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多久。”
李溪神色淡漠。
“是吗，我感觉隔了好久。”房远轻笑一声，眼神扫过李溪背着的书包，“没想到还能见着你这样子，以前怎么都不肯学。”
这话里带着的亲昵连谢惊蛰都听出来了，他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不懂声色的看了李溪一眼。
李溪又微微蹙眉。
从谢惊蛰这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人快要触着镜片的睫毛。
他想起刚那一吻，李溪眼镜往下掉架在了鼻梁上，那双好看的眼睛没有任何遮挡的暴露在他面前。
“要找地方聊聊吗，我给老妈说一声，不用等我们吃饭。”谢惊蛰单手掏手机。
他原本只是想打断两人之间那种氛围，但对上两人眼神，谢惊蛰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电视剧里的那种心机婊。
“原来你喜欢，这种人吗？”
房远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谢惊蛰，‘这种’两个字更是带着说不出的轻蔑。
谢惊蛰当时火气就上来了，什么叫这种人？
李溪：“我也是这种人。”
怒骂歇在嘴里，好像也没那么生气。谢惊蛰想，李溪的事自己还是不要干扰的好。
房远微怔，他走近两步，低着声。
“李溪，你非得跟我这样吗？你真的就喜欢他？喜欢什么，他能明目张胆的向你告白？”
谢惊蛰被这信息量砸晕了。
喜欢谁，谁喜欢，谁告白？
“你转学不让人给我透露消息，我找了你很久。”房远又看了眼谢惊蛰，“他闹出的动静，都传到一中了，听说后，我每天都来……”
“看来我们缘分不算浅。”
房远嗓音压得温柔，脸上带了笑。
“我喜欢同性，天生的，改不了，也不打算改。”李溪看着房远眼里闪动的过于精明的光，半垂着眼看人。
“但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追求我失败的loser，谁给你的脸说缘分不浅？”
房远目光顿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片刻，又像没听到一样，依旧是那种你在跟我闹小脾气的语气。
“你说话还是这么不留情面。”
谢惊蛰原本沉浸在李溪前半句话带来的震撼里，他直觉李溪是说给自己听的，此时却被房远的脸皮之厚给折服。
房远掏出手机，点亮屏幕，上面是李溪的照片。
像是李溪在前面走，后面的人喊了他一下，照片定格在回头的那瞬间，眼里还带着笑。
谢惊蛰莫名有种熟悉感。
为什么会有熟悉感，他跟李溪相处这么久，按理不应该有这种感觉，可没等他看第二眼，房远手便垂了下去。
“我还留着，你呢？”
“哦，我都忘了。”
他拿出手机，当着房远的面把壁纸换了，选了一张手机自带的壁纸，很随意。
谢惊蛰一边觉得李溪酷得要命，明明一个乖乖仔，怎么比他还冷酷无情。
一边又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难以言喻的兔死狐悲的心慌感。
李溪：“走吧。”
错身而过的时候，房远低头拽紧了拳，有些恍惚的问：“李溪，你真的有把谁当过你朋友吗？”
五年了。
李溪脚步顿了顿，没说话走了。
谢惊蛰跟在旁边，想起曾经李溪说的兄弟两个字，忽然难以抑制的替人心疼。
两人沉默走了一会，李溪率先停下来。
“我回学校，阿姨那边我去解释。”
“啊？”谢惊蛰没反应过来，他这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观察李溪的情绪，现在才想起李溪出柜了。
是叫出柜吧？
谢惊蛰对这方面并非完全不知，主要家里有个萌男男CP的老妈，他一直奉行别喜欢他就行。
对许愿是这样，没什么差别，可对李溪不行。
他好像忍不住去想，眼前这个人喜欢男人，跟房远又是怎么回事，他交过男朋友吗？
刚才他还亲了人一下！
“东西我等他们明天是上班再过来。”李溪说着把臭豆腐递过来。
谢惊蛰下意识伸手去接，直到李溪转身往反方向走才反应过来。
“去哪！”谢惊蛰喊住人，“回家吃饭，还在等呢……我需要理一理思绪，你不用管我。”
见人不动，谢惊蛰又道，“你这样突然解释老妈肯定不会信，我瞒不住话的。”
李溪无法，一起回去。
直到吃完饭谢惊蛰都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直到两人进了房间，李溪开始收拾东西。
“我先收拾。”
谢惊蛰愣愣的坐在书桌前，看李溪拿出衣服折也不折，一股脑往行李箱塞。
他想开口没必要。
但看着那张两人躺过的床，并不很大，有时候他翻个身就能挨到人。又开不了口。
李溪喜欢男的？！
其实也有迹可循，他跟于鱼看美女的时候，李溪毫无兴趣，偶尔看到帅哥，自己是胜负欲比谁帅，李溪更多的是欣赏。
那李溪眼中我怎么样，会喜欢我吗？
