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宜秾狐疑道：“你最近，是在看什么小说还是电影，太上头了吗？”
蔚清介叹气：“我是认真的。”
傅宜秾礼貌微笑：“你没发现你的话里有个很大的bug吗？那请问，我看见的是什么？狗吗？”
蔚清介讪笑道：“所以这很奇怪，我找了一圈人，就你和儿子能看见我。”
傅宜秾盯着他，突然觉得一阵委屈涌上心头。
找了一圈人，最后才找她……
蔚清介：“你盯得我心里发毛。”
傅宜秾吸吸鼻子，告诉自己不能丢脸，“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毛病的？”
蔚清介想了想：“十天前。”他俩分手那天。
傅宜秾啧啧道：“没想到，分个手能给你刺激成这样。”
傅宜秾语气坚决：“另外，要狗这事儿免谈，你要不同意，大门在那边，不送。”
蔚清介无奈地看着她。
“叮咚。”门铃响了。
二人一同看向门口，蔚清介戏谑道：“刚刚你就在等这个人吧，老实交代，是哪个野男人？”
傅宜秾起身去开门，无语道：“是你的好基友牧况然。”
傅宜秾拉开门。
“野男人”牧况然正叉着腰气急败坏地站着，脚边放着两箱玉米、冰糖桔和一大袋腊肠。
“真行啊你，把我当免费劳动力用起来倒是不客气！知道从车库到你家门口有多远吗？”
傅宜秾心虚，因为蔚清介的突然到来，确实把牧况然给忘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牧况然气笑了：“打了啊，你手机呢？”
傅宜秾一摸口袋，顿时尴尬笑道：“放卧室了……呃，在充电呢。我在客厅，没听到……”
牧况然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蔚脑袋听见声音颠颠跑来，探头一看，对这个舅舅不感兴趣，又跑走吃饭去了。
傅宜秾准备搬桔子，牧况然挥挥手将她赶开，“行了行了，我来，不差这几步路。”
牧况然似乎没看到大喇喇敞腿坐在一边的蔚清介，自顾自灌了一杯水，“一个人在家不闷吗？”
傅宜秾眉毛一蹙。
她原先没怎么在意，毕竟牧况然跟蔚清介的关系铁得牢不可破，不打招呼也没什么稀奇。但牧况然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却让她皱了皱眉头。
蔚清介翘起二郎腿：“怎么样，这下信了吧？”说完，他又补充一句：“看，也听不见我说话。”
牧况然果然毫无反应。傅宜秾茫然地眨眨眼。
牧况然半天等不到回答，皱眉看着她，抬手试她额头温度。
傅宜秾：“？”
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她生病了？她的状态有那么差么？
牧况然收回手，却依旧皱着眉：“发什么呆？还好没发烧。你一到冬天就总感冒发烧咳嗽，我看你的眼睛肿得很啊，昨晚是熬夜了还是哭了？”
傅宜秾无心关注他在说什么，狐疑地盯着他的每一个表情，她指了指蔚清介的方向：“你，看不到吗？”
蔚清介事不关己地摊手道：“我都试过了，他真的看不到。”
而牧况然只觉莫名其妙，他总搞不懂这个妹妹在想什么，蹙眉看向她手指的地方，“呵”了一声。
傅宜秾眼睛一亮，蔚清介憋笑。
牧况然面无表情，语气不屑道：“看到什么？恕我直言，你的审美我真的不敢恭维，这窝瓜确实挺丑的，新买的吗？”
“啊？”傅宜秾瞬间被他搞懵了，一头雾水，“什么窝瓜？”
牧况然道：“哦，不是窝瓜，难道是茄子？果然是丑到认不出品种。”
蔚清介哈哈大笑，挪开位置，指了指原先身后的抱枕：“他说的是这个。”
——是她新买的绿梨子形状的抱枕。
傅宜秾怒气冲冲道：“欸牧况然，你是不是该看看眼科医生了？那是窝瓜……不是，要被你们气死了，那是梨！”
牧况然冷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你们？还有谁也觉得那是窝瓜？”
蔚清介默默答题：“还有我。”
