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条悟不语，只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柏木真原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松开手，挪动如同灌了铅一般的双腿后退两步。
他的表情不再那么狰狞，可眼中的决绝丝毫未变。
脸上的眼镜被缓缓取下，灰发的少年低垂下头，将脸深深埋进了阴影里。
……
弯下膝盖的同时，他的嗓音变得沙哑又轻微。
“拜托，请帮帮我，你要做什么我都……”我都会拼命去给你完成！只要帮我救救哥哥弟弟，让我能杀死那个折磨玩弄了母亲的可恨之人……
——
——
“真原酱说什么呢～”
“……？”
肩膀被一只大手抓住，柏木真原一怔，抬头。
抓着这个少年肩膀的五条悟脸上是无奈的笑容，他拉住柏木真原的手臂让人站直了。
从柏木真原手中抽出差点被捏碎的眼镜展开，五条悟透过镜片看了看呆呆的灰发少年，手腕一转，把眼镜重新给他戴回去。
“虽然的确很麻烦啦——”
本来没必要答应的，反正他五条悟只要不被封印，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可谁让你是我可爱又聪明的学生呢～作为疼爱学生的优秀教师，帮助学生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
五条悟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第一次有了点长辈的样子。
他抬起手，坏心眼地用力揉乱那头才整理好没多久的灰发。
但柏木真原对此没有半点不愉，而是任由大白猫在自己头上作乱，他只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老师。
五条悟看着他这幅傻兮兮的样子，表情夸张地撅起嘴皱了皱鼻子，再次郁闷地长叹一口气。
他双手齐上，泄愤似的蹂/躏着柏木真原的头发，语气中是满满的不认同：
“一个人扛起所以有什么的是很累的！真原酱可是我的学生！多多依靠一下老师同学不是很正常吗？gojo teacher可是最强诶！什么事帮不了你啊，想要老师帮忙就直说嘛～搞什么合作交易拜托，老师可不是外人——再说了balabalabala……”
“……”柏木真原张了张嘴，灰眸清晰地映照出背对着银白月光的白发教师，仿佛看见了自己「梦」和记忆中的兄长和母亲。
半晌他才在五条悟喋喋不休地抱怨声中恢复了声音。
原本被恨意蒙蔽的内心重新清明起来，柏木真原抿了抿唇，用着干涩的嗓音轻声说着：
“谢谢，老师……”
被长辈包容的感觉，很不错。
一百五十年，柏木真原自出生起就背负着母亲的死亡诅咒。
同样的，一出生他就在不断逃亡的路途上。
因为他遵循着母亲的诅咒，远远地逃离了地狱，永远不能被那个恶鬼发现。
他寄生在濒死之人身上，不管那些人知道或者不知道他的存在。
交流也好，试探也罢，他都一概不理会，安安静静地休眠，再安安静静地醒来。
反正都只是互相利用的交易关系。仅此而已。
时至今日，他能交付感情的对象很少，也很多。
带给他短暂母爱的已逝的母亲，一生唯一无法消减憎恨的「加茂宪伦」，未曾见过却能时刻感受到对方的存在的兄弟姐妹。
横滨那个看上去很凶，其实很温柔很柔软的橘发少年，和曾经像黑泥一样沉郁，看人极其透彻的少年。
以及唯一在身边的弟弟虎杖悠仁。
嗯，未来，或许还有高专的同期和前辈们吧。
现在，柏木真原觉得自己可以对眼前的人赋予完全的信任，和对长辈的依赖。
五条悟，有时候其实挺像一个父——
“哈哈哈哈哈哈～拍照拍照！发到群里让大家看看真原君难得柔弱的样子吧～啊哈哈哈哈哈——”
“咔嚓”
是手机拍照的咔嚓声，也是父爱滤镜和触动的小心灵碎裂的声音。
