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谢过工作人员，打算去打车。

他下到一楼，发现进门看到的那个低马尾男人还没走，仍在靠墙看手机。

余光看到冬天出来，纪有堂放下手机，叫了他一声：“你是冬天吗？”

冬天很惊诧。

“我叫纪有堂，是宋与观的助理。他和殷渝担心你不方便去，让我搭你一程。”纪有堂想了想，“我要怎么证明我自己？”

冬天差点没反应过来：“什么证明？”

纪有堂刚放下的手机又抬了起来，本想指宋与观为证明，突然发现自己加人几乎不给备注。只能指了指欧合，因为这个有备注。他又翻出了欧合转来的剧本等文件给冬天看。

冬天将信将疑地跟着纪有堂上了车。

两人去到时还没正式录制，殷渝和宋与观拿着弓箭玩。

纪有堂挑眉，看着宋与观那个一环未中的靶。

龙娆娆也很惊诧：“小宋今天是不是不在状态？我看过你之前的综艺，射箭很溜的。”

殷渝本来以为宋与观和自己一样不会，听龙娆娆这么说才想起来宋与观在《科技体验馆》里的不凡表现。

“与观怎么了？”

宋与观：“啊，其实没事，就是想给你点信心。”

殷渝：哈哈，突然就被打击到了呢。

“快快，准备好了吗，我们要继续录制了哦！”听到龙娆娆招呼，两人立马冲去捡好散落的箭，然后回到镜头前。

被抢了工作的员工：？

“大家好，现在我们在的地方是H市体育中心的射箭馆，两位嘉宾要在这里完成六艺中的‘射’的活动。”龙娆娆自我圆场，“在另一场综艺里，我们曾领略过小宋的英姿，这次也期待小宋能稳定发挥。刚刚小殷也在不断练习，猜猜这次是谁更胜一筹呢？”

“结论是，我们不比较！贯彻探古篇里‘以和为贵’的准则！”

“我们之前介绍过，五射是指古代的五种射技，分别是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白矢即箭穿过鹄的，射者用力适当，恰中目标，刚刚露出白色箭头；参连即先发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中的，看上去像是一根箭；剡注即箭射出，箭尾高箭头低，徐徐行进的样子；襄尺的襄读让，也叫相尺，即臣与君射，不与君并立，应退让一尺；井仪即连中四矢，射在鹄的上的位置，要上下左右排列像个井字。”

“以此为要求也太过为难人，我们今天就是单纯的让嘉宾们玩，不论总分。内容由嘉宾自由发挥。”

“我可以主动要求采访吗，这局我下注与观。”殷渝举手。

宋与观很自觉地接话：“我会放水。”

“你们认真点！”龙娆娆无奈。会找话题接话题的明星很好，但是不要在这时候自觉投降啊！

宋与观选了和殷渝相邻的靶，先看殷渝出手。

有了之前的经验，和车上宋与观给殷渝传授的小技巧，殷渝深呼吸几下，慢慢拉开弓弦。

宋与观的话犹在耳边。

“我建议你水平举弓。你要放松肌肉，举弓时，箭高约在下巴。肩膀发力点要正确，用肩往后带，不是用手带。盯好准心，相信自己。”

他松开手。

出乎意料的成绩。

七环。

殷渝下意识去看宋与观，发现对方冲他竖起大拇指，口型是“我就知道你可以”。

宋与观还没开始，龙娆娆本想提醒一下，但规则是嘉宾自由玩，她也不好说什么。

宋与观捻住箭尾，触感不是熟悉的羽毛，他也没继续学以前弹弹箭杆看材质，漫不经心般射出第一箭。

“十环！”殷渝先叫出来，“厉害！”

“你先玩，要不要我指导一下？”宋与观放下手里的东西，活动了一下手腕。

殷渝眼睛亮了起来：“拜托了！”

“看黄心。”宋与观指了指箭靶，“靶上有五种颜色，白黑蓝红黄，靶心叫黄心。看好准星，对准它。”

“准星会吧，小时候玩玩具枪有没有瞄准器？一样的，准星和黄心要稳。”

“两肩水平，眼睛不要移开瞄准。”

宋与观怎么看怎么觉得殷渝的肩膀别扭。“放松点，别僵着肩。”

还是别扭。宋与观干脆直接上手，把殷渝的肩扶在一个顺眼的位置。

“别愣着，继续瞄准。”宋与观看着殷渝跟着动的手，手指伸过去，把殷渝的箭微微上调。

“再拉大一点……”宋与观还没说完，殷渝就松手了，那箭受力不足，没有穿过靶心，乖乖巧巧停在了靶的前面。

宋与观比殷渝高一些，他微微垂眸看着殷渝，像看一个犯错的学生。“怎么这么着急？”语气是调侃。

殷渝叹了一口气：“与观适合当老师，很有威严，我紧张。”

纪有堂在向冬天请教如何当一个好助理。

冬天是腼腆了一些，但业务能力不差，不然也不至于殷渝火了一些就被寰星时代调给殷渝。

两年工作经验不多，冬天本来还很不好意思说，但纪有堂直接坦白自己才当了两个多月，冬天就放松下来。

“很多时候我们的工作量要看明星本人，毕竟有时候四舍五入算得上贴身助理。”冬天夸赞自家明星，“哥……殷渝哥就很好，比如中秋那会，殷渝哥还送我月饼，赶我回家不让我留下来呢。”

