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汤汁咕嘟咕嘟冒着大气泡。
傅宜秾的视线完全离不开热气腾腾的铁锅炖。
蔚清介在她旁边，提着瓶超大桶的橙汁给她倒饮料：“说了让你早点回去，饿了吧。”
蔚清介他们篮球训练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傅宜秾等到最后，早就饿得不行。
傅宜秾立即反驳道：“什么啊！我要是回去了，哪有现在吃香喷喷铁锅炖的机会？”
果汁晶莹剔透，玻璃杯被重重地放在她面前。
蔚清介的语气轻飘飘道：“我还真以为你是去给我加油的，其实惦记着铁锅炖啊。”
傅宜秾立马扭头自证清白：“我是这样的人吗？！”
蔚清介反问：“我跟玉米掉锅里了，你先救谁？”
傅宜秾毫不犹豫地接道：“这话问的，当然是捞玉米了！”
蔚清介看了她两秒，移开目光，笑了。
对面三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褚飞扬忍不住唉声叹气道：“宝哥，何必自取其辱呢？”
孔锐小鸡啄米：“就是就是。”
傅宜秾偷笑着捧起果汁杯，得逞地扭头看他，挑挑眉。
蔚清介自动忽视周围乱糟糟的环境，眼中含笑，没说话。
褚飞扬正在玩手机，突然一声大喝，他慌里慌张地拿起手机，大惊失色道：“宝哥！你被人挂表白墙了！”
“First blood！”孔锐劈里啪啦地摁着手机屏幕打游戏，见怪不怪道：“宝哥三天两头上表白墙，有啥可惊讶的。”
蔚清介本人也不以为意。
褚飞扬的视线移向正在啃玉米的傅宜秾，支支吾吾道：“不是，这次，是跟傅妹妹一起。”
闻言，三人都愣住，唯有蔚清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有傅宜秾，见餐桌上气氛有些安静，抬头：“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褚飞扬忙将手机递给蔚清介。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照片。
周一大清早，死气沉沉的升旗仪式上，少男少女们连背影都是困倦的。照片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拍的，被人放大截图，像素略微模糊。照片两侧，牧况然和攥着班牌站着睡觉的孔锐都有幸入镜，投稿人却唯独圈出中间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
蔚清介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他跟傅宜秾吗？
投稿人的文案是：“救命墙墙！周一的开学典礼上无意中发现了一对小情侣！看着背影就磕死我了！什么叫身高差！好甜好甜嘤嘤嘤~”
当事人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手指慢条斯理地敲了两下，脸上看不出喜怒。
投稿应是刚发出，评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我去！我去！蔚大佬谈女朋友了？真的假的！】
【稿主的照片是拿座机拍的吗？蔚清介对象谁啊？他们班的吗？看背影看侧脸很仙女啊！】
【八班er来了！报告！仙女不止背影仙，正脸更仙！我们班新来的转校生！】
【蔚大佬可以啊，这么快就下手了！吾辈楷模！】
蔚清介的视线逐一扫过评论，掠过不少“好甜”、“好配”、“天生一对”的评论。
突然一条新的评论冒了出来，画风极其突兀：
【配个der，甜个der啊！蔚清介简直丧心病狂，他是要拉小仙女一起堕落！大庭广众之下，他竟然直接给小仙女递烟！禽兽！】
什么鬼？！
蔚清介表情微裂，再次将这句话读了一遍，什么递烟？哪来的烟？
下面的评论刷得很快：
【我去我去！楼上说得对啊！仔细一看小仙女好像是叼着烟！呜呜呜原来是个白切黑，不过好带感啊啊啊！】
【懂了懂了，这种妹子，看着软，其实一拳打三个！】
【555楼上说得好可怕！这是什么六边形战士……】
蔚清介皱眉将屏幕上滑，再次看了一遍照片，傅宜秾朝他的方向微微侧头，嘴里噙着棒棒糖。蔚清介简直气无语了，这个抓拍的哥们简直是个神人，如果不是他亲手把棒棒糖递出去的，就这像素糊的程度，他都要以为自己递出去的是烟了……还有这抓拍的时机也很巧妙，正好是傅宜秾没笑的时候。
对面三人各自刷手机，看见这条齐齐抬头。
傅宜秾本来不感兴趣，这时也好奇了，探头去看蔚清介的屏幕，“说我什么了？让我看看。”
巧的很，手机熄屏了。
蔚清介避开她，直接将锁屏的手机递还给褚飞扬，道：“没说什么。”
傅宜秾狐疑：“真的？”
蔚清介心里正郁闷，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宣示主权的动作能被人误解成递烟，都什么视力……
蔚清介：“真的。”
傅宜秾不信，继续追问：“元宝，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跟我表白了？”
蔚清介一怔：“你说什么？”