显然牧况然是听不到的，他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习惯性的毒舌发作之后，牧况然兀自反思几秒，决定安慰安慰审美不好的妹妹：“梨就梨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傅宜秾心累：“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等等！差点被带偏。傅宜秾不再管窝瓜和梨的问题，现在她有点怀疑这两人是商量好来演戏整她，毕竟从高中开始，这俩人就是铁哥们死党好基友。
虽然牧况然不是出格的人，但蔚清介是。
牧况然之前就是个乖乖仔，虽然是装的，但据说自初三认识了蔚清介后，就把青春叛逆期该干的事儿都干了一遍，譬如打架翻墙泡网吧云云。
傅宜秾似笑非笑道：“没想到，你演技挺不错的。”
牧况然满脸疑惑，还当是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
傅宜秾：“我没说什么……就是感慨一下，你跟蔚清介关系真好。”
有些阴阳怪气。牧况然有点疑惑。
她没有看见，另一边，蔚清介缓缓地垂下手。
牧况然眉头微蹙，缓声问：“怎么突然提到他？”
傅宜秾此刻也有点动摇。以她对牧况然的了解，装也不可能装这么像吧，如果真是演的，那牧况然这演技封神了，可以原地转行进军娱乐圈，说不定今年还能赶上拿个奖。
她疑惑看向蔚清介，后者耸肩表示无奈。
牧况然见她不搭话，揉了揉太阳穴，长叹道：“我把年假请了，带你出去散心怎么样？”
不对，很不对。
傅宜秾越想越奇怪，这牧况然今天是转性了？难道……
哦！她懂了。
她怒目瞪向旁边的狗男人，蔚清介冷不丁被波及，无辜举起双手：“怎么突然这么凶？我刚刚一句话也没说啊！”
傅宜秾暗暗咬牙，等会儿再跟他算账。
恰好，牧况然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响。他接起电话，傅宜秾则趁机跟坐在沙发上的蔚清介飞眼刀。
“……知道了，我马上就到。”说罢，牧况然收起手机，扭头就看到傅宜秾“专注”的目光盯着沙发某处，难以理解道：“这窝瓜就怎么好看吗……我得赶回去做个手术，先走了。”
又是窝瓜……傅宜秾叹气，懒得解释：“好。你吃饭没？我给你拿个面包。”
“不用，小手术，不耽误时间。”牧况然匆忙离开，仍不忘在阖上门时严肃叮嘱道：“多喝水别熬夜，别点外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听见没，傅宜秾？”
傅宜秾敷衍道：“知道知道，拜拜。”
人一走，傅宜秾回客厅，蔚清介不知何时也跟过来，正抱臂没骨头似的靠在墙上，学着牧况然的语气：“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听见没，傅宜秾？”
傅宜秾狠狠地翻他白眼。
“咱们分手的事，你跟我哥说了？”她兴师问罪。
如果不上班，牧况然就是个妥妥的宅男，刚刚却突然提出带她出去散心。傅宜秾才不相信他有这种雅致，唯一的解释道就是，牧况然知道他们分手了。
蔚清介哼了哼，不置可否。
傅宜秾没好气地坐下：“就知道你俩穿一条裤子，真是无话不谈。”
蔚清介笑笑，挤过去挨着她坐，还顺手从牧况然扛上来的箱子里摸出两个桔子，三两下剥去皮塞进她手里。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别人看不到我这件事。”
傅宜秾还是有点不信：“你俩真没有演戏？”
蔚清介抱臂向后一靠，懒散看着她：“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以你对牧况然的了解，他是那种能憋得住跟我演戏的人？”
傅宜秾：“……这话倒是没错，可这也太离谱了吧。”
蔚清介不屑道：“那我编出来个这么离谱的鬼话，图什么？图羞辱你的智商吗？”
傅宜秾瞪他。
蔚清介立马换上一张笑脸，托着两只冰糖桔：“公主息怒，吃桔子。”
傅宜秾闷闷把桔子塞进嘴里，甘沁的果汁渗入口舌，还挺甜，“我没生气，就是觉得诡异，怎么像拍电影一样？”
