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头颅滚落在小孩面前，小孩瞪大眼，来不及惊呼便感觉被拎着后领飞速往后倒退。

雾卯将小孩放到安全的廊下，眨眼间街道上惊慌失措的百姓便跑得没影，几个江湖人士拔刀跟在了雾卯身后，昨晚的一场大雪将檐顶和沿路无人走动的部分街面盖得雪白，被人逃窜时遗落的物件遍布地面。

雾卯垂眸留意被丧尸血液染黑的剑身，乌黑液体顺着剑身的血槽处滑入洁白的雪堆，在灯笼火烛的照射下如同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眼前的是一批一阶丧尸，没必要耗费子弹，雾卯对技能的掌握越来越熟练，也几乎习惯了双手用刀，她抽出身后红刃，右手执剑左手持短刃，速度飞快地向前跳跃几下，迎接迎面扑来的丧尸。

身后几人都是一副打手模样，其中一人大喊一声：“喂，前边的，这些怪物的来头你晓不晓得？”

雾卯没说话，默不做声提剑扫向丧尸，只一剑，丧尸头颅落地，滴溜溜的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撞上一旁的树木，枝杈上的雪扑剌剌往下落，像是又下了一场大雪，染白了雾卯的发顶。

雾卯不疾不徐将剑刺入右侧袭来的丧尸，在丧尸倒下那一刻旋身灵巧躲过背后接连扑来的丧尸，短刃横劈过丧尸腰间，锋利的刀刃将丧尸的腰部划开巨大的口子，同时迅速拔起插在丧尸尸体上的长剑，翻转刀柄刺入身后一寸之内朝她抓来的丧尸。身后几人见状也一并挥刀上前向面貌丑陋的丧尸们砍去。

这批丧尸的数量不多，对于已经接触过更高等级丧尸的雾卯来说还算游刃有余。她将长剑收回，向右踏出一步，在最后一只丧尸偷袭上去，险些抓伤身后之人时飞快把绯红刀刃甩出，短刃直直扎入丧尸的头颅。

差点被丧尸抓伤的人一身短打，他望向带着防护罩的雾卯道谢：“多谢。”

雾卯点点头算是回答。

刚刚大喊的人这会礼貌了很多，他抬手抱拳：“在下震鳞谷荀司峻，敢问女侠是何门派？来日也好登门拜谢。”

雾卯：“无门无派。”

“无门无派？你是朝廷的人？”

雾卯轻轻扯了下嘴角，倒是忘了风云江湖里，还有朝廷。

她半阖眼皮走到丧尸边上拔走了自己的短刃，将剑和短刃用地面的雪擦拭干净后一一收回鞘里。

“说了无门无派自然是无门无派，何来朝廷一说。”

走入小巷前她停住步伐，出声提醒：“这些丧尸咬人后，被咬的人也会变成怪物，记得提醒周围人，不要被任何一只咬伤或是抓伤了。”

话落，她转身步入昏暗的小巷中。

雾卯在小路上缓慢行走，虚拟世界的真实感让她有些迷失，数字孪生所产生的虚拟世界太过复杂沉浸，果然现实世界对虚拟世界实行规范措施是必要的。

绕过转角处后，她停下步子，回身往后走，跟在身后的小孩太认真，没注意到转角处原路返回的雾卯，迎面撞了上去。

小孩一脑袋磕上了雾卯腰间的刀柄，疼痛袭来，小孩捂着脑袋后退一大步，眼角沁上泪珠，“啊，好疼。”

雾卯也没想到小孩会直接撞上刀柄，她右手将刀柄握住朝外移了移，半蹲下去看小孩的额头。

然而小孩的脸太过脏污，看不出任何端倪，还好没有渗出血，她放弃检查伤口：“跟着我做什么？”

“姊姊，你的东西落下了。”小孩说着举起捧在手心被做成耳坠的猩红莲花，上面还覆着未融化的白雪。

雾卯猛地摸向自己的夹层，莲花的确不见了。

小孩的脸很脏，手却十分干净，还发着颤，明显能看出是为了这颗莲花把自己的手放在雪堆里清洗干净了。她看向小孩感情真挚的瞳孔，淡淡挽了个微笑，可惜隔着面罩，谁也看不见。

雾卯抬手接过被小孩捧在手心的莲花，轻轻道：“谢谢。”

小孩摆摆手：“姊姊，不用谢的，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我都没命了。”

“姊姊，这看起来像个耳坠，你怎么不带起来反而放在袖子里呢？”小孩目光停留在被雾卯握进手里的猩红莲花上。

雾卯偏了下头，“因为怕丢。”

“可是放在袖子里它也丢了。”

雾卯垂下眼，是啊，放在袖子里也丢了。

小孩扬起脑袋，认真地看向雾卯的眉眼：“姊姊，你这么好看，为什么不把它直接戴在耳朵上呢，而且，耳坠在耳朵上你才能感觉到它丢没丢。”

