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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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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砚砚拉着李勤芳往家走,可亲妈酒劲发作还要找严华吵,“严华,你个不要脸的,不是你的钱你也敢要。王洛英是王启德的亲戚,和你姓严的有什么关系?”

“妈,和你姓李的也没关系啊。”王砚砚将李勤芳乱甩的胳膊摁住,“回家吧妈。”

“回什么家?脸都没有了。”李勤芳已经哭过,浮肿的眼皮下是双红眼珠,“砚砚,你说,你和那个严珑——你怎么能干那种事?”她又有重新哭的症状,王砚砚倒是镇定,自从被撞破失业几年开滴滴后,她的心理承压线一点点抬高,“哪种事?不就是和严珑亲了亲么。”

路上还有零星的游客以及不太零星的街坊邻居在看热闹,王砚砚心说好在天黑,没人看见她脸红,“我们一起长大的,关系那么好,亲亲怎么了?你去看看短视频,女孩子拉手亲脸碰嘴巴的不要太多见。”王砚砚一番冷静的表述竟然让李勤芳安静下来,她双手捧起女儿的脸,眼睛睁大,“真的假的?”

“真的,当然真的。哎,妈你至于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六姑婆就算是我们家亲戚,人家遗产公证早就给严华阿姨了啊。”趁着李勤芳还没想到去砸咖啡馆,忙搀她回头,还不时和路上的熟人打招呼,“张姨好。”“刘叔叔回来啦?”

“砚砚啊,回去让你妈喝些温水,别弄冰的。好好睡一觉,醒过来就没事了。”有邻居好心提醒这女孩,王砚砚应了声后道谢。

“砚砚你们小年轻玩归玩,不要吓唬家里长辈哦。”也有人不阴不阳。王砚砚忍着难堪,对那人笑道,“吴叔叔,我们那可够不上玩,论会玩还得向您学习,留在人家三楼的裤衩子摘下来了吧?”她内涵本镇知名人士吴某人,他偷情被人家丈夫抓现场时慌不择路,从三楼阳台往下翻可裤子却挂在二楼、人还摔得骨折一条腿的事迹几乎人尽皆知。当然王砚砚知道这么清楚也得益于李勤芳经常传播八卦,耳濡目染间就掌握了好多邻里的事儿。王砚砚本不想理会这些,可发现底层互害时这一招反而更有用——果然不阴不阳的吴某人吃瘪扭头抽烟,等王砚砚母女走远了才骂出来,“赤佬。”

严珑趴在门缝上,身后还有严华孟晓各一只手抓着,“你可别出去火上浇油。”严华劝侄女,而刚哭了一通后的孟晓则被这平时静气此时冲动的小姑子吓到,“小珑……眼下你也要操心自己啊。”

“操心什么?”严华看外面安静了,才拉回严珑坐在餐桌前,“谁没点破事?听到王砚砚刚才怎么对付姓吴的了吧?就得这么来。”

“可砚砚回家会被骂。”严珑开始眼泪汪汪。

“骂就骂呗,少块肉不成?张嘴谁不会骂人?”严华说有些人啊,皮有千层,越被骂越精神,边说边瞥坐在一旁抿嘴笑的契姐妹,“王砚砚多少有这个潜质。”她给严珑夹菜,“你呢,相反,面子薄。以前姑姑不知道你……这方面的取向,还暗暗庆幸你能走条相对正常的路——”她这句话被贺玺截住,“是‘少有人走的路’嘛,路不分正常不正常,只分大路小路公路野路。”

“去,老打岔,老纠正我。”严华嗔贺玺,话锋一转,“你贺阿姨这话倒也没错,既然你选了条又陡又险的小路,胆子不大点、脸皮不厚点你要怎么办?”严华说人都是靠境遇和悟性推着成长的。她当年也不过是个只会偷着抹泪心里骂骂契姐妹的害羞小姑娘,九五年那会儿在深圳打工,不知道怎么着被工友追没追上,就被造谣和车间主任有一腿,“你不知道啊,传得那叫一个个沸沸扬扬,人家老婆还追到食堂来质问我。我一急就直接说我压根不喜欢男的,我喜欢女的。后来你猜怎么着?”

严珑惊住,难以想象姑姑经历过如此社死的事,“怎么着?”

“吵得对方鸦雀无声后,第二天我进澡堂子一群女人捂着胸口叫,好像我要生吞活剥了她们一样。”严华笑得鱼尾纹都深了,“后来当然干不下去了,换一家厂子就是了。但是想到那个场景,我还挺为自己自豪的。她们有的我也有,谁稀罕看啊,老娘自己一个人承包了个大浴室,这辈子没洗过那么痛快。”

这段往事前些年严华也对贺玺说过一次,多年后再公开提起,贺玺心里更不是滋味,她在桌下抓住严华的左手,被对方回捏,“早就没事了。”

“回到丰华镇后,我和你贺阿姨有几年走得很近,就被人传话了嘛。这不比在外面,自己老家多少脸上挂不住。六姑婆就说了,‘你要是呆不住,我的钱可一分不给你了。’”严华觉得,比起钞票,那些人那些话就不算什么了。

严珑听着姑姑的事,想着砚砚,担忧着自己父母找上门,在众人的鼓励下,她张开嘴巴辅助深呼吸几次,“我……我也不怕的,我有砚砚,有你们,我不可能被吓退的。”

“对嘛——”严华给严珑倒酒,“我们做什么了?我们只是想和自己钟意的人一起生活罢了。这狗屁世道,你越是把它当回事,就越被它欺负。”

“砰砰砰——”今晚第三次被敲门声打扰到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严珑沉心一想,“我来开!”