蔚清介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也不见他自己有多担心，“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呗。”
傅宜秾道：“你倒挺乐观。”
蔚清介大言不惭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本人从小到大没多少优点，乐观可以算一个。”
傅宜秾想了想，拽着他起身：“走。”
蔚清介坐着死活不动：“干什么干什么？才说几句话就这么无情赶人，我现在到哪儿都是个透明人，无依无靠，你也太狠心了吧！”
傅宜秾无语：“我饿了，下楼去吃饭。”
蔚清介这才挪起他的尊臀：“不早说。”
傅宜秾没好气地撒开手，拿着手机下楼。
蔚清介落在后面，顺便拿下玄关壁柜上的围巾手套，“你慢点！带上围巾再下楼……”
*
外面仍在飘小雪。
傅宜秾也不问他的意见，径直走向螺蛳粉店。
蔚清介跟在她身后，无奈轻笑摇头。
已经快三点了，店内只有零散两三个客人。二人坐在靠窗的角落里，室内热气蒸腾，薄雾迷蒙了整面玻璃。
“美女想吃些什么？”服务员过来递菜单，朝傅宜秾友好一笑。
傅宜秾看也不用看菜单，道：“两份螺蛳粉，一份微辣不要香菜，一份加辣多加香菜。”
服务员一愣，犹豫问道：“是……要打包吗？”
傅宜秾下意识道：“噢不用，店内就餐。”
服务员没反应过来。
蔚清介倚在椅背上，竖起两根手指，慢条斯理道：“忘了？她看不见我，以为你要一口气吃——两大碗。”
哦对，把这一茬忘记了。
傅宜秾忙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在走神，两份打包。”这要是青天白日让人看到筷子浮在空中，怕是以为见鬼了。
服务员的脑子转了几秒，“……好的好的，您稍等。”
从始至终，服务员一点也没看蔚清介的方向。傅宜秾终于彻底相信他，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傅宜秾：“现在该怎么办？你还有心情笑？”
蔚清介却在说别的：“早知道叫外卖了，回去路上还得喝西北风。”
傅宜秾：“这是重点吗？”
蔚清介突然一笑，眼睛很亮：“别担心，没准哪天，我又变正常了。柚子，你不觉得蛮酷的吗？小时候你有没有幻想过拥有可以隐身的超能力？反正，我想过。”
傅宜秾被带偏思路，顺着他的话搜寻记忆：“……嗯，我也有想过。”
蔚清介打个响指：“这就对了！老天一定是在看万象众生时打了瞌睡，等我活到快三十，他才惊醒。老神仙将生死簿往前一翻，惊觉这个小子以前也太可怜了吧，想来想去，得圆他小时候一个梦。”
将他的鬼扯认真听完，傅宜秾莫名觉得心酸，但一种清风拨开云雾的痛快之感，亦将她满心裹挟。
他从来都是这样。
傅宜秾抿唇微微一笑，这些日子，她一直不曾这般开怀，“算了，这事也急不来。”
发生这种超自然现象，什么都是未知数，只能靠他们慢慢摸索。或者就像他说的，没准某天早上醒来，他又是所有人眼中张扬瞩目的模样。
心，蓦地平静下来。
她伸手在玻璃窗上画了一个笑脸。
蔚清介满目柔和地看着她的侧脸，原本欲学她动作，却在伸出手的刹那惊醒。他垂下眸子，复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揣回口袋。
再开口，他的语气有些酸溜溜：“对了，刚想起来你以前的作文，写到想要拥有的超能力是隐身。理由真的很幼稚很蠢——你说，羡慕脑残偶像剧里男主会隐身保护女主的狗血桥段。”
“这你都记得？”傅宜秾踢他一脚，“什么叫脑残偶像剧啊！”
蔚清介早已预判她的反应，两腿向旁边一躲。
他笑道：“傅柚子，你有什么中二幼稚蠢不拉几的愿望吗？虽然迟到了很多年，但也不算太晚，就趁这超能力还在，与其担心一些有的没的，不如陪你胡闹几天怎么样？咱们不能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