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归程请客吃饭,这个饭吃得——要诡异也诡异,要不诡异也不诡异,反正是每个人看上去都显得很正常。
他们聊着有的没的的话题,余归程是有社交达人属性在身上,什么话题他都能搭上。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快结束的时候,余归程笑着开口:
“我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玩,这会让我充满活力。好了。我们该转场了。今天谢谢你们,我的伴侣出差了,我在家有点无聊。”
此刻的项祎峥、柴思前、岳律阳的脑海里,冒出了小十五的一堆叔叔阿姨。
大哥,您一点都不像没人玩的样子。
“也谢谢归程的邀请。这顿晚餐很好吃。”王游接话,“出来玩嘛,我们都很有空。随叫随到。祎峥在学校朋友胳膊多,你觉得无聊,就把他们也叫来开派对。”
“真的吗?”余归程笑着看向项祎峥,“我也听说了。你们学校有一半的Omega都在追你。真的吗?”
“假的。”岳律阳插嘴,“是全校的Omega都在追他。我们辅导员还视他为真爱。”
项祎峥睁大眼去看岳律阳,用胳膊戳了戳旁边的柴思前,抬抬下巴说:“揍他。”
柴思前抬手给岳律阳小脑瓜子上来了一巴掌。
然后他们去了酒吧蹦迪,王游还是没有任何异常。余归程说的话也没有任何倾向性。
又是一夜通宵,早上他们回到了学校。
“归程的精力是真的好。”柴思前揉太阳穴,“他都不知道累。”
“槽!还要上课!”他要崩溃。
他们在教学楼里分别,往各自的教室去了。
“这一夜——是为了什么啊?”项祎峥问。
柴思前犹豫着说:“我看王游没什么问题啊。是不是我们想多了?项祎峥,你昨天看花眼了吧?”
“有可能。”项祎峥说。
“他们的目的都达到了。”岳律阳说:“他们加了联系方式。”
“有点听不懂了。长时间待机缓存满了,我需要关机重启才会变得聪明点。”柴思前说。
项祎峥说:“如果这事儿真的和他有关,我一定找他算账!用心也太险恶了!”
“我也好困。”岳律阳说。
“再坚持一上午,下午没课。”柴思前说:“到时候可劲睡。”
可下午柴思前也没睡了。
因为他接到了简颖的一通电话。
没错。
是简颖,不是简阳。
简颖告诉他,他奶奶过世了,他母亲希望他回趟家。
柴思前听到这个消息是个什么反应呢?说实话,他有点开心。
他挂了电话转头就发消息给项祎峥。
项祎峥看着光幕顿了两秒,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明后天吗?今天还是先补觉明天吧」
柴思前:「嗯刚好周末你不是有个挺重要的娃会你不用跟我回去」
项祎峥:「让简阳和律阳跟你一起」
柴思前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消息:「我想一个人回去」
项祎峥:「我怕会出事 怕会又被拐了」
柴思前:「不能吧我也不能那么寸吧她都死了还怎么拐我身上不能有时不时就会被拐的奇怪设定」
项祎峥沉默一会儿,发消息说:「说的也是又不是你看的小说」
项祎峥:「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此事敲定。
第二天柴思前收拾了一些东西背着背包往宿舍门走,岳律阳立刻就帖上来了。
“你哪去?”
“这是谁家小孩?怎么乱跑?”柴思前把人扒拉一边,“一边去,不要妨碍大人做事。我要回家一趟。”
“回家?”岳律阳问:“你不是跟家里闹掰了吗?你回家干什么?”
“我奶奶噶了,我回去参加葬礼。”柴思前说。
岳律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上次你跟你母亲吵成那个样子,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们再吵,我怕你找不到人哭。”
柴思前转过身,点着岳律阳的鼻子说:“你会不会说话!”
然后他们就一起出门了。
坐了半天的车,他们到了柴思前母亲家所在的小城镇。
“开发得不错嘛。”岳律阳说。
“谢小富翁夸奖。”柴思前应和。
但说笑完,他的嘴唇就成了一条直线。
“我一直认为她是一位好母亲。为什么要这样。”
“原来真的会有一夕之间发现我原来不了解这个朝夕相处的这个人,这种离谱事情。或许你说得对,我太单纯了,很多我该懂的东西我不懂,甚至理解不了。”
岳律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些话。
“我现在觉得这个世界总体上是美好的。”
柴思前说:“可我怎么感觉这世界逐渐变得邪恶起来了呢?我现在什么感受吧,就感觉我童年关于母亲的一切美好,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切都是假的。”他说。
“我这么说是跟我的经历有关。”岳律阳说:“我想说的是,感情这个东西,得不到完全真的。不管这份感情有多真,里面都会掺几分假,不管它多假,它也会掺几分真。感情这个东西,是完全主观的。你认为它真它就真,你认为它假它就假。所以——别太难过了。”
柴思前暼着身边的岳律阳,“确实。你的经历十分让人同情。但——”
他歪嘴,“你他妈现在也太有钱了,还同情个气儿!”
