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回来后，上楼时还刻意放轻脚步，然而当他走上楼时，发现房间空无一人。房间里的陈设整整齐齐，仿佛从未有人进去住过。

人还是走了。

去他妈的“我跟你走”，走了好走了好啊，走了干净。

“啧啧啧，别人都是财去人安乐，你这倒好，人去楼空。”

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再次冒了出来，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吴邪，就算你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你拼了命想留住的人，人家压根儿都不稀罕你。”

“十年啊，这可是你努力了十年想留住的人啊，现在却走得这么干净。可见他察觉到你的心思，对你是厌恶至极，不然也不会这么一走了之。想当初，他可是千里迢迢从长白山来杭州找你啊。可现在呢，啧啧啧～”

“闭嘴！”

“闭嘴！”

“我让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吴邪抱紧了自己头，双眸猩红一片。疼，好疼，脑子，身体都是钻心的疼。我是不是快死了。

“你就这么跑来找我，吴邪知道吗？”黑瞎子喝了口茶，望向眼前的人。

张起灵在他对面坐下，不答反问:“这十年发生了什么？”

黑瞎子道:“发生了很多。这几日你也应该察觉到了。”

“费洛蒙。”

“对，费洛蒙。吴邪是蛇语者，他通过费洛蒙获取的零碎片段，拼凑出一个三千年持续的阴谋。又寻找新的蛇语者，铲除你的对家，汪家。”

“黎簇，是新的蛇语者。”

“没错，是他。”黑瞎子笑道，“谁叫他点子霉，被吴邪手下的伙计黄严碰巧撞见了，在他背上刻了地图，算是把那小子也拉入局了。”

“十年，吴邪就做了这么一件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用我多说吧。”黑瞎子看着他，“哑巴，你能想象吗？当年那个又怂有孬的小三爷现在是道上叱咤风云的吴小佛爷，比当年三爷还要威风几分。”

张起灵莫名想起这一路回来，那些伙计对吴邪的态度，畏惧却又敬畏。

“当初我答应你的我可都做到了，护他周全，可他非要作死我也没办法。”黑瞎子叹气。

“除了费洛蒙还有什么？”张起灵皱紧眉头，“我检查过他的身体，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开始有衰竭之迹。”

“这个要你自己去看了。自从吴邪成为蛇语者，性格也变的如同蛇一样，敏感，猜忌，多疑，从来不允许我们靠得太近。”

“哑巴，你还有很多年活头。吴邪这么作妖估计也没几年可活了。我看你对他也挺不一样的，为什么不留下来陪他把最后的时间过完。到时候你再去当你的张大族长不也挺好的吗？”

张起灵没有回答，只是道了一声谢谢，便又回去了。

张起灵是半夜赶回去的，当他回去看到的却是吴邪蜷缩在地上，人已经昏死过去。

张起灵将人抱起放在床上，打开灯，才发现吴邪此刻的样子是有多狼狈。汗水打湿头发和衣服。他的脸色煞白，唇毫无血色，身上全是血污。

张起灵眼睛里是止不住的心疼，他找到毛巾擦去吴邪脸上的污渍，解开他的衣服打算为他换身衣服。

等他将衣物全部褪去时，纵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当真正看见，张起灵的瞳孔还是紧缩了一下。

吴邪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手臂上的十七条刀疤，刀刀见骨，而且看那伤口的走向和深度分明就是自己所为。

脖子上，一条伤疤狰狞恐怖，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皮肤上蜿蜒盘旋。那条伤疤很深，深到张起灵都忍不住升起一阵后怕，还好，吴邪还活着。他的胸前和背后遍布疤痕，有枪伤有刀伤，陈年老疤上面再添新伤。

张起灵伸出手去触碰那些伤，他没办法想象那个一直躲在他身后的青年是怎么走过这十年。

吴邪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入眼的脸和眼下的情况吓了一跳，但很快被愤怒替代:“你不是都已经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看我死没死？如果是这样，你现在可以走了，我很好，不劳张大族长费心。”

张起灵淡淡的收回视线，将拿来的衣服递给他:“衣服脏了，换下来吧。”

吴邪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他的脸，愤恨委屈席卷，明明这几年他能好好的收敛情绪，为什么一碰上张起灵他就总会压不住火。

吴邪一把拍开他的手，双眼通红:“我问你话呢，你还回来做什么！不是要走吗？那走了就别回来啊！现在回来又想做什么，道别吗？然后我再像个傻逼一样追过去，就像十年前那样，是吗？”

“吴邪。”张起灵喊了一声，语调一如往常，平静低沉。

吴邪竟意外的冷静下来，他起身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

“小哥，我老了。我已经折腾不起来了。你走吧，我会联系张海客的。”

“吴邪，费洛蒙现在在蚕食你的身体，我需要留下来。”张起灵道。

吴邪猛的一震，他转过头:“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