傅宜秾的眼中有些隐隐的兴奋：“表白墙哎！我第一次上啊！是不是有人偷偷拍我？快让我看看，拍得好看吗？有没有帮我稍稍p一下？不p也行，我姥姥说我其实还挺上相的。”
蔚清介：“……”
一口浊气堵在他的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这个傅宜秾……
他暗暗咬牙，道：“你还挺自恋。你才来学校多久啊？就这么肯定有人现在就一见钟情？”
傅宜秾嘟嘟嘴：“我，我还是有点能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的！”
蔚清介嗬了一声，抱臂睨了她一眼，挤兑人的话刚要脱口而出，却在一瞬间哑声。餐馆内开着热气，桌子上面还挂着两只巨大的暖色吊灯，暖橙色的光影下，少女的脸颊微红，两只杏眼气鼓鼓地瞪着他，竟有些说不上来的……可爱。
蔚清介慌忙移开目光，道：“两年不见，你确实变自恋不少。”
傅宜秾不服，突然倾向他，两张脸瞬间靠得很近。
还好有理智在，蔚清介强行按捺下意识想要抽身的想法，后背僵直，一动不动，垂眸看着她突然凑近、放大的面孔，睫毛悄悄颤了颤。
傅宜秾忿忿道：“你说，我到底漂不漂亮？”
语气中带着绵软的威胁，蔚清介却只感觉到她吐息如兰，温热和独属于她的淡香扑面而来。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蔚清介的耳垂悄悄红了。
傅宜秾还在等他的答案。
蔚清介用一根食指推开她的肩膀：“幼不幼稚，坐好。”
傅宜秾决不罢休：“你说不说？”
蔚清介咳了咳：“这个问题……很无聊。”
傅宜秾：“快说！”
蔚清介偏开头，妥协道：“……好吧好吧，漂亮。”
得到想要的答案，傅宜秾终于满意，退开到正常的距离，蔚清介如蒙大赦，暗暗吐出一口气。
傅宜秾仍不满足，下巴微抬，朝对面的三个人开口：“我漂亮吗？”
活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对面三人完全愣住，下意识地齐齐点头：“漂亮漂亮漂亮！”
傅宜秾拍拍蔚清介的胳膊，谆谆道：“瞧见了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这不是自恋，是尊重客观事实。我漂亮，你很帅，这就是客观事实。”
蔚清介：“……”
他喃喃道：“草，真是败给你了。”
傅宜秾突然又凑过来：“下次谁要是跟我表白，一定告诉我。”
蔚清介没多想，问道：“为什么？”
傅宜秾略显矜持道：“第一呢，我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夸我的。”
蔚清介叹气：“第二？”
傅宜秾：“第二，如果是帅哥就更好了。”
蔚清介眼睛警觉一眯，语气有些危险，淡声道：“傅宜秾——”
傅宜秾连连摆手：“你可别误会我，我现在又不会早恋！”
蔚清介掀唇冷嗖嗖地笑了：“怎么？留着等毕业谈？”
傅宜秾看出他神色不对，连忙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就算要谈，我也会让你和况然哥先过目。”
她在心中唉声叹气，不得不说，蔚清介这哥当得过分合格，平常看他笑看习惯了，冷不丁板着脸，还有点让人生怵。
“砰！”筷子蹦了起来。
傅宜秾缩缩脖子，没眼花的话，她好像看见盘子也蹦了寸许高度。
输人不能输阵，傅宜秾梗着脖子，道：“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蔚清介似乎真的被气到了。
笑意森森。
对面的褚飞扬咽咽口水，极没眼力见地劝道：“宝哥，妹妹不小了，你……”
“你闭嘴。”蔚清介冷声打断。
“傅宜秾，”他不带丝毫感情地开口：“别做梦了，没人跟你告白。你现在在他们眼里，是个会抽烟、顶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的六边形战士。”
“所以，蹲守小白脸这事儿，你想也别想。”
傅宜秾：“……”
*
冷夜与铁锅炖极其相衬，几个人热火朝天地吃完饭，出门便迎面感受一阵冷风。
“咦——那不是那群狗吗？哥，哥，你们快看！”孔锐突然嚷嚷起来。
几人顺着他的视线，不远处，一群走路姿势和穿着打扮都极为社会的男生们成群结队揣着兜走来。傅宜秾看到了那天在失火现场见到的烟花烫，那人走在一侧。
所有人在悄无声息地簇拥着为首的一个少年。
那人眉宇间充斥着无法挥散的戾气。蔚清介眉头一蹙，抬步上前，严严实实地挡在傅宜秾的前面。
傅宜秾好奇，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这次，她把这群社会哥看了个清楚。不同于其他杀马特，为首的少年一头黑发，甚至还穿着三中校服，瞧着与他身后五彩缤纷的杀马特有些格格不入。
傅宜秾小声问：“谁啊？”
孔锐回答：“陶知澳。三中校霸，丫就是个出了名的神经病。”
陶知澳？！
有点耳熟……
孔锐提醒道：“把群耀搞失火的那几个狗，都是他的小弟。”
是他。傅宜秾想起来了。原来，就是他的父亲，跟蔚清介的妈妈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