难的罪人。”他靠在一侧沙发扶手上，神情恍惚，明子遥按住他的一只手：“你听我说，我有直觉，这一切的尽头真的是安全所。”

明子遥不知道该如何给科学家解释：“我玩游戏有个习惯。”他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我不看剧情，全部跳过，现在想想其实挺困扰的。”唯一看过的剧情就是科学家在开场cg里被抓住然后处刑，“但是我记得其他的，比如说打斗的环境，还有关卡的地图。”

科学家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甚至把自己的手背贴在明子遥的额头上，看看他是否因为伤口感染发烧什么的。明子遥任凭他给自己量体温吃药捂被子一条龙，还不忘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那我们能离开吗，我真的挺想探望一下怀孕的朋友。”

科学家摇了摇头：“听我说，”他拍了拍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差不多想清楚我舅姥爷要干什么了。他想让我活下去，是不是，他想一直保护着我，也想现状一直维持下去。”

他蹲下身来：“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会结束的。”他指了指窗外，窗帘紧闭，外面呼啸而过嘶嚎扯絮的病毒，“虽然有一批精神病还想加剧现状。但是，它会结束的。”

“假如我们能成为这个英雄的话。”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你明白吗，我需要你救我，假如你可以结束这一切，你也可以救我，对不对？你想让所有人都行走在阳光和月光下，这个所有人里也包括我，对不对？”

科学家站起来：“所以本质上，你和我舅姥爷在做一样的事情。”

他轻轻笑了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明子遥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戴的眼镜）：“短时间内，我们不能离开这里。但是假如，假如说，你发现了什么线索呢？”

他对着明子遥点点头，轻轻将房间门关好，屋内重新恢复了深眠般的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假如我邀请诸位打开专栏点一点预收，阁下将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