顶着二次鸡窝头的柏木真原表情空白：果然五条悟还是去死吧。父爱什么的，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猫化大龄幼稚鬼身上啊？！
这一刻，柏木真原深深地觉得前一秒还觉得五条悟很有长辈样子的自己是个脑子进水的傻（——哔——）。
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嗡嗡嗡地震动了，柏木真原非常不情愿，但还是麻木地掏出手机，一脸生无可恋，仿佛失去了人生意义的咸鱼。
【丢烂橘子的good teacher：「图片」「图片」「图片」……
拉面最好吃：@只要我够强眼镜就不会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美少女心情不好：@只要我够强眼镜就不会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换生筋子：真原一懵jpg
熊猫不一定吃竹子：啊，真原好惨啊——但是好好笑哦。不忍直视地捂脸jpg
要看电影请cue我：对不起，真原同学，哈哈哈哈……
伏黑：……
教练都是为了你好：……真原，为什么你老是被五条老师恶作剧成功啊？你不反抗的吗？】
柏木真原皱着脸，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狗卷前辈你怎么了？！怎么被这群损仔带坏了！你的亚撒西（温柔）呢？！
顺平你以为说了对不起我就可以原谅你的嘲笑吗？！
伏黑！别以为只发省略号我就不知道你在保存照片和偷笑！！
还是真希学姐好啊——
柏木真原泪流满面，因学姐的关心而万分感动，发了一连串其他人的黑历史后，认真回答禅院真希的问题。
【只要我够强眼镜就不会掉：@教练都是为了你好谢谢真希学姐关心！可我没办法，武力值差距太大反抗不了！羊羊可怜巴巴jpg
教练都是为了你好：悟——！@丢烂橘子的good teacher】
柏木真原看了眼旁边已经玩儿上头，在群里又一次挨个发所有人黑历史照片，爪贱地谁都要招惹一下，极限嘲讽疯狂吸引仇恨值的白毛作精鸡掰猫。
他又低头看着学姐那条消息。
啊，果然还是可靠的学姐最关心后辈——
最终，这场黑历史满天飞的群聊战争以所有人手机卡屏的结局收尾了。
而经过这么一打岔，柏木真原之前的那些负面情绪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甚至想跟大白猫干一架。
毕竟在沙雕buff的加持下，谁还能黑化地起来呢～
经历了社死三百遍的他满脸蛋定，和意犹未尽的五条悟开始交流详细信息。
然后，他们就站在那条曾有幸被最强天花板的「赫」轰烂过的公路上等车了。
——嗯，等的是凄惨打工人，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的车。
说起来，五条悟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伊地知洁高似乎正要洗澡来着。
柏木真原眼神怜悯。
可怜的伊地知先生，做了五条悟的辅助监督或许是倒了八辈子霉吧。
至于为什么五条悟不用五条次特快列车？
因为柏木真原坚决不上车。
谁要再体验一回滚筒洗衣机的感觉啊！反正他宁愿徒步跑回去都绝对不坐这种要人命的黑车了！
于是，等车期间，秉持着优秀教师不能抛下未成年学生一个人大晚上在荒山野岭等车的五条悟，无聊到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柏木真原闲聊了起来。
“说起来，这些你不告诉悠仁吗？”
“他才十五岁，又有我在，没必要让他背负那些不属于他的负担。而且他身上的宿傩还是个问题，不过我可以解决。只是这件事需要准备。”
“怎么解决？封印？还是消灭？”
“宿傩手指无法被消灭这件事没法改变，但我可以把手指里的宿傩灵魂杀死，那样的话，已经融合过宿傩手指的悠仁再吞噬手指就有利无害，还能拥有宿傩的术式——怎么了？”
