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部老板十分淡定的打着游戏,敷衍地掀起眼皮撇了眼蒋京年。
蒋京年的指节一下接一下的点着柜台,发出一下又一下的咚咚声。
“在您这买的酸奶过期了。我妹喝完了拉肚子,您说怎么办吧。”
胖老板抬手蹭了蹭鼻子,一脸无所谓。
“吃东西前不看保质期,她拉了肚子我能有什么办法。”
蒋京年面上没什么表情。把酸奶瓶拿起又拍在玻璃柜台上,柜台出现一条细细的裂纹,随即四散开来。
蒋京年扯着嘴角,瘆人一笑。
“老板,您是想私了,还是想我打个电话到市监局去处理?”
胖老板似乎也被惹怒,站起身来,抬头对上蒋京年的视线。
“小子,别得寸进尺。”
“行吧,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好好聊,也不喜欢市监局,那我也没办法。”
蒋京年插着兜从门口搬了把凳子坐下。
“反正我是个大闲人昂,就您旁边这学校,我在这念高一,明天早上上学时间是六点整,现在是晚上十点半,我就在这坐到明天早上六点,每来一个人,我就跟人家说道说道您怎么店大欺客的。”
蒋京年半倚在门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您这卫生多久没打扫了?”
胖老板攥着拳冲出柜台。蒋京年淡淡起身,还是插着兜。
“怎么?还想打人么?”
他神色平淡,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红顶别墅区的方向。
“那是我们家小区,小区保安最快只需要五分钟就能赶到,毕竟只是我一个电话的事,您说呢?”
蒋京年不耐的按了按眉心,眼底闪过嘲讽。
“我说,现在能不能好好谈谈了?”
荷平市,整个国家的“心脏”,红顶别墅区, “心脏之城的心脏”。
胖老板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乖巧的赔礼道歉,赔钱,外带一大兜子新到的酸奶,一气呵成。
丁衍看着那几百块钱和一兜子酸奶咂舌。
丁衍:为两瓶酸奶值当的么?又没多少钱。
蒋京年: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丁蔓不是拉肚子了吗,总得有点赔偿。讨个公道的事。
蒋京年看向厕所,问道: “还没出来?”
丁衍摇摇头,叹了口气, “没呢,出来了两次,又回去了。”
蒋京年看了眼表,收拾了东西准备走。
蒋京年:明天还是这样的话,就在家休息吧。
丁衍:你是亲哥我是后哥啊,用你说。
蒋京年:替你照顾你妹你还挺事儿妈。
丁衍:蒋婆婆您慢走。
蒋京年:你自己也注意点,哮喘药什么的。
丁衍:蒋妈妈您慢走。
蒋京年嗤笑一声,拉开大门走了。
丁蔓捂着肚子从厕所出来,丁衍找了些能治拉肚子的药,喂了丁蔓两粒儿。
丁衍: 还行吗?还有哪里难受吗?
丁蔓:哥哥,我想吐。
丁衍:想吐??
丁蔓:想吐。
丁衍的脸上浸出一层薄汗,倏的一下白了。
“哥?你没事吧?
丁衍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担心。丁衍立马打了个电话给家里的司机,又打了电话给爸妈。
“醒醒?现在还想吐吗?”
丁蔓躺在床上,有点发虚汗,她点了点头,起身要吐。
丁衍抱起丁蔓,抱到马桶边,开始拍她的背。吴妈早就下班了,家里只有丁衍和丁蔓,司机还要至少半个小时。
丁衍找来丁蔓的外套和鞋袜,一点一点给她穿好,找到丁蔓去医院要用的一些证件。
“醒醒,哥哥带你去医院,坚持一下。”
丁蔓开始发烧了,身上烫得不像样子。趴在丁衍的肩上,腹部传来的疼痛混合着恶心,她有气无力的喘着粗气。
丁衍站在小区口,一直没打到车,想了想,还是给蒋京年打了个电话。
蒋京年刚洗漱完,蒋究也回来了,一个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个坐在旁边小沙发上看电视,就是谁都不说话。
蒋究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用余光观察蒋京年。
蒋京年白他一眼。
蒋京年:我说叔叔,我是猴儿吗?您这么盯着我看?
蒋究:谁看你了。
蒋京年:我都看见了您还不承认,就是在看我怎么了?
蒋究:咳。
蒋京年:行了我睡觉去了,您慢慢看吧,最好再看看怎么养鸽子。
蒋究:没礼貌。
蒋究:我说什么了?你有八百句在那等着我。
蒋京年:行行行我困了不想跟您说了。
蒋京年接起电话,一边往楼上房间走。
两分钟后蒋京年又蔫蔫的回来了。
蒋究:干嘛?不是不想跟我说话?
蒋京年:给您个弥补我的机会。
蒋究:不要。
蒋京年:不行,必须弥补。
蒋究还穿着睡衣,就被拉出门外,一路拉到车库,开锁,推上驾驶位,他自己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下,一气呵成。
蒋京年:叔叔,咱们出发吧。
蒋究:你知道你有多荒谬吗蒋京年?
蒋究:我连衣服都没换,你让我给你开车?
蒋究:你知道我有几个司机吗?
蒋究:你知道我一分钟赚多少钱吗?
