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合六点半就起床，兴致勃勃开车到宋与观他们酒店楼下，刚好七点。
他怀着对自家艺人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发了消息。
【ohel】
·是不是还没起？我在楼下等你！
没过几分钟欧合就听到一阵敲窗声，他还以为是那个问路的人。
“你好……诶！你怎么就起了？”
宋与观示意欧合拿张纸巾给他。
他擦了擦鼻尖的汗：“我老了，养生要提上日程，刚去晨跑了。”
欧合呆愣间，宋与观把房卡扔给他：“你先上去，来那么早干嘛，想蹭我早餐？我没带手机，你上去帮我保管下东西呗。”
欧合接过房卡才反应过来。
老了？
“你甚至没毕业，你老了那我算什么！”
宋与观犹豫了一下，叫住准备进酒店门的欧合：“那个，欧哥……你吃了吗？”
欧合：？
怎么感觉你是在骂人啊。
宋与观也没管，摆摆手就往酒店后边走。
昨天蓝舒推荐了一家早餐店。
他等了十多分钟，鼻尖缠满了油条和豆浆的味道，终于提着两碗粥回酒店。
此时的欧合无所事事。他不可能动宋与观的东西，也不想看电视。
于是心灵手巧的欧合先生决定从衣柜拿新毛巾折花。
欧合高中知识没留下什么，五花八门的倒记了不少。比如用毛巾折玫瑰花，用报纸折蝴蝶，树叶编小动物……
他打开衣柜门。
宋与观刚靠近房间，就发觉欧合情绪不对劲。他打开房门，迅速扫了一圈房间，发现衣柜门打开了，欧合在另一边缩成一团。
酒店衣柜一边放毛巾浴巾，空出来的一角盘了条棕褐色的蛇。它听到开门的动静，抬起头往那边瞧了一眼。
欧合声音有点虚：“好大一条蛇……快点举报这个酒店……”
宋与观把早餐放桌上，看了眼一动不动的缅甸蟒。“没事，你先吃，没毒的。”
他弯腰伸出手，任蛇沿着手臂盘了一圈。
欧合：“……你不怕？没毒和不杀你是两回事啊！”
宋与观捏了捏缅甸蟒的七寸，小声嘀咕了句什么才和欧合说话：“这么小一条，能有多大威胁？你先吃，我把它带走就行。国二呢，惹不起。”
欧合看着那条一米五左右的蛇，软着手脚把早餐吃了。
宋与观拎着缅甸蟒进了卫生间，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来的？”
“六点半，你不在。”缅甸蟒“嘶嘶”了两声，干脆口吐人言，“刚想给你写东西就听到有人过来，我只能躲衣柜咯，谁知道他会打开。”
信书看起来是条1.5米的缅甸蟒，实际是压缩了身长的五百岁蛇精。
“对了，等会我姐来接我，送到拐角的那个公园就行。”
宋与观若有所思点点头，他刚刚还以为桌上摊开的本子是欧合拿出来的。
“什么事？”
信书不知道从哪叼出一张邀请函。“听说荀姑娘好像打算明年元旦就沉眠了，这几个月她去处理事情，提前托我把这个给你。”
宋与观看到封面一瞬心里一紧，他沉默了几秒，接过邀请函，揉揉信书的头。他看着描金的繁楷，伸手摩挲了一下。
封面上描绘的楼宇横在江岸，“人”字补间，斗拱出跳，座座宫殿出檐深远，与隐隐几笔的庙宇照应。不绘行人，但处处人烟。
这是荀白曾多次和他描述的葬礼邀请函的模样。
生在隋初的荀白见证过许多盛景，但她最难忘的还是她小时的开皇之治。那时的荀白甚至只是条喜欢在同个地方游转的普通白鲟，祭孔乐舞的丝竹声落到江里，乐师登堂奏歌，四言远扬，十一种乐器碰撞出她的灵智。
兴礼作乐，定国安邦。
宋与观调整好心情，打开了荀白给的信，面色复杂地看完。
信书观察着宋与观的脸色，半晌见他半带着叹息地笑了一声。
信书：？
一瞬间宋与观是很想跑去和荀白打一架的，如果不是她每次提前葬礼邀请函都那么认真，他也不至于在心里默默哀悼了好几回。
里边只夹着一张宣纸，上边字体工整清秀。