发软面嫩声音温柔的小姑娘用力扒开咖啡馆的门,要以血肉之躯去对抗可能到来的袭击,却看到王红娟站在门口失望地瞧着自己。

“妈——”严珑的气势顿时减弱许多。

“回家说啊。”王红娟也哭过,收拾心情后便来找女儿和儿媳,她又瞧孟晓,“咱们都回家好不好?妈还给你们炖了汤。”但她刻意无视严华和贺玺,只在屋子里继续寻找孙女欣怡,她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回家就好。”有道理就讲道理,没道理——这事儿怎么可能没道理讲呢?严珑好不容易考上编制,孟晓挺着大肚子,家丑不可外扬,严华又是盆泼出去的臭水,怎么不能说呢?

王红娟抓住严珑的手,带着些责怪,也含着心疼,“考上工作就不回家看爸妈了?你不要妈妈了?”

被愧疚围绕的严珑低下头,“妈,我怎么会不要你。我就是和砚砚——”

“这个以后说。”王红娟打断严珑,又喊孟晓,“严瑞的事我和你爸一定好好教训他,这次不给他任何借口了。你是妈的儿媳妇,是我认定的,他严瑞想翻天还要问问要不要我这个妈。”

孟晓已经泪流满面,去也不是留也不是。严华已经摸到烟点燃,透过烟雾瞧着眼前的三个女人,再指院子,“欣怡在那里吃饭。”

重新合上咖啡馆的门,餐桌旁只剩下这里常见的饭搭子三人组,韩湘灵吃得闷闷的,偷看一眼不开心的严华,又瞧自己母亲。贺玺捏着汤勺细细品了口严华煲的鸽子汤,“嗯,鲜。”她又招呼韩湘灵也尝尝,母女俩之间的默契忽然点燃,认真而努力地吃着这桌丰盛的晚餐,吃得韩湘灵打嗝时,她还继续添汤,手被严华按住,“傻孩子,吃太多积食啊。”严华柔声止住韩湘灵,又瞧贺玺突出的小肚子,她调皮地拍了下那里,“瞧瞧你们俩,一对儿傻母女。”

严华只是觉得豪情的宣言、坚决的立誓和旁人的支持,都比不过王红娟几句话,“你不要妈妈了?”“你是我认定的。”她觉得可笑,一时还想到了很久以前,她被母亲宋育琴当众打完耳光,哭着闹着,眼巴巴地看着哥哥乘着新船神神气气地飘向大溪下游的场景,还想到晚上宋育琴摸着自己的脸,亲了又亲哄了又哄,“妈怎么会不心疼你?”

她想着想着就蹙眉,问贺玺,“有人说,女人这辈子无法逃开的是孩子,我觉得还有母亲。”

贺玺一时沉默,她认可这句话,她大半辈子都被申取荷命运的齿轮搅动,被迫走在一条看似热闹随大流又无比正确的路上,但脚下都插着碎玻璃和小刀片。她也无法逃开,甚至都不允许自己出现“逃开母亲”这个想法。

“我妈的确心疼我,说我南下打工没回家时,想起来就哭,好像那些泪水就只为我流。”严华都没察觉烟快燃尽,“她爱我,就只是爱在轨道中的我,不爱脱轨的我。她冲在我爸前面打我,也在夜深人静时哄我。她明白自己的职责,她首先是严家的媳妇和丈夫的老婆,其次是儿子的母亲,最后才是女儿的妈妈。”其实严华这些耿耿于怀的并非宋育琴那一巴掌,而是她为什么不能明明白白地、毫无保留地做自己的妈?

贺玺也理解严华的意思,“这些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拿一点点糖哄着孩子跟上她们。”

“跟上她们干什么?”严华自问自答,“跟上她们去做下一个家庭的媳妇、妻子和儿子的妈。”她摇摇头,摁灭烟蒂,“你们说,严珑和王砚砚这两个孩子,能吃得消吗?”

韩湘灵想了想,“我赌王砚砚先吃不消。”没有别的理由,就凭她直来弯去的不坚定的取向问题。

“我也觉得李勤芳更不好搞定,她疯起可是要打女儿的。”严华不禁同情起王砚砚。

韩湘灵和严华同时看贺玺,却见她淡淡摇头,“要看两个家庭背后男人的强弱,严珑啊,更难。”她站起来慢慢地收拾碗筷,“母亲有时只是一个家庭的外在面目,家庭的内在却是由父权制的设计决定的。”

“说明白点。”严华搞不懂什么设计什么制度。

“这是男人说了算的世界,很多家庭中的女人只是男人的传声筒,甚至是自觉的行刑人。”贺玺端着盘子,“我也很想知道,小到一个水乡小镇,大到一个社会,破局的关键究竟在哪里?我妈当年给我取‘玺’这个名,也寄托着她的理想,希望我可以成为更有影响力的人、能帮助更多女人的人。可我浑浑噩噩走到今天,依然没完全搞明白如何改造世界。甚至在想,六姑婆她们当年想象中的新世界是今天的模样吗?”

韩湘灵听了母亲的话,坐在原地一直思索着,而严华则接过贺玺手里的盘子,眼里含着笑,“死相。”她还真喜欢这副忧虑的死相。

作者有话要说:这些问题,我在《出溟海》中也思考过,但是很多太太说看不下去那篇文,所以接着把思考移到这篇当中:)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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