谢惊蛰被这个念头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他突然想到最开始两天洗完澡，睡衣扣子都是李溪帮忙扣的。
当时没在意的呼吸，如今又像重新落在胸口，谢惊蛰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怎么，觉得恶心？”李溪看到人一个激灵的模样，淡声问到。
这语气听得谢惊蛰皱眉，“我没有这样觉得，只是……”
“我理解。”李溪点头，拉好箱子拉链。
谢惊蛰这才发现快一个月，李溪却没有多少东西需要收拾。
有些东西用了李溪会直接放回行李箱，当初谢惊蛰还以为是为了节约空间。
那不太愿意与人接触是因为性向吗，转学呢，也有这个原因？
李溪将行李箱放旁边，准备出去。
谢惊蛰：“你想好怎么说了吗，老妈很聪明，假的听得出来，一般理由肯定通不过。”
“嗯，放心。”李溪道。
谢惊蛰感觉李溪误会了他的意思，又觉得没解释的必要。
“今晚就走？不是说明天吗，要不——”
“就今晚，早点弄完，你还能早点睡。”李溪回头看了眼谢惊蛰。
“你不跟我串台词？”
“不用，不会来问你。”李溪打开门出去。
门咔嚓一声关上，李溪动作很轻，谢惊蛰却觉得心重重一震。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好多鱼：虫崽，帮我问问学神这道题怎么做？快快快，他没回我消息。
这两周在李溪带领下，不仅谢惊蛰开始磕磕绊绊的学，于鱼也称自己找到了学习的乐趣。
谢帅哥：学神要搬回学校。
刚发出去谢惊蛰就后悔了，立马长按撤回，任于鱼在那边狂轰乱炸。
不知道说了什么要这么久。
谢惊蛰贴在门上听了一会，毫无所获，只能无聊的在房间里转圈。
转到衣柜前，见那空出来的一部分，有点站不住了，刚握上门把手，门就被从外面推开。
对上一双泛红的眼。
谢惊蛰张开嘴又闭上，他看着李溪提了行李箱就走，慌乱中小腿还猛的撞到床尾。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刘芳在外面惊讶道。
李溪嗯了声，换鞋出门。
谢惊蛰也飞快的跑过去换鞋，“我送你。”
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绝对不是要搬回学校宿舍这事。
出门急，谢惊蛰忘了加外套，刚走到楼道就一个哆嗦。
李溪侧头，谢惊蛰躲过人来接行李箱的手，“我不冷，电梯来了。”
刘妈妈跟在后头，手里提着一袋东西，还给谢惊蛰带了件衣服。
“你爸进小区了。”刘芳看了眼手机，对李溪道：“别担心，会没事的。”
李溪点头，眼神有些空洞，电梯门开后顿了两秒才往外走。
车已经停在楼下。
“你上车，我来给你放行李。”谢惊蛰道。
李溪站了两秒，愣愣的往车尾走，但谢惊蛰已经身残志坚的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了进去。
“你的手——”
“没事，我用的手指，再说已经好得差不多。”谢惊蛰刚下意识用了还吊着的手帮忙，“你快上车。”
放行李这点时间，刘芳在和李爸爸说话，谢惊蛰听了几句。
李溪在乡下的外婆突发疾病，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看李溪这样子，外婆在心里肯定很重要。
李溪正准备上车，谢惊蛰手比脑快的拉住了他小臂。
“注意安全。”谢惊蛰看着人发红的眼眶，哼哧出一句。
李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了头。
谢惊蛰被刘芳叫过去跟李叔叔打了声招呼，很快就开车走了。
刘芳叹了口气，“希望没大事。”
“现在是在哪个医院？”谢惊蛰想着可以去看看。
“现在还在往县医院转。”刘芳转身往回走，侧过头吼人，“回去早点睡，明天上课别迟到！”
“哦。”
谢惊蛰缩了缩脖子，寒风浸人，热意一点点流失。
温暖的车里一点点变冷，李季看了眼后排大开的窗户。
“开着暖气。”
李溪从后视镜里跟人对了下视线，“李子平呢？”
“……跟你妈妈在一起。”李季叹了口气，将暖气关掉，自己也开了窗，“刚好出差，明天晚上能赶到。”
李溪闻言闭了眼，往后靠着。
气氛好像被冷风冻结，李季从后视镜看了人好几眼，不太熟练的问。
“新学校感觉怎么样？”
“都一个月了，能怎样。”
这话像一巴掌拍在脸上，李季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正为难着开口。
“还行。”
李季松了口气，“难得看你头发这么长。”等了会又道，“怎么戴眼镜了，近视了？”
李溪推了推眼镜，嗯了声，顿了几秒又道，“你俩别在外婆面前吵。”
“嗯。”李季应了声。
听着耳边呼呼的声音，看了眼李溪苍白的脸，“窗户关上吧？别吹得头疼。”
李溪没有睁眼，极低的应了声。
李季将所有车窗升上去，看着前方的路，也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