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完了。
柴思前不知道眼下自己该干什么了。
报警了，老师出去找人了——那他还能做什么？
回宿舍睡觉？
那不可能。
他原地呆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个人。他们的射击老师方恩。高慕彤说过这老刑警侦破了塔罗案，这肯定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没经过太多思考，他给方恩打了个电话。
“老师，我有个急事你能不能帮忙找个人？”
方恩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了，坐起来给自己以前同事打电话。
“局里找？”冉哲非常讨厌睡觉被打扰，但奈何自己对象是个当警察的，半夜突然要出门也是三天两头的事。现在方恩退休，他脑子没转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对象半夜又要加班呢。
“别忘了换衣服。”
“学校那边又出事了，我去看看。”方恩下床，也没打算换衣服直接就往外面走了。
“学校？哦！”冉哲也猛地坐起来了，“一起去！”
只要SIM卡还插在终端里，那么就可以被定位。方恩看着屏幕上正在移动的小红点，感觉情况还好。片区派出所的车没一分钟就追上了。
“追上了。”
冉哲开车往小红点所在方向走。
派出所的车追上了。
追上了一个流浪汉。
倪紫慧把自己的终端送给了沿路正在在垃圾桶里捡废品的流浪汉。
派出所警察快气炸了。
“然后呢！”
“然后——”流浪汉被气愤的警察吓到，“我让她走夜路小心点，她说她知道了，我问她这么晚了干嘛去，她说去学校。然后她就拐弯了。骑共享车走的。那车没有锁我捡的——真捡的，我看她高跟鞋走路累就给她骑走了。”
“去学校？”方恩几年没高速运转过的大脑正在转得冒烟，就挂断同事的电话，重新把电话打给柴思前。
柴思前正在电话里跟银川解释自己怎么还没回宿舍，方恩的电话就插播进来了。
“老师电话，再见。”他把方恩的电话接进来，“老师——”
“她除了我们学校还能去哪个学校？”方恩问。
没多久刚给桑夏打过电话，这问题柴思前不用想就能答出来：“阿斯塔罗斯。”
哦！她又去那儿了！
他一边下楼一边给牟笑打电话，“笑！我知道她去哪儿了！她又去阿斯塔罗斯了！”
最先赶到阿斯塔罗斯的老师被学校夜班门卫拦在了外面，老师让门卫看了看倪紫慧的照片，问这个姑娘刚刚来过没有。
门卫轻轻扫了一眼，仰着脸说：“没有。”
“真没有？”老师再次确认。
门卫不耐烦起来，“没有！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她是能进来的吗！快走！这不是你找人的地方！”
然后得到消息的派出所的人也来了。
“我们是辖区派出所的，配合一下。”
“派出所的怎么了！”门卫也是气够呛，“派出所的也不能顺便进！学校让进才能进！你们也不看看这学校里都谁家孩子都干胡来！信不信明天让你所长下岗！”
然后派出所的这些人还真不能硬闯。他们没有手续。人家真不配合，他们也没办法。
“你联系一下人，我们沟通一下。电话我跟他说。”
门卫一副作死的劲头，跟磕了什么不干净东西一样，“我凭什么给你联系！你算什么东西！你们找的人不可能在这儿，赶快滚蛋！”
随后康克青的其他老师跟方恩，还有方恩前同事都到了。
钟启展开自己的警官证，对着门卫，“我是市总局刑侦支队长，我的位格够不够让你开门？还是你更想跟我回局里坐坐？”
门卫开门。
钟启问：“你们监控室在哪儿？”
到了监控室，钟启扫了眼监控，跟刚刚还很嚣张的门卫说：“不让进？你们后门都不关啊？”
派出所民警把倪紫慧的照片输入监控系统，开始自动搜索。
“有了！”
民警指着屏幕跟钟启说：“后门进来，人进宿舍楼了。就刚刚！五分钟前！”
这学校管理是真有个大病，前门不让进，后门不关，学生宿舍楼谁都随便上。
一群人乌泱泱往男性Beta的宿舍楼走，已经走到跟前了，就听“呼嗵”一声——
他们前面的地面上很快晕开一片鲜红。
结果已有预料。
以为可以挽回。
还是白忙一场。
柴思前赶到阿斯塔罗斯，见到了警车，学校大门开着，他就进去了。
他在校园里一通乱转转到了宿舍楼那边，看到那边围满了人。
他凑过去，被人拉住。
牟笑拉住他说：“人找到了，回去吧。”
然后救护车从他们旁边走了。