蒋京年:出发。
蒋究:...
蒋究:你总要告诉我去干嘛吧。
丁蔓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丁衍带着她坐在蒋究的后座,丁蔓还在持续的发烧,在车上也在塑料袋里吐了几次。
蒋究的车开得极差,上车后还在问蒋京年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
蒋京年:叔儿,如果不是没人能开车只有你的话我绝对不会用你。
蒋究:要你小子来数落我??咱俩谁是老子?
蒋京年:诶呦。
丁衍:小叔,如果可以的话开车能不走一下停一下吗?
蒋究:闭嘴,我很努力在开了。
蒋京年回头去看丁蔓,手抚上额头,又探上自己的额头。
“我怎么感觉又热了。”
丁衍急得要死,只能哄着丁蔓,让她再忍忍。
丁衍和蒋京年带着丁蔓,蒋究去挂号。丁衍身子弱,蒋京年就把丁蔓接过来背着。
丁蔓像个暖炉似的趴在他肩头,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
丁家父母从秘袋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丁衍和蒋京年都回学校上课了,蒋究找了人在医院看护丁蔓。
丁母:小究啊,真的是太感谢你了,你看看这事儿弄的,以后不抢你地皮了。
丁父:这搞的,以后抢你们蒋家生意我都不好意思了。
蒋究:。。。
蒋究:那真是谢谢你们了。
丁蔓是急性阑尾炎,蒋究打了电话,替丁家父母签了字,丁蔓就做了切阑尾的手术。
丁母抓着丁蔓的手哭个不停,嚷嚷着要把卖酸奶的小卖部全部拆掉地皮捐给学校。
丁蔓:妈,我真的不明白您对地皮哪来那么大执念。
丁父又嚷嚷着再也不跟那小卖部做生意。
丁蔓:爸爸我觉得丁家跟小卖部应该没有什么业务上的往来吧。。。
丁蔓请了一周的假,连带着丁父丁母也罢工了一周,白乐桉每天都来给丁蔓送作业,有的时候白乐澄也跟着一起来。
丁衍基本上天天来,忙不开的时候就有蒋京年替他来。
其实本来是用不上这么多人,但是大家都很担心丁蔓,没什么事就来看看有什么忙能帮上。
丁母每次见到白乐澄都笑得跟朵花似的,越看越喜欢。白乐澄又嘴甜,把丁母哄的高兴。
丁家和白家是说过娃娃亲的,丁衍身子弱,丁家也不好让白家娇宠着的大小姐嫁过来,两家关系又好,就说了白乐澄和丁蔓。
但后来两家都没提起,也就作罢了。白家夫妇很喜欢丁蔓,丁家的也喜欢白乐澄,有缘分就做亲家,没缘分两个人交个朋友也不错。
不过岁数也都还小,丁蔓和白乐澄也都没这心思,一直也只是朋友。
这事儿是只有两家大人和丁蔓白乐澄两个人本人知道的,也没想过跟别人说。要是叫丁衍知道了能立马一刀捅死白乐澄。
丁衍嘴上不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丁蔓是他捧在手心的,生怕磕碰了,自己家大白菜让谁拱了都不爽,更何况是兄弟。
蒋京年替丁衍来过两次,每次也是给丁蔓讲讲题,带些饭。两次带的都是羊肉做的菜,丁蔓爱吃,也没有她不喜欢的茄子。
蒋京年来的时候都是没吃饭,就跟丁蔓一起吃一点,但也吃的不多。两次来都带了桃子糖,给丁蔓放在床头。
有次叫白乐澄碰见,俩人一起从医院走。
白乐澄:你不吃羊肉对吧,我记得。
蒋京年:昂。
蒋京年:不太爱吃,不喜欢膻味儿。
白乐澄哦了声,笑了。
蒋京年:你笑什么呢?
白乐澄:没事,就是想笑。
那之后,白乐澄看见丁衍跟蒋京年兄友弟恭的样子就更想笑。有的时候笑得喷饭。丁衍和蒋京年一起瞪他。
丁蔓一周后出院,好在有人补习,课业也没落下。快放假了,丁蔓也马上就要升初二了。
一转眼,都过去半年了。春入夏,转眼又是夏入秋。
丁蔓坐在教室里,空调呼呼的吹着,闷热被扫去,丁蔓在本子上写画着,记着日记。
六月二十八日,晴。初一的最后一天。
暑假过得很快很快,反复只是一转眼的事。
然后又是一年半的时间,这一年半过得还算安稳,夏去秋来,秋去冬来。寒来暑往。丁蔓升了初三,还有最后半个学期就要上高中了。丁衍和蒋京年也即将面临高考。
“醒醒!”
丁蔓躺在房间,被丁衍的叫声吵醒。
她起身望去,窗外的那根碍事的树枝正在被少年仔细的修剪。她走到床边,推开窗户,寒气扑面而来,站在楼下的丁衍跳着嚷着。
“醒醒!快看!初雪!”
丁蔓的目光停留在窗前的树枝,雪花落在面前人的身上,白皑皑的一片,他的脸冻得通红,眼底依旧清澈。
他站在梯子上,手上握着剪刀,浅浅的对着丁蔓笑。
“京年哥。”
“初雪快乐。”
丁蔓对上他的眸子,勾起唇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