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辰星第一时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尝试动了动。

靠，怎么比刚才还痛！

这就是幸运值降低的buff吗？

那怎么走去池塘？话说回来…哪个池子？

许是听到柏辰星的吐槽，系统好心地跟第一次发布支线任务1一样，标注了箭头。

“早知道不如叫谭粟粟买一只算了。”柏辰星哀叹道。

再不去，恐怕后续还不知道倒霉成什么样子。

强撑着刚一出门，天色便骤然黯淡。已是明月当头，夜色沉沉。

工作人员说的也不靠谱啊，不是说是24:1的时间流速吗？怎么感觉没过多久就天黑了？

膝盖处的痛意再次打断柏辰星的思考，他咧着嘴吸着气儿，一路扶墙地顺着箭头走。

好不容易拐到一角，冷不丁被人拽进陌生的屋内。

“哎哎哎，我腿——”

李三立马捂住柏辰星的嘴，低声道：“你喊什么？不怕把人喊过来？”

面前女子行为举止皆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若不是腰牌里写明了“李三”二字，柏辰星还真不敢乱认。

“我放手了，你别喊。”

“嗯。”

柏辰星呼出气，满脸复杂。李三仿佛没看见，张口便慌张得不得了：“你跟那个什么大夫是一伙的？”

“他怎么了？”

“还怎么了？当初不是说得好好的。如今你莫名其妙地带个大夫过来，是想拆穿我装病的事吗？”

提起时寒，李三表情明显紧张。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又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若是被抓，你的东西也别想要回来！”

柏辰星闻言心下有了计量，眉间一低，再抬头时已然换了副面具：“与其威胁我，倒不如好好想想你有没有在对方面前露馅。装疯病能维持几时？就算不是他，李老爷难道不会找其他人强行给你看病？”

“也就是说，你们…真是一伙？”李三定定地看着柏辰星。

“你可以这么认为。”

柏辰星没把话说太死，然后听李三再次质问他道：“你真会遵守诺言？”

柏辰星这回回答得没那么快。于是李三急了，“骗子！骗子！你不想要你那块玉佩了吗？”

“我不想要？不是你不想给吗？”

经典的反问。看李三心虚，柏辰星就清楚自己赌对了。

“先前，时…那个大夫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有……”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应该不是想找我看星星看月亮的吧？”

“他问我凝霜花的事，我只说我不知道，”李三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我没说别的，你的事我一点也没透露出去！我就说我父亲先前好像从一个江湖骗子里买了件宝贝，日日夜夜地看护着。别的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说！”

【A队获得重大线索，公布最后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3:找到凝霜花，救治皇帝。】

【全部主线任务已发布完毕，请各位玩家尽早完成】

李三的声音几乎不受控制地变大，柏辰星顾不得系统的提示，惊异地瞧着眼前这一幕。下一刻，双方调换位置，轮到柏辰星给李三捂嘴。

挣扎过程中，膝盖处又被撞到。柏辰星吃痛地咬紧下唇瓣，将痛呼摁死在喉间。然后拖着伤腿，将人半拉到椅子上，按住对方坐下。

应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李三不再挣扎，只默默流着泪，一嗒一嗒地抽泣。

“喝点水。”柏辰星松开手，将斟满的水杯移到李三的手边。

李三没喝，泪眼汪汪地说：“我都，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你会让我安稳…安稳度过余生的，对吧？”

柏辰星听后暗吸气，盯着水中的倒影看。他做不了无法达到的承诺，所以只能沉默回应。

“你，你为什么不，不说话？违背，违背承诺的骗——”

“李三小姐原来在这儿啊？我吩咐的药，小姐按时喝了吗？”

时寒站在门口，歪着头，发带耸拉着歪到肩边，直直地看向李三。他脚一跨，三步并两步地便来到柏辰星面前。注意到对方失落的样子，眼眸缓慢转向李三，语气也沾了夜色的冷，“更深露重，小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似乎早有预料李三会反驳，他先一步咬着字说道，“多睡觉，对病情有好处。”

于是李三彻底泄了火，低垂着脑袋走人。

见碍事的人离开，时寒蹲下，手似乎想碰一碰柏辰星的膝盖。但不知为何还是放下，他站起身，开口：“腿没好就乱跑，是嫌不够疼？”

柏辰星看着眼前崭新的绷带，视线下移至地面，弱弱反驳：“支线任务得完成。”

时寒哼了一声，继续道：“去哪儿？”

“什么？”

“你的支线任务是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我也不知道，”见时寒的眼神一变，柏辰星连忙说，“但是系统有给我标箭头。我按照指引走就行。”

“那走吧。”

“……你陪我？”

“凭你这双腿，指不定走到天亮。”

“也不用这么夸张吧？”柏辰星默默道。

伤在膝盖，虽然说走的不方便，但是他还不至于磨蹭如龟爬。

时寒注视着柏辰星：“你别告诉我，你没注意到时间流速的不正常。再耽误，你支线任务就别做了。反正受惩罚的又不是我。”

“别——”

