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太阳还没那么毒的时候，我和小花就蹬着小三轮去农贸市场买早餐，豆浆油条夹大饼，顺便还买了些其他小菜回家。
到家的时候，看到奶奶又在天井里忙活，正在洗我俩昨晚换下来的衣服。
我连忙放下手中的菜篮子，一个箭步跟到奶奶身后：“奶奶，说了多少遍了我们的衣服自己会洗。”
“你们自己洗，还不就是丢进洗衣机，能有我洗的干净？”
奶□□也不抬地继续忙碌。
“你年纪大了，该享福了，那洗衣机是你儿子孝敬你的！”
奶奶的间歇性耳聋犯了，不再理睬我。
这时小花还好小三轮走了过来，看我一个劲地在奶奶耳边叽叽喳喳，立马把我拖进厨房。
“别烦老人家，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吃西瓜吗？”
西瓜西瓜，真搞不懂怎么就只知道吃西瓜。我哼了一声，推开小花往冰箱里一瞅。
哦，好像还真的只有西瓜了，又随手关上了冰箱门。
“下午再吃，没剩多少了。”
“没西瓜了？我让人再送点过来！”
说话的是奶奶，真的是绝，刚才我在她边上说了半天她都像没听到一样，这会儿跟小花小声这么嘀咕一下居然能听到。
老太太的听力比年轻人还好！
气温逐渐升高，我跟小花躲进空调间里，两人各自占了书桌一角看书写字。
不管再怎么浪，比较还是学生，该有的作业一点都不少，不过小花带的东西不多，可能不同省份的卷法不一样，我是快被烦死。
好在父母比较开明，没给我报什么乱七八糟的补习班提高班。
“你准备考哪？”
小花突然冒出一句，我转头看向他，发现他正盯着我看，样子有点吓人。
“浙大啊，这还用说吗？”
不是我凡尔赛，目前几次考试排名，进浙大还算比较稳的，比较现在就读的高中就挺牛的。
小花似乎不是很满意我的这个回答。
“为什么不考虑上北京的学校？你的成就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是我有我的考虑。
“我得照顾奶奶。”
小花哦了一声：“奶奶哪需要你照顾，你不给他添乱就不错了。”
我有点不高兴了，怎么就叫添乱了，于是语气略带不耐烦道：“怎么就不需要照顾了，不是你亲奶奶，你当然不在意！”
小花被我说的一怔，态度也稍软了些：“不是亲不亲的事情……”
“我爸妈全国各地到处跑，一年回不来几次，二叔三叔又忙的要死，虽然还有其他亲戚在，但作为奶奶的唯一亲孙子，我想尽可能多的陪陪她。”
我越说越来劲，把手里的册子往边上一扔：“寒假我不去北京了，就在这陪奶奶，你自己找人陪你玩吧。”
“？你不能这样，我们都说好了的！”这下小花有点急了，“行了，我道歉，刚才不该那样跟你说话。”
见我依旧没有反应，小花又补了一句：“要不到时候把奶奶也带上，我们一起过年吧。”
我瞪了他一眼：“奶奶年纪大了，让她跑天寒地冻的北方，不活受罪吗？而且她就喜欢在这儿，哪也不去，早些年我就发现了。”
“那怎么办……”
小花情绪瞬间低落，也没什么心思再做作业了。
“到时候再说呗，反正过年还早。”
我这么说着，其实也确实没想好。
下午的时候两人又在房间里睡了一觉，一开始小花总是翻来覆去地折腾，我想大概是因为刚才说不去北京过年的事情，让他有些心烦。
“花儿啊，你能不能消停点别闹了，我都快睡着了被你闹醒。”我有点埋怨他，“今年过年跟你一起，放心吧，三叔答应过今年他会回来陪奶奶的。”
“真的？”小花很激动，“你可别再骗我了。”
三叔答应过很多事情，只是最终履约的寥寥无几。不过这个我就没跟小花说了，怕他继续烦。
“真的，我保证。哎呦……昨晚一想到你那事，我都没睡好，困死了，让我睡会儿吧。”
我又开始神游天下。
“一会儿天不热了我们出去看戏吧？昨天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们搭了戏台子。”
完了，小花完全精神了，开始关注起这些事情来。
“怎么，你也要上台去唱两句？”
我的声音开始有些含糊不清，但依旧不忘损他几句。
“你们这儿是越剧，黄梅戏，我的是京剧，完全不一样。”
我又哼哼了几句想反驳，最终还是昏昏沉沉地睡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下午4点多，小花塞给我一瓶冰镇可乐，两人一前一后跟着来到他说的搭戏台子的地方。