“我是打算暂时休息一会。我想再等多几年，也许会有那么点希望。就算再无希望，我也得等长江生物几年，等一位新妖怪出现。”
“毕竟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宋与观揉了揉信书的头，把邀请函收好。
再等几年啊，可是几年，能有多长呢。
欧合强行鼓起勇气开车，不敢瞄一眼仍盘在宋与观手上的缅甸蟒。
宋与观拿着笔写写画画：“等会人民公园停车，我送他下去。”
“把它放公园不害人吗！”欧合反驳。
宋与观笑笑：“你停车就是了。”
欧合半信半疑，到了才觉得自己多心，又感慨宋与观处理问题真到位。
他看着一名金发浅棕肤色的少女跑来，先给宋与观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手脚利落地把缅甸蟒往挎包里一塞。
“我现在叫露西娅，在外面别叫错，”金桔和宋与观说，“如果你想我可以来CWCA，我常驻啊。”
宋与观挑眉：“你晚上睡树上？”
金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默认了。她小声问宋与观：“荀姑娘真的是……”
“哪听来的？她好着呢，过几年再谈吧。”宋与观笑道。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他转身上车，和两人道别。
欧合好奇问道：“她是外国人吗，头发好漂亮好自然，不过她普通话说的真好。”
宋与观算了算时间，话到嘴边不由得停顿一下：“是……她越南的，但头发天生的。”
大意了，要不是欧合问起，他也一直以为金桔是中国人。
金桔是黄金蟒，和信书是亲姐弟，1500年从越南来到中国，在花鱼洞捕鱼时被人掐着脖子拎出水面。
金桔及其一窝兄弟姐妹孵化出来后就各自分散，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次金桔捕食时都能撞上同一条弟弟。
野生黄金蟒生存本就不易，金桔在十几年躲藏和捕食中早早生出了灵智。后来她蛰伏在落叶中时意外听到一些人在谈话，说着森林外的一切，于是萌生出离开此处的念头。
虽然蛇是独居动物，但金桔很乐意带上那条未开灵智的弟弟。既然弟弟不反抗，那就一起走咯。
路遇的同类热情推荐了花鱼洞，未曾想一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金桔被提起来时愤愤地瞪了那人一眼。
可惜她目露不露凶光对宋与观没什么影响。他颇为可惜地捞起黄金蟒的尾巴，弹了弹那对残肢。
“你是不是营养不良啊，这么早就开了智也算天赋异禀，”宋与观刚想捏尾巴，手不自然地一顿，连忙把黄金蟒放下来，“抱歉抱歉，我刚刚没发现你是母的……”
金桔觉得这个人类脑子纯纯有病，转身就继续捕鱼。
“要不你来当我家蟒仙吧，不愁吃穿的。”宋与观笑吟吟道，“不过你身上为什么有别的味？你丈夫？”
金桔：？！
什么玩意，人类也能嗅觉如此灵敏吗？
“我家待遇很好的，”宋与观道，“没有别的蛇，也不会有不长眼的动物打扰，你们饿了直接找我就行。当然，我也不会限制你们自由，真的不来吗？”
金桔很心动。当下就放弃花鱼，带着弟弟投奔美好未来。
后来才发现这个所谓人类是老妖怪了。
与其说她当保家仙，还不如说是人家庇护她和她弟。
宋与观到片场时刚好，任康他们正在化妆。
宋与观揉了揉鼻梁，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去穿戏服。
凝风开头几场都是戴面具，背景板较多，明天才正脸出场，所以他暂时还不用化。上次殷渝就冲着这点颇为幽怨地和他互怼了几句。
