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都身无分文就敢闹新月饭店的。
尹老板现在正为张日山的甩手不顾气抖冷,也逐步了解到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阿言挂了电话,就和秀秀继续该吃吃,该买买了。
直到一款战国青铜链式带钩被摆上。
阿言又听到有人喊那个梦中女孩的名字:“灭”。
“怎么了?”看到刚刚还在说话的阿言忽然走神,秀秀立刻关心。
阿言回过神来,聆听一圈,和方才并无不同,就连隔壁低声的咒骂也没停过。
她微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不出几句话的功夫,那个声音又响了。
这回她像是被勾了魂一样,感觉自己必须得站起来看看。
她看到了。那条战国青铜链式带钩上的青铜链,共有4组八条,其中的一根,似乎与别的都不一样。
她想要拿到看看。
于是阿言摇铃了。
这件青铜器其实受众并不广,毕竟没有实用价值,没什么大的收藏价值,说美观吧也算不上,以后大概最有可能的归宿是上交国。
竞争本不会激烈,现在阿言摇铃,三两人竞价后也不再加价。
秀秀正准备问为什么阿言看上这条带钩了,忽然有人摇铃了。
是隔壁的霍姑姑,两方开始竞价。
解雨臣命里要在新月饭店散财?不,正常消费而已,尹老板当时已经想好多谢解家照顾生意的说辞了。
你看,一条最没卖点的青铜带钩,现在叫到快2亿了。
阿言只盯着那青铜带钩,面无表情地摇铃,看得霍秀秀也是有些心惊。
然后呢。
阿言不摇了。
她忽然想起来黑瞎子说的一句话,“要是给他们先拿到了,那就再抢过来呗。”
瞎子那话说的是汪家,但阿言没这么想,她翻找了一下回忆,瞎子那时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很简单。
那为什么要花钱呢?毕竟吴邪说过“与其花那个冤枉钱,不如晚上多点一盘小龙虾。”
吴邪那话是跟准备去他家农家乐却扑空了的顾客说的,那人正在问他xxx有没有去的必要。
那就直接上手好了,反正她就是想摸摸,解雨臣不是说了吗,“放开了玩”啊。
她截了送货的,确实摸到了她看上的那条链子。
那链子非常“配合”,直接断开,她也就没管,拿了就走人。
霍秀秀看到回来的阿言手里拿着跟链子,再看到跟在后面已经抓狂的工作人员,唯有震惊。上次让她在新月饭店这么震惊的,还是点天灯的吴邪哥哥。
霍姑姑此时也闻风而来,一看听说自己刚割肉拍的东西已经损坏,当然不干了,拍卖被迫暂停,听奴此时竟然才发觉上面发生的事情,但众人没来及反应这些变故,霍姑姑已经命令身边的人隔开了霍秀秀和阿言,将阿言反扣住,要抢回青铜链。
霍姑姑那在家是教训人教训惯了的,一边叫人上手抢链子,一边气不过自己的手就上去了,一个耳光,兜头往秀秀的脸上招呼。
在听奴反应过来后,就放下了他们包间的帘子,众人什么也看不到,但这不影响他们吃瓜。
阿言挣脱了出来,挡住了这一击,自己被打中头偏过去,脑子隐隐有些嗡嗡。
其实她现在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微微喘着气,如果解雨臣在,一定会发现,她睡觉都不变的呼吸频率开始变快。
阿言自己清楚却也不清楚,开始去拍链子时,她就有些冲动,或者说,是思维异常活跃。
接着拿到链子,她已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去克制自己的行动,集中注意力保持正常了。不然她脑子里的不断蹦出奇怪的念想,一会儿让她想出去绕着饭店跑个三百圈,一会儿又眼前泛黑,恨不得倒地就睡。
她只是紧紧攥住手中的链子,唯独这个,绝对不能给任何人。谁也不可以。
她被霍姑姑带来的人反扣住手时,只觉得眼前闪过许多画面,女人,巨蟒,众人的欢呼,诡谲的阵,一枚金色摇晃的铜铃……她一个也抓不住,但那种感觉:愤怒、恨意、心酸,在不断滋长,她觉得快不能呼吸了。
“要怪就只怪你自己,太过招摇!”是谁,得意地笑。
“要怪就只怪解雨臣,我看你就是他推出来挡箭的!”是这个坏女人。
没有人护着她了,是吗?阿言心里升腾起一种绝望。
不,是有的,有人扶住了她,是秀秀,秀秀站到了她的身前,不知道在和那人争论着什么。
“女人打架可是比狗打架更恐怖的事情啊。”阿言似乎看到了一个抱着狗的身影,感叹了这么一句。
‘快跑,快跑’是谁的声音在催促,身后又有黑暗逼近,是“灭”和另一个人在逃跑,非常狼狈,是花吗?不知道。只是声音急促,阿言的身体的每个细胞好像都在疯狂挣扎着,她控制不住。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离得最近的秀秀,她连和霍姑姑争论都顾不上:“阿言,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霍姑姑刚刚没讨到好,正稍事休息整理仪容:“呵,装疯卖傻就有用?我告诉你,你——”
声音戛然而止。
阿言抬头了,青铜链仍在她手中,因为争抢勒出了一条深深的伤口,血顺着手指滴落,有些血抹在了脸上,衬得阿言眼下的那颗泪痣有些妖冶。
让霍姑姑闭嘴的却不是血,而是阿言的眼神。
当年让她没有再实行和解家的联姻计划的,也是解雨臣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谁都知道解雨臣是什么样的人,也偏偏有很多人被他的外表迷惑死活不信邪。
谁也不知道阿言是什么样的人,但这个眼神让霍姑姑后知后觉了:
这不是小说,解雨臣这朵人间富贵花,会喜欢上的怎么会是一朵小白花呢?