柴思前反应有点慢地看了眼救护车，不知道该摆出一个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想问的话该怎么问。
他没有想到更委婉的问法，于是就直接问：
“你们找到的是活的，还是——死的？”
牟笑沉默片刻，“还不确定。”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柴思前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她是让吴秉承逼的！”
牟笑扶住情绪逼近失控的学生，“明天再说。我们先回学校。”
救护车都来把人带走了，他很想告诉自己学生倪紫慧会没事的。但他说不出口。倪紫慧摔下来的时候是头朝下，头都炸开了，脑浆和血红的白的撒了一地，那场面——他怎么用勇气安慰别人人不会有事。
一众人在阿斯塔罗斯大门口分开，一些人跟着去了医院、一些人跟着回了警局，一些人回家回学校。
牟笑是报案人得去警局做个笔录。按说柴思前也得做笔录，可由于他情绪过于激动没法理智叙述情况，牟笑经过警察同意就让郑治先把人带回学校了。
郑治把柴思前直接送到宿舍楼上的寝室，看着柴思前进了寝室，他站在门口没动，揉了揉脖子，忍了忍，还是说：“我可以进去喝口水吗？”
岳律阳把人请进来。他今天没有那么就把假肢脱了，很快就跑去给人倒了杯红茶。
郑治胃里东西一直想往上返，忍一路了，刚坐沙发上想歇口气，岳律阳就给他送上来一杯红彤彤的东西。
“呕——”
他还是吐了。
在客厅吐了一半，他又跑卫生间吐了好长时间。
岳律阳一脸懵地在沙发边撒地板。
郑治从卫生间出来，看了眼还趴地上擦他呕吐物的学生，说了句：“你拿个跟尿一个颜色的也比那个强！”然后很潇洒的样子就走了。
一个教画画的老师，对画面细节的观察很敏锐，记忆细节的能力也是十分优秀，所以——
他吐了。
岳律阳还是一脸懵。
他收拾好地板，拿起那杯红茶闻了闻，自己喝了。坐在客厅里半晌，他把那包之前跟柴思前抢来抢去的水果麦片打开了，拿热牛奶冲了一碗，端着碗就推开了柴思前卧室的门。
“吃点夜宵吧？顺便说说今晚怎么回事。”
柴思前在床上了无生气地翻了个身，从面朝墙翻到面朝水果麦片。
他坐起来接过水果麦片，现在他冷静下来了，能好好说话了。
“倪紫慧跳楼了。”
他搅和着麦片接着说：“让救护车拉走，死的活的现在还不知道呢。”
“就在外面跳的？”岳律阳问。
“没有。”柴思前说：“她跑阿斯塔罗斯了。”
然后他就把事情前后给岳律阳说了一遍。
他把麦片搅了又搅，把碗还给岳律阳，“你吃吧。”
岳律阳接过碗，吃麦片。
“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看她。”
柴思前从口袋里拿出倪紫慧给他的那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珍珠项链。
“这个值多少钱？”
岳律阳摇头，“不知道。”
时间来到第二天。
项祎峥到班里一见柴思前就看出来这人没睡好，而且还有心事。
“怎么了你这是？”
柴思前趴桌上眯缝眼，“中午再说。我太困了……”
他很困，他想睡觉，但他不能睡。牟笑进班把他跟岳律阳叫到了办公室。
他们一进办公室的门就看见了方恩，还有昨晚主事儿的那个警察，那警察后面还有两个警察。他们还都见过。他们有次晚归差点没进来学校，就碰上这三个警察在他们学校门口跟方恩说话。由于这三位中长得过于不好惹，所以十分令人印象深刻。主要是他们里面最高最壮的那个，长相实在过于凶残了。
“介绍一下，”方恩指着那三个警察说：“钟启、舒似海、油星辰，我以前同事。他们想跟你们了解一点情况，你们实话实说就行。”
柴思前和岳律阳点头。
那个叫油星辰的警察站出来，要说警察这个职业是光明的、正义的，警察人也应该是开朗的吧？可这个警察就不。这人看着阴狠得要命，跟内心扭曲的连环杀人犯似的。
这是个看着喜欢玩阴的，他旁边那个更好，看着像喜欢正大光明搞恐怖袭击的恐怖分子。看着最和善的就是那个叫钟启的，看着很阳光很帅气，但和他对视却莫名其妙有种违和感。
妈妈，这三个警察都好奇怪啊。
看着战战兢兢站那像是待宰小鸡仔儿的俩学生，方恩踢了油星辰一脚。
“笑一个！别吓到我们学生！”
长相阴狠的人露出一个看似阴险的笑。
“昨天的事情我们大概已经了解，现在是希望两位同学，能把你们知道的所有情况都串起来跟我们仔细讲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