岳律阳被说了,但他浑不在意,挠挠胳膊,说:“最近天气干,皮肤痒痒。”
“痒痒就挠。”柴思前憋气。
他们到了柴思前从小就居住的地方。
然后进门就是一股异味扑面而来。
柴思前满脸错愕。
周昭来门口接应他们进门,“儿子回来了!还带了朋友,欢迎你!祎峥怎么没回来?”
这位母亲的话仿佛回到了去年新年之前,她和儿子之间的矛盾与争吵仿佛压根不存在。
这非常吊诡。
这位母亲到厨房拿来了点心和饮品,请两个跑一路的孩子先吃点东西。
然后她又问:“祎峥怎么没回来?”
屋里的这股闻到实在令人难以咽下任何东西,包括液体。柴思前都要吐了。
岳律阳的反应更厉害,不光捂着嘴,身体还直抽抽。
这小玩意眼看是要噶呀。柴思前提溜着小玩意就到外面了。直接跑院子外面,院子都不在里面待。
站路边他们就哕了。
里面那股味道是个什么味道呢?这很难形容。就是一股人类无法描述的,独特的,恶臭!那种类似于腐肉,但又不同于一般动物尸体腐烂的气味。
非常的臭!
而且还闻一口就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周昭追出来,看起来非常愤怒。她质问柴思前:
“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那是你奶奶,你为什么样这样!我现在都是孤儿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原来你也知道有味道。岳律阳在心里嘀咕。
他这个小身板是实在扛不住这股味道的冲击,直接就给跪了。
柴思前擦擦嘴,眼疾手快把倒下的小人拎起来夹在腋下,他也不管周昭在嚷嚷什么,就说:“那个——不能放在家里!我出钱,找人把——送殡仪馆去。然后我们给她举行一个葬礼。”
“不!”周昭断然拒绝,“那样我就没妈了!我才不要!”
她开始伸手朝柴思前抓过去,“都是你!你害死我妈妈!都是你害死她!我恨不能让你死换我妈妈回来!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你快把祎峥叫回来!奶奶想他了要见他!”
柴思前实在挡不住疯狂的女人对他又抓又挠,岳律阳挣开柴思前的胳膊上前用力用身体去撞了一下女人,柴思前趁这个机会拉上差点栽地上的岳律阳就跑了。
他们跑出去老远,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下了。
两个人都洗了澡,但还是感觉那股要命的味道在自己鼻尖晃荡。
房间里两张床,两人各占一张。
平静了好一会儿,岳律阳说:“你母亲大概率有精神疾病。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有严重的心理问题。”
“没关系,直接说她脑子有病就好。不用那么文雅。”柴思前说。
“现在怎么办?”岳律阳说:“回学校?”
柴思前说:“我想报警让警察帮忙把尸体弄走。”
“你报。”岳律阳说。
柴思前问:“警察管不管这种闲事?”
“我也不知道。”岳律阳说:“你打电话问问。”
柴思前犹豫再三,还是打了报警电话。
他现在真是觉得她母亲脑子有病,哪个脑子正常的会把尸体放自己家里,然后看等着尸体腐烂发臭的。
接话接通,他把情况跟报警中心的接线员说了,接线员说会出警去看看。
竟然接了个这活。
“咕噜噜~”岳律阳的肚子叫了,他说:“好饿。但我快吐了。”
柴思前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今天就这样吧。我们明天再去看看。”
他想得挺好,等明天,可没到明天呢,就过了几个小时,警察的电话就来了。让他去某某派出所一趟。
柴思前和岳律阳到了派出所,警察让岳律阳在外面大厅里等着,柴思前就被带进了询问室。
“周昭女士,是你母亲对吗?”
柴思前点头。
警察又问:“你的母亲指控你要杀死她,她房间里的那具尸体,也就是你奶奶,是被你杀害的,你对此有什么解释?”
柴思前傻眼。
真是做梦都梦不到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