“……就是觉得你的术式很厉害啊，连宿傩的灵魂都能杀死诶～”
“只是宿傩的灵魂被分成二十份了而已。每一份强度不高，解决起来就容易些，要是大约五根手指的碎片融合估计就没办法了。我没多厉害，所以需要老师你的帮助。”
这也叫没多厉害？都能赶上六眼了吧。
五条悟挑眉思绪转动，脸上来了个恍然大悟，拉长了声音提醒道：
“哦～说起来悠仁到现在吃了三根手指了。”
“那可以，只要不再继续增加手指。还有「梦」里宿傩会主动吃手指，最好不要让悠仁接触到。”
“OK～老师了解了～”
“关于悠仁可能和「梦」里一样跟宿傩立的束缚怎么办？”
“唔——这个嘛，宿傩应该不会轻易暴露这张底牌，或许可以先观察一下。”
“也是。”
那种让对方忘记束缚的束缚柏木真原自己就干过一回，这会儿自然能够理解一些两面宿傩的想法。
“嗯。八十八桥那件事是9月28日，大概率两天后上面就会发布任务下来。”*
“要提前解决吗？”
“不用，现在优势和先手在我们这边。那个诅咒的领域可以给伏黑升级。到时候老师你只要在悠仁和野蔷薇跟着一起进入领域之前拖住他们，别让悠仁接触手指就行了。我会提前去拦截住哥哥们不让他们遇到悠仁的。”
“好！放心交给good teacher gojo吧——！”
柏木真原狐疑：……我怎么有点不放心呢？总觉得老师你会搞什么幺蛾子啊。
五条悟已经重新戴上了墨镜，坐在公路护栏上抖着自己的大长腿。
突然间他想起一件事，勾住柏木真原的脖子靠过去，满脸期待地用手指戳戳自己的脸颊问道：
“真原，我呢我呢？我的灵魂长什么样的？”
他的六眼只能分析肉/体，术式和咒力等等，但灵魂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就无法看见了。*
远处出现了一道亮光，那是伊地知洁高的车子来了。
被一只沉重大猫的突袭挤得差点趴地上的柏木真原偏头避开五条悟布灵布灵的视线。
他十分心累地长叹口气，心里不断暗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幼稚园小朋友。
或者把这家伙幻视成一只大号猫猫，这样好奇心很重的猫猫做什么都能被原谅了。
等做足了心理建设（自我洗脑）后，柏木真原这才转过头，无视掉脖子上的负担，仔细去感受似乎不同于寻常灰色和浅色交织融合而颜色均匀的灵魂。*
——那是一片浅色与其他色彩泾渭分明的浓郁灰暗。
就像是镶嵌了一块块璀璨宝石的灰色石壁。
说实话，这种灵魂柏木真原还是第一次遇见。
令他有些意外，细想下来又觉得情理之中。
毕竟在咒术界生长，被腐朽世家奉为神子，见过那么多丑恶，是这种颜色很正常。
而那些鲜亮的颜色来自哪些人自然不言而喻。
柏木真原沉默了几秒，平静说道：
“是灰色的。”
“欸——”五条悟拉长了声音，大感失望：“我还以为我会很特殊呢！”
“……明明这才是正常的！”
“哎呀，不正常才酷酷地嘛！”
“……老师你开心就好。”
柏木真原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五条猫猫：哎呀～真原酱来笑一个！
真圆棺材脸：果然，七海先生说的对，五条老师可以信任信赖，但完全不值得尊敬！
脑花：我悄悄阴你，你却开全图挂！
看似真圆在第一层，其实他在第三层哒！
本章注解*：
*1：八十八桥时间线只知道可能在9/10月，所以这里详细日期是私设。
*2：我看漫画涉谷篇，五条悟面对假夏油的时候，就说他看到的只有咒力和身体，所以六眼大概率是无法看到灵魂的，只能看见咒力相关的事物。不然当年天内事件，六眼不可能无法“看见”无咒力的伏黑甚尔，除非甚尔也莫得灵魂～
*3：这个能力具体设定请看第五章～
真圆感受灵魂的能力虽然是被动，但平时只是模糊的大概轮廓，只有集中注意力认真仔细地去观察才能感受清楚灵魂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