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夏拎着一兜莫名其妙送到自己手上的零食,坐着他妈妈的车回家了。
桑夏妈妈从倒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儿子,问:“你们最后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桑夏说。
桑夏妈妈气头又上来了,“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桑夏确实不知道。他就是想跟对方道个歉,然后再道声谢。事情就莫名其妙发生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送他零食。
但他突然就觉得——心情好多了。
回到家,桑夏妈妈对桑夏说:“你把你上午那身衣服拿来给我看看。”
“妈,我的事情可以放下了。没什么可改变的了。”桑夏说:“你可以把精力放在公司,和伴侣身上,我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再过多干预。因为已经干预不了了。剩下的就只能看辩护律师和法官的。”
他说:“你猜得对。我们今天上午见过。你电话让我回来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但我们没有说几句话。”
“你去干嘛了?”桑夏妈妈问。
桑夏不说。
总不能说出去跟人裸奔了。
然后桑夏妈妈对桑夏这个儿子的耐心算是用尽了。
她直接告诉桑夏,让桑夏不要离开家到外面乱跑了。也警告桑夏不要再跟介行的儿子有任何接触,那小子和他爸一样邪恶。最后她把桑夏的终端撸走了。
桑夏坐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拎回来的那兜零食就摊在他脚边,他捡了一包看着顺眼的来吃。
靠着躺椅吃零食。
虽然他妈妈对他的态度更恶劣了,但他现在的心情实在不错。
他觉得他现在此刻的轻松有些不太正常,或许等他到了监狱里可以找个心理医生好好聊聊。
监狱里有心理医生吧?
也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久,希望能分去一个文明点的监狱。
想着想着,他自己都乐了,怎么还期待起来了。
就这么在家憋了三天。
第四天他家里突然来了一位访客。
这位访客让桑夏妈妈有些别样的紧张。
因为这个来人是介余子夜。
桑夏妈妈不知道这人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来她家,因为这人爸爸心眼子太多,她也不太敢把这小恶魔往家里面请,于是两人就僵在了院门口。
“桑夏在家吗?可以请他出来一下吗?我在这里把东西给他就走。”介余子夜微笑着说。
桑夏妈妈给自己伴侣打电话,让对方叫桑夏到门口来。
桑夏出来见到是介余子夜来找他,也感觉奇怪,然后他就想起来了一件事,那天抓小偷说是拿到奖金要分他两万。
是为了这件事吗?
果然。
介余子夜把两摞钱拿出来了。还有一个信封。
桑夏接过东西,“其实——”
他说:“我什么也没做。”
“岳律阳的事情你也觉得你什么也没做。”介余子夜挥手跟人道别,“再见。终端不要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啊。会让别人担心的。”
介余子夜走后,桑夏打开了那封信。
是岳律阳写的刑事谅解书。
岳律阳在信上不光写明了对他的原谅,甚至还有意的为他进行了开脱。说他当时出现在现场是偶然被叫过去的,事前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没用。
他已经跟警察交代清楚了,他当时知道他过去是干什么的。
他把信拿给他妈妈看,他妈妈脸上立刻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开心得要来抱他。
他把信撕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清楚的,知道。
他现在有点明白那个坐在亭子里一天,只为看自己孙子两眼的男人了。
自己做过的事情。
如果他不懂,他会怨恨。怨恨很多人。
如果他懂了,那么回忆就会一直不停地追杀他。追杀他自己。
他听到了旁边他妈妈疯狂的吼叫。
然后他妈妈就尖叫着说他疯了,要带他去做精神鉴定。
确实,疯子不用坐牢。
桑夏从家里跑了。
他觉得他要赶快去坐牢,把事情定下来比较好,不然他妈妈要疯了。
他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就两万块钱现金,酒店住不了,也不知道去哪儿好,然后又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打车去了康克青大学,站在了人家学校大门口。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为什么那么蠢,怎么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他转身想走,转身就撞上了那天一起裸奔的那个叫简阳的男孩。
“你啊。”简阳往校园里望了望,“等会儿吧。他们三个应该快出来了。”
桑夏一听这话,扭头就走。
“诶!你干嘛去。”简阳叫他。
桑夏一听人叫他,他走更快了。
然后又跟往学校门口走的介余子夜撞了个脸对脸。
介余子夜也问:“你怎么来了?”