这话没错，是雾卯对莲花玉饰太过小心，反而导致她在莲花丢的时候毫无知觉，她点点头：“谢谢你的建议。”

雾卯说着把耳坠带上了右边耳垂。半颗猩红莲花坠着深红流苏，就这样垂在了雾卯脸侧，这一点猩红在浑身漆黑的雾卯身上格外夺目。

她仔细打量面前的小孩，破败的衣服和漆黑一团的面颊证实了小孩的家庭贫瘠，想到刚刚这个小孩打破了那半碗酱油，该是好不容易有的钱财。

“你叫什么？”

这一幕似曾相识。

顿了顿，她继续说：“小孩，你叫什么？”

“陈玄。我娘亲曾说是我的’玄’是黑而有色为玄的‘玄’！”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

雾卯点点头，“好，”摸出一小粒金珠，想了想，又从腰间拿出一颗手榴弹放在小孩手心，她指了指金珠，“陈玄，这个金珠是我对你捡到我耳坠的答谢，还有这个，”她指着那颗手榴弹，“这个比较危险，把这上面的东西拔掉就会爆炸，如果下次再碰到那些怪物，你就将这颗东西拔掉，把剩下这颗大的丢出去，怪物就会被炸飞。”

陈玄对此并不感兴趣，反而问道：“姊姊，这些怪物是怎么来的啊？我觉得他们看起来和人长得很像。”

雾卯：“是人变的，但已经不是人了，”她站起身，“别害怕，快回家吧，要是下次再碰到就躲在地窖里，等怪物走了再出来。”

陈玄突然面露严肃，踮起脚，把两样东西举至头顶：“姊姊，我不想回去，我把金珠给你，可以让我跟着你吗？”

雾卯低头：“不可以。”

陈玄：“为什么？”

雾卯摇了摇头没说话。

“姊姊，我虽然小，但我也是可以杀怪物杀人的。”

雾卯滞住，江湖世界的小孩都是这样的吗？

她依旧摇头拒绝，“但这些怪物比起你大了太多，你不畏惧他们吗？”

陈玄上前两步：“怎么会，江湖奇闻逸事多如牛毛，区区怪物，有何可惧。姊姊你都说了，都不过是人变得。江湖之间，人都杀得，怪物有何杀不得。”

雾卯有些惊诧地挑起眉，“既然你无所惧就更不需要跟着我了。”说着转身跃上墙头，“快回家吧。”

雾卯抬手抚上垂在耳边的流苏，不是不愿意只是不敢，她已经有些不敢和虚拟世界的人有更多的接触。

不等她离开，远处传来一阵杂乱声响，雾卯运起轻功往上几个跳跃，站在最高的一处檐上往下瞧，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仔细看去是一队拿着阔刀的人马正在追逐最前方慌忙奔骑的二人。

不过瞬间，两人被身后这群人围住。雾卯蹲下身，用手攀住檐角鸱吻扫视全场，不清楚下面的情况，她并不准备再掺和任何事情，正附下身时，一支利箭便带着呼啸的劲风朝雾卯射来。

雾卯很快反应过来，她脚尖轻踏瓦砾，凌空腾起，在半空中倒转身体，箭从雾卯的脚下穿过后她直直地立在了临近这些人马的墙头上。

射箭的人还举着弓，看到带着面罩的雾卯出现在墙头，他又从身后掏出一支箭，弦被绷紧拉满，箭尖直指雾卯。

“何人躲在暗处？”

雾卯一袭黑衣又包裹严实，众人难以辨析，但耳朵上的猩红莲花在人马的火焰照耀下十足鲜艳，男人络腮大胡，注意到那半朵莲花后，他调笑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说着视线往被围在中心的两人身后望去。

那两个人看到雾卯身上的微冲后聚是一震：“这是，枪？”

雾卯正顺着络腮胡的话往两人那看，刚巧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雾卯瞧见狼狈二人身后背着的剑柄上都垂着青白色莲花，她回想起在总端频道失联之前有玩家说和队友被莲花宗赶出后碰上了山贼。

雾卯试探道：“一颗苹果？”

一男一女拼命点头，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好不容易碰到现实世界的人，他们还以为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女孩大声喊道：“是我是我啊，我是一颗苹果。”

她早已熬不住，啜泣起来，他们几人还是中学生，刚进游戏没多久就被山贼追了近三天，一路躲躲藏藏，结果行踪还是被发现了。他们一穷二白，不知道这些山贼到底是为什么追着他们，又无法停下询问，因为只要一停下，这些跟在身后的山贼就拿刀砍，拿箭射。

说到底，根本就是在拿他们取乐。

她继续哭道：“我哥哥已经死了呜呜呜呜……”

不用他们说雾卯也猜到了，举着弓箭的男人却不给他们讲话的机会，眼看三人都快聊上了，他直接拉弦射向雾卯：“别叙旧了，都给我把小命留下。”