阿言和解雨臣,骨子里是一样的人。
霍姑姑什么也不管了,喊着:“拦住她们!”,回身就跑,秀秀被拦住了,阿言却像一阵风一样几个闪身追了上去,接着就有了张日山下去看到的那一幕。
张日山是走了,事情却还在发展,解雨臣快到的时候就听说了大致的消息,也是一惊。
他是见过阿言和张起灵过招的,但阿言毕竟未曾恢复,心性不定,天马行空,还经常走神。一个不注意,棍奴的棍子可不会留情。
还有秀秀,对霍家人从来狠不下心,可不要吃亏才是。
结果到的时候——
“解雨臣呢,不管在哪马上把他给我找过来!”
尹老板别的不管,反正这些打坏的桌子椅子还有受伤的人,顾客的精神损失费,还有那个快被掐死的,是霍家人吧?不是她坑人,有解雨臣在就有人买单了。
解雨臣走进大厅,一片狼藉,显然经过一番激战,而众人的视线中心,是两个人——一个被提着,正蹬腿挣扎,高跟鞋都甩掉一只。
另一个并不健硕,手却稳稳地箍住那人脖颈,手上并没有怎么使力,血却浸湿了袖口,还在溢出,她却歪着头,似乎还在辨认要不要给眼前人一个痛快。
下面那个,正是阿言。解雨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下车来这几步跑得急了,出现了幻象,只觉着阿言周身的气场完全变了,不同于初见时的沉稳,再见时的洒脱,故事中的哀戚,失忆后的懵懂,现在的阿言,充满了他不熟悉的疯狂,黑暗的气息。巨大的悲伤逸散出来,连解雨臣也觉得胸口有些闷。
他不知道,能与阿言共情的只有他,在其他人眼中,阿言就是主打一个疯狂。
秀秀先是被霍姑姑的那些手下拦着,她也不是吃素的,听到下面情况,一个着急就不留手了,到了下面的时候,都已经乱套了,她的身手可以加入战斗,但她一看,自己上去恐怕反而拖了后腿,便去找尹老板交涉。
什么是说时迟那时快啊,再一回头,一阵噼里啪啦,新月饭店一众“武力高强”的“保安”自己砸烂了一堆自己家的东西,都倒成一片了,不出片刻霍姑姑就被卡住脖子。
她上去劝架,还没接近就被阿言用脚挑起一根长棍逼退,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时解雨臣赶到。
“言”解雨臣没有发出大的声音,直奔阿言,阿言倒是没有像防着秀秀一样进攻,解雨臣直接欺身上前,也看到了她极具攻击性的眼神。
随着距离的接近,解雨臣愈发感受到阿言情绪的浓烈,他缓缓伸手,准确地捂住了阿言的耳朵,低下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低声哄着:“没事了,我来了。”
阿言的身体依然紧绷,神情却在恢复清明。
“松一松,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解雨臣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阿言脑中,她松了手,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那些随着接触青铜器诞生的幅面情绪如水般褪去,惶恐和委屈铺天盖地席卷而上。
阿言张了张嘴,不知在说什么,然后想把一根藏在左手中,沾血的青铜链递给了解雨臣。
“好,那我松手了,你跟在我身后,不怕,嗯?”
阿言眨了下眼,解雨臣知道,她答应了。
松开一只手,阿言所听到的内容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在解雨臣靠近她时,她就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她还有些懵,只知道有一点不能变:这根链子是他们要找的,要交给解雨臣,交给黑瞎子。
解雨臣接过了那根青铜链,入手的重量让他愣了一瞬,接着面色大变——
阿言在看到他接住之后,就像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顿时松懈下来,一口腥甜从口中喷出。
身子一软,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战国青铜链式带钩:借鉴藏于重庆三峡移民纪念馆的实物
上章有几个地方搞错了,新月饭店棍奴,不是杖奴,我记得我改了不知道怎么可能火车上网不太稳定没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