桑夏也不知道是被逼急了还是慌了,就对介余子夜说:“我妈为了给我脱罪要给我送精神病院去,你有没有能躲的地方?”
介余子夜眨巴眨巴眼睛,说:“没关系。你们自己做的精神鉴定不算数,到时候还要重做。而且算算时间,也快开庭了。你——嗯,你可以跟负责你的案子的警察联系说明情况。取保候审有警察去你家走访侦查,你联系他。”
“我没有终端。被我妈拿走了。”桑夏说。
“那就去负责你这个案子的警察局去找他。”介余子夜说。
桑夏走了。
这时候简阳也来到了介余子夜身边,问:“他怎么了?他不是跟我们一道的?”
“嗯……”介余子夜答非所问,“看来比起当罪犯,他更怕被人当成精神病。”
等柴思前他们从学校里出来,简阳就说起了这件事。
柴思前问:“他又来干什么?”
介余子夜把桑夏给他说的又说了一遍。
“我槽!”不明真相的简阳问:“他犯什么事了?”
“不知道。”介余子夜睁眼说瞎话。
岳律阳在旁边听着,不自觉就笑了。
“对了。”简阳想起了另一件事,“你们学校不是有个女孩跳楼吗?后来怎么样了?逼她跳楼的那人被抓了没有?”
倪紫慧啊。
柴思前说:“没抢救回来,死了。后面就不知道了。女孩家长应该会起诉吧。”
“和解了。”介余子夜说:“三十万。私了了。因为女孩是自杀,这三十万算是那男孩家的人道补偿。”
“人道补偿?!”简阳大声说:“不是男的逼死的吗!他要不要脸!”
“你说是这样说。”介余子夜说:“但网上还有一大群人还说找恋人千万不要找这种情绪不稳定的呢。动不动就寻死觅活,自己跳楼,又不是被杀,还要人家赔进去三十万。”
岳律阳说:“人只会站在对自己有利的位置考虑问题。他们那样说,只能说明他们也是那种人。”
“不用那么生气。”介余子夜坏坏地笑起来,“他们家虽然只赔了女孩三十万,但他们一家,还有他们的亲戚朋友,已经因为别的事情进去蹲大牢了。一审已经判了。他们没有一个人上诉。”
“那么快都认罪了?”项祎峥惊奇。
“不认不行啊。如果二审再查出更多的东西,那不是更惨。”介余子夜说:“他们这种一般都不会上诉。他们的手有多脏没人比他们自己更清楚。”
“你好聪明!你什么都知道!”简阳眼睛闪亮亮地看着介余子夜。他就很喜欢他男朋友一脸很聪明的样子。
柴思前看着自己发小傻头傻脑的样子,简直嫌弃。
真的是,都说一个人缺啥就想要啥,说得真是对啊,他发小这笨蛋偏就喜欢聪明的。感觉这笨蛋会被小十五这个聪明蛋忽悠的团团转,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他忽然问:“小十五,你不吃人吧?”
“吃人?”介余子夜满脸疑惑,“我为什么要吃人?”
柴思前看了眼简阳,又扭头看向介余子夜,“我看阳阳块头挺大的,够你吃几顿。”
“你什么意思?”简阳扒拉柴思前。
柴思前看看简阳看看介余子夜,“就感觉你们这组合——啧。像一个人贩子配一个二傻子。”
“噗——咳咳咳咳咳咳……”岳律阳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吸溜——”
项祎峥的表情也瞬间成了个“囧”,“过于形象了呀。”
暑假即将结束,大学生即将开学,今夜是学生们最后的狂欢。
他们一行五个人,一起去打了两场真人枪战游戏。
“又是你叔叔的店?”
“嗯。”介余子夜点头,“所以不要钱。免费。他们想玩约不到人,我帮他们约到人了,他们要感谢我。”
介余子夜先给两边介绍了介绍人,先是枪馆老板,一个长挺虎的男性Alpha,然后三个人柴思前他们认识,是介余子夜那三个奇怪的警察叔叔,然后最后两个——
最后两个竟然是绵绵的爸爸和父亲。
绵绵爸爸个子很高,但和两米多的简阳一比还是稍矮了点,看着文质彬彬,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但绵绵父亲的个子实在是不高,目测不到一米六,连简阳的胸口都不到。
柴思前看了眼岳律阳。
“一边一个个子特别高的,一个个子矮的,公平!”
一边一个个子矮的同时看向了柴思前这个不会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