一连三发，利箭毫无间断地往雾卯的头、颈、心脏三处致命点飞去。

雾卯敏捷退后，脚底向右·倾身侧滑，身形在空中划出半道弧形残影，径直绕过三发利箭站在了男人正对面的檐顶。

雾卯俊俏的轻功激起了男人的胜负欲，他拔起腰间的阔刀从马背上站起，往后一挥手，“给我上！”

雾卯无声啧了下，男人每一箭都落在她的致命点上，根本就是想置她于死地。

她拿起背后的轻型步·枪对准络腮胡男人，话却是对狼狈二人组说的：“躲远点。”

“砰——砰——”

狼狈二人翻身下马的那一刻，两发子弹裹着巨大力量从枪口捷疾飞出，齐齐射入了络腮男人挥动刀剑的手臂。

“啊！！！”

男人惨叫连连，手上的刀“哐”的一声落入地上，整个人狼狈地摔下马去。

只一瞬，局势便掌握在了雾卯手中。

身后山贼见状更是发狠地冲来，雾卯飞身下落，长剑出鞘火速解决了几个砍向二人组的山贼。她一边提剑格挡，一面取下腰间的微冲抛向楞住的女孩。

“对准了就扣扳机，别犹豫。”

交代完又将步·枪抛到女孩身旁的男人手中，抽出身后红刃毫不犹豫冲入了提刀厮杀而来的山贼前。

被留在原地的二人盯着雾卯迅捷的背影，别人都可以不惧怕死亡直面山贼，他们也不能退缩。

想到这，男人扣动扳机心下发狠射向迎面砍来的山贼，女孩也立刻提上速度手持微冲对抗。

山贼和那些无脑猛扑的丧尸不同，他们招式狠辣，刀刀都是要人性命的绝活，一招一式都以雾卯的致命点为目标狠狠发力砍来。雾卯一个闪身躲过迎面而来的一刀，用永堕的背刃格挡，接住左侧飞快偷袭而来的下一刀。

山贼靠得是浑身蛮力，倘若只以力气相敌雾卯是完全无法招架的，她在格挡过程中半蹲下身子，长剑扫向面前山贼的小腿，乘对方因为小腿疼痛往后退步时，迅速调转长剑的方向刺入正面山贼的胸膛。

长剑脱手的瞬间，雾卯抽出背后无间，深黑短刃在手心翻转，用来格挡的那只手极快地错开阔刀，绯红短刃侧身划上左侧山贼的手腕动脉，鲜血喷射而出。雾卯咬准时间，将深黑短刃直抹上山贼的脖子，无间剧毒的作用下，一击毙命。

她接着以左手格挡住紧随其后砍来的山贼，身躯往右侧倾斜，将永堕向上反挑，两脚后跃躲开下落的阔刀，侧滑至山贼左侧，绯红短刃直扎进山贼心脏处。

同一时间，几个山贼朝雾卯右侧和背后砍来，雾卯心下一惊，飞快拔出永堕旋转刀身，双刀一同挡住右侧直直劈来的大刀，然而后侧的大刀雾卯无法再接，正当雾卯下定决心半蹲下身想尝试侧滑躲过时，电光火石间，跌破酱油瓷碗的小孩推着一辆独轮车出现在山贼左侧，独轮车顺着斜坡的力量直接顶飞了雾卯身后几个偷袭的山贼。

陈玄顶飞山贼后兴奋朝雾卯挥手：“姊姊！”

雾卯乘机后撤，躲开了眼前的山贼。持枪二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动作极快地射出子弹，将还想继续向雾卯杀去的山贼击毙。

雾卯呼出一口气，山贼尚未清除，她几个跳跃掠向空中，衣袂翻飞间，俯冲下去直劈向面前的山贼，双刃急速落下，山贼往后急步撤开。“锵”得一声，阔刀顶开了雾卯的双刃，雾卯顺势抽出腰间手·枪直射山贼脑门，最后一名山贼就此倒下。

与此同时，一队人循着声大马金刀的往几人这边赶来。

“吁——”

队伍停在雾卯几寸之外，七八个人的视线从地上山贼的尸体移动到雾卯四人身上，所有目光都朝这投射，雾卯拔起扎进雪堆的双刃余光扫过队伍着装统一的服饰，她实实在在地翻了个白眼。

谢谢，累瘫了，太点背了，怎么什么人都能碰到。

“滋——滋——”

一阵耳鸣声响起，雾卯被刺激地捂住耳朵，她顾不得眼下的情况，用力靠向墙面弯下了腰。

陈玄直觉敏锐，无视这群人高马大的家伙，撒开步子飞奔至雾卯身边：“姊姊，你怎么了？”

身后持枪的二人也立刻跑向雾卯。

“滋——滋——用户……”

“滋——滋——用户54，能听到吗？用户54。”

作者有话要说：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