那是河岸边的一块三角空地，原先是附近居民停放自行车和杂物的，现在都被清理干净。深绿色的油布把台子的三边都重重围住，台下放满了竹凳竹椅，已经有小孩在里面穿梭嬉闹，角落里还堆着些糖人。
我摸了摸口袋，还好带着零钱，心想着一会儿卖糖人的大爷回来了，给我和小花都买一个。
只可惜卖糖人的大爷没等到，倒是等到了几个一身非主流的小混混。
他们三五成群地靠在戏台子边上，有小孩路过都会故意抢夺他们手里的东西。不是想要，就是单纯地想看小孩哭闹，孩子一哭，他们就笑，附近的大人也只是侧目看了几眼，大概是知道这几人平日里的做派。
小花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也发现了那几个花花绿绿的混子。
“你认识？”
小花喝了一口手中的可乐，问我。
“不认识，啊……”人群里原先蹲在地上的人突然站起身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认识，不过不是什么好朋友。”
我赶紧拉上小花想往回走，但那几人已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这边过来了。
“怎么了？”
小花一脸不解。
“唔……黄色头毛的那个，对，就最边上那个，我有点印象。”我不知该怎么跟小花解释曾经的黑历史，“这么说吧，因为一点小矛盾，跟他打过架。他没赢。”
其实我也没赢，因为那次的战况可以用惨烈两字形容。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惨烈，人没怎么受伤，但是浑身上下都被弄的脏兮兮的，那会儿刚好三叔在家，看我灰头土脸地回去，又揍了我一顿，说什么文化人不应该跟人打架。
那是我能决定的吗？
我跟小花还没走出空地，就被团团围住，然后又慢慢地把我们挤到边上的小角落，那边除了刚才看到的糖人，还有唱戏的一些刀枪棍棒之类的道具。
“呀——！这不是，这不是桥头吴家那小子么？怎么，回来过暑假啊？”
当年跟我PK过的那个黄毛先开口了，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夹杂着特别明显的杭州口音。
我假装没听到，把早上奶奶那耳背的架势学地十成十，拉着小花想找个人缝溜出去。
可惜没能成功。
包围圈越来越小，另一个粉毛还上手推了我一把，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没站稳，要不是小花在后背撑了一把，我可能一世英名就要会在这了。
“你们想干什么？”小花平静地问了句，“那么多人看着呢。”
小花本意是想告诉他们，这么多人看着呢，大家心平气和地别动手，我想想此刻这几个混混开口要钱，小花也会很顺从地给他们。
但是小花的语气太欠揍了，一点都没有坏蛋想要的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所以这两句话在他们听来，更多的是挑衅。
“没干什么，看到你们俩就手痒，想揍你们，不行吗？”
我一听，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果然吧。
我连忙站到小花前面，好言相劝：“今天都是来看戏的，你们想吃什么，要不我买给你们？别生气啊！”
结果我掏钱的动作还没做完，又被人一推，好在这次有所准备，借着力道一扭身，成功化解。
那小粉头不乐意了，逼逼赖赖地继续上前扬手想要打人。
唉……我劝也劝了，可人不领情，这年头好人也难当啊！
我朝小花使了个眼色，然后乖乖溜到他身后。
论打架，我是打不过小花的，人家那可是练家子的真本事。
小花不负众望，哦，主要是不负我所望，把围上来的几个黄毛粉毛蓝毛们统统打趴下了。
真的就五分钟时间的样子。
不过小花也受了点小伤，手掌心略微有些擦伤，是那个笨黄毛想拿道具枪，被小花发现后先夺了过去，那枪身绑扎的不结实，有些毛刺露在外边。
小混混们倒地嘤嘤嘤地嚎着，我捧着小花的手，帮他拔刺，有血丝顺着木刺伤到的地方渗出来，我凑近闻了闻。
除了血腥味，没有别的味道。
“你干嘛？”半晌，小花哑着嗓子问道。
“我就是好奇，闻闻。”
“……都说了你还没分化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