柏辰星撑起桌子站起来，时寒熟练地架起右臂当拐杖。

到了这种程度，再矫情也没必要，反而容易适得其反。于是柏辰星把手搭了上去。然后听对方在自己耳边嘟囔道：“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下意识张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都多大的人了，不能攻击还不会躲吗？他才不信凭时寒的反应力会来不及躲避石子。八成是故意受着，就想弄个凄惨样给人看！

时寒一愣，眨眨眼，竟没说话，身子明显往柏辰星那边偏了偏。

“…酒歌呢？”

“去过支线任务了。”

“……那你的呢？”

“先搞定你的任务再说。”

“哦。”

一指路一搀扶，二人慢悠悠地来到支线任务目的地。

“你确定是这儿？”时寒盯着面前的小池塘看。这附近没灯火，衬得水黑且深。

箭头确实在这里没了踪影，柏辰星点点头：“就是这里，没错。”

但系统不再给任何提示，说是钓鱼，连个鱼竿都没有。而且在池塘里钓鱼，还是别人府上的，怎么想都很奇怪。

【支线任务2失败，幸运值降低，请注意】

“嗯？”

下一刻，毫无征兆地膝盖一软，明明离池边还有两步，也不知怎的就踉跄着扑通跌入池水中。

好在池塘水仅到腰间，柏辰星爬起来，手下蓦地一滑，差点又栽下去。于是他往那处摸过去，似是一块石头。

伤口估计真裂开，已有丝丝的血水混杂。柏辰星艰难站立，将东西捞出湖面，依着月光，勉强看清是块玉。

“伤口碰水，你倒是能忍。”岸上的人冷哼道，他一抬头就看到时寒朝自己递了手。

“还不快上来！”

“你别气，我这是支线任务失败，系统给的惩罚。但是——”

柏辰星拉过对方的手，又撑着岸边上来。结果霉运的后遗症仿佛还在发挥作用，险些就倒在面前人身上。

时寒呼吸一顿。

柏辰星慌乱之中及时刹住车。站稳后，他不自在地调整气息。半秒后才把玉递到时寒面前，无事发生般显摆似的晃一晃玉佩，补完未尽的话，“——因祸得福。”

时寒抓住，指腹摩挲两秒又重新扔给柏辰星：“福在哪里？一块玉而已，你难不成要当去换钱？”

柏辰星道：“换钱不至于。不过我想我知道我和李二写信的原因。”

这次时寒拍两下手，声音异常得清晰可闻，语气不咸不淡：“什么原因。”

“你先告诉我，你跟李三小姐说了什么？她怎么会那么怕你？”

“我是个大夫。她疯没疯，我一看便知。”

“身份卡的作用这么大？”柏辰星狐疑道，“你都会替人看病了？”

时寒回道：“虚拟世界的规则罢了，你要是我这个身份牌，你也可以。”

“可惜我就是个平民。”

“你能做的远不及这些。”

时寒收回视线，“先去把这身湿衣服换掉。我们的进度太慢。李府已经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

柏辰星自是同意，他惦记着自己“卧底”身份，边走边试图套话：“李老爷那边，有什么线索？”

“李老爷说他从商贩那边买了个宝贝，”时寒把一旁的飞蛾赶走，“不过宝贝丢了。”

“丢了？”

“嗯。他说他这里真没有。谈庭应该也过来问过，否则系统不会说A队有重大线索。应当是他们顺着这条线找到了更多的东西。”

“那岂不是要输？”

踏进屋内，柏辰星的声音还半回荡在空中。只见时寒径直走向衣柜，轻车熟路地取出，把干衣服放到桌面。然后人走到床沿边坐下，脸朝里，伸出手指戳了戳被面绣的叶，继续道：“还没到关键时刻，万一翻盘了呢？”

“也对。”

柏辰星换掉湿衣，皱着眉看自己越加严重的伤口。

这伤怕真好不了了。依照系统的惩罚，他严重怀疑后期会有什么跑步等着自己。

“还没好？”

“快了。你安心坐着。”

“…严重吗？”

“还好。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估计是支线任务失败，系统硬拖着不肯好。”

柏辰星想起时寒随身带的药瓶，“你的药再借我敷一敷。”

“既然是系统惩罚，我这药也不能治好。”时寒又问，“衣服还没穿好？”

“好了好了。”

时寒把脸转回来，目光汇聚一点。

柏辰星道：“…怎么了？”

时寒走过去，抬手揽过柏辰星腰间的玉佩。穗子即便清洗过，也仍有一小块污秽。他低头，两指搓捏着。可以说是僵硬的重复，指尖都泛白。

“弄不干净了。”柏辰星说道。

可惜对方充耳不闻，依旧搓捏那处污渍。月光笼在他的鼻尖，像块无暇的白玉。

柏辰星盯向那团光，犹豫着，缓缓将手覆盖在时寒手指上面，然后轻轻握住。

像是某种信号，时寒忽地冷静下来，停止动作：“为什么要带这个？”

“系统不会无缘无故地发布任务，它或许有用。”

“脏脏的。不好看。”

柏辰星没说话，也跟着低起头。他和时寒身高差得不多，最多高小半个，垂首时额头刚好相碰。

眼前人的碎发弄得时寒眉间有些痒，于是他放开手。然而柏辰星却在此刻将玉佩解下，拉过，放到他的掌心。

“给你。”

柏辰星说，“交给你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