宋与观扎好腰带，安静坐在一边看新闻，冷不防被导演拍了肩膀。
“小宋啊，听说你是推了徐导的戏来这的？”李导端着保温杯在旁边坐下，“徐导可是大导啊，你来这个小网剧错过太多了。”
宋与观侧头一笑：“李导您在说什么呀，我可是刚出道的新人，哪敢高攀。还是得多谢李导给的机会，让我能慢慢提升自己啊。我最赞赏李导您拍戏注重人物这点了，我哪儿做得不好您可千万别客气，新人就是要被磨炼的。”
李导知道宋与观在客气，但这话他也确实喜欢听。
“要是所有人都和小宋你一样认真，咱们影视圈也不用遭那么多诟病咯！”李导用力拍两下宋与观的肩膀，“不过小宋你的戏感真的可以，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往大制作里凑的，我这种小剧，能提升的不多。”
李导对这种好孩子有好感，对宋与观的态度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他清楚自己及多数演员对小成本网剧是什么看法，虽然平常不太看得出，但是开拍时宋与观的感觉就像人物走出来，让人眼前一亮。
他打心底高兴自己剧里有小宋这种可塑之才，但也真心觉得宋与观应该去曝光度大的剧组。
错过一次可能需要好几年来还。
可不是每个人都等得起三五年。
宋与观诧异地挑了挑眉，欲言又止。
“好吧，谢谢您指点”他乖巧地点点头，“怎么也得先把这步站稳了，我才敢去追前方的啊。那就祝我们《寻灯记》大受欢迎吧。”
李导哈哈大笑。
李导去调机器，没一会任康和蓝舒也出来了，默背着台词，等待开机。
“与观，你看这个玉，颇有一番风味，会不会真的是什么老物件啊！”殷渝今天要过几场四皇子单人戏份，捧着腰饰就开始和宋与观闲聊。
宋与观看了一眼，拿起来在手里把玩两圈：“用来拍戏也太奢侈了吧，殷渝哥，台词背了吗？”
殷渝对着佩玉仔细观摩：“背啦，你可别仗着自己台词少就说我。它中间这个翠色真的很好看，染的话也太自然了吧！我都想找块玉佩了！”
宋与观乐了：“四皇子可不兴说这话啊。这是八三，不值多少钱。看它这个透明底和漂白度，三百封顶了。”
殷渝愣住。
“看玉看质地啊，颜色好看的劣品多了去了。”宋与观双指一弹玉佩，“殷渝哥想要的话下次我介绍个朋友给你，保准不会亏。”
殷渝脑回路这才折回来：“什么叫颜色好看的劣品啊？与观你懂的也太多了吧。”
宋与观道：“以前玩过几次赌石。不是很多人喜欢桃花玉嘛，不养人，实际没什么人推荐。白岫玉和水沫子也不错，可是买到都说被骗的嘛。”
“黄龙玉还行，我这很多，当装饰品可以送你一些。米黄玉倒是不建议戴，摆着看确实也可以……”
殷渝眨眨眼，语气飘忽：“你是富二代啊原来……”
对面眸色偏淡的青年掩着嘴笑出声。
“黄龙玉以前很便宜的，千元都能得半车，近来才炒起来的，算什么富。”
殷渝还欲说什么，李导却挥手叫他过去了，他只能放下满脑子“玉”字，投身进剧本里。
宋与观打开日历，目光在备忘录上停留几秒，然后按下电源键。
暗下去的屏幕上映出他扬起的嘴角。
而那边李导举起手。
“Action！”
作者有话要说：一些热知识来着：
·成年缅甸蟒平均身长可达七米
·CWCA，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
·大意了……1428后中国几乎管不了越南了，姐弟俩快700岁才填得上，算了（968年成为独立封建国家嗷）
–金桔：被扼住命运的喉咙O_O
–本来想到16c想写文言文，那……“汝天赋异禀，乃可塑之才也，缘何面黄肌瘦耶？”
（中秋节快乐！！！写了就算发了！（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