“之前我听说圈内有些大牌明星会让助理像条狗一样服侍他们……我也是听说的，当时我真的很怕殷渝哥也这样对我。”冬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正我很幸运能当哥的助理。”

“你这样问我，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明星心情不好，助理一般得顺着，要及时提醒他们吃该吃的，喝该喝的。说实话，很多助理就是把明星供着，不敢违抗，也不敢表达自己情绪。我们有个小后辈一开始常来找我哭诉，后边还是咬牙承受。都是一份工作罢了，哥对助理好，工资会高点，还有很多助理都是忙前忙后累死累活，也只能拿那点微薄工资。”

冬天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着说着，就从传授经验变成了教导，反应过来后连声道歉。

“无妨。”纪有堂眯了眯眼，看向场内的宋与观，“如果我的明星这样对我，我会反抗的。”

“你能怎么办？”冬天不免有些好奇。

“还不知道，遇到再说。”纪有堂笑着把这个话题揭过，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

场内的宋与观感受到纪有堂的视线，不明所以地回头瞧了一眼。

在室内录制时宋与观也知道纪有堂在看他，但给人的感受很轻柔，极容易忽略。

刚刚那一瞬间，那目光却变得有侵略性，如芒在背。羽毛变得扎人，扎了两秒，又变成一点雪，锋芒消融在阳光下。

看起来是纪有堂在和殷渝助理讲话，两人眼睛都看着场内。纪有堂看到宋与观回头，抬手挥了挥。

宋与观扭回头。

实在是奇怪。

殷渝学得很快，发挥得也很顺手，到了后边一点，鲜少低于八环，甚至有三个十环。

缺点是出手慢，一支箭要调整几十秒。直到箭筒空了，他才有心思注意右边的宋与观。

宋与观的箭筒空了一半，箭靶上整整齐齐插着五支箭，从左到中心水平排了一排，上下分毫不差。

静靶没意思。宋与观转了转手里的箭，走到靶前把箭给拔了。

然后他跑到导演那边，试图让自己助理也上场。

“不拍他的人，……可以拍箭，他这方面有天赋，可以为大家演示一遍古代五射怎么射的……”

宋与观倒是没想到，导演同意了，纪有堂没同意。

“我是助理，我干幕后工作，如果不是硬性要求，我不会参与你的任何节目和舞台。”纪有堂耸肩。

冬天对明星主动让助理登台的行为挺诧异的。

“你想说什么？”纪有堂略微歪头，笑着看宋与观，“我不喜欢站在镜头前，五射这种基本的东西也不止我会……哦，不在镜头里，但你为什么要提这个建议呢？”

“你才是明星，小柳，”纪有堂站起身，低头，几乎是贴着宋与观的耳畔说完“小柳”这两个字。然后他继续坐下微笑，“你得自私一点，别把机会让给我。我会看着你一路繁花似锦，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冬天觉得纪有堂不是宋与观的助理，是关系亲密的对手。那句“你得自私一点”真的很难不多想。

宋与观红着耳朵去和导演道歉，再次沟通，变成只拍自己的箭。

拍摄完成后一行人去了西郊马场，两人选了马，由马场员工牵出来。

“两位可以先给它们喂草，培养一下感情。”员工拿出两捆黑麦草。

两匹马哒哒哒走过来，到了嘉宾前不远就放慢了步子，想停又不敢停，走着别扭的小步。

宋与观接过黑麦草，想伸手去揽那匹红栗色的马。“小枣红？”他晃了晃手里的草，那马却仍犹豫不前。

反观殷渝选那匹黑色的马，向天打了两个响鼻，乖乖到殷渝跟前吃草了。

宋与观看向枣红马：“你嫌弃我啊？”

纪有堂乐了，上前拍了拍宋与观肩膀，压低声音：“收一下你的气息，开太重了。人家小马怕你呢。”

宋与观没关过气息，一般会在周身浮一圈当威压，以警示想来找麻烦的精怪。中国古代精怪多，放出气息能减少很多麻烦。

但刚刚被纪有堂叫了声“小柳”，宋与观周身气息就乱飞了，膨胀了一圈，本人却压根没注意到。纪有堂乐于看宋与观的窘境表现，当然也不出声提示。

宋与观这才反应过来。

减少气息后枣红马淡定了许多，步伐还是犹豫，但乖乖过来吃草了。

两人上马溜达也没什么问题。殷渝的马一开始就想撒开腿奔驰，被宋与观一拍脑袋镇定下来，两匹马跑起来几乎保持同一速度。

殷渝倒是有点不服，在黑马耳旁小声道：“加油啊法拉利，你看你总是在阿基米德后面，一定有点不服气吧，只差半个身子的距离，快超过他们！”

黑马法拉利没听，还是乖乖跟着枣红马阿基米德。法拉利在阿基米德左边，宋与观左拐时会提前打个手势，生怕两马相撞。

阿基米德回程到一半突然慢下来，法拉利也下意识停住脚步。

“你先回去。”宋与观对殷渝道，然后翻身下马。

殷渝大为不解，本想继续问什么，法拉利已经迈开腿跑了。

殷渝：？？？

殷渝开始思考与观说的那句“你先回去”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马说的。

宋与观蹲下拔了根草，又翻身回马背上，不紧不慢回到原处。

镜头在殷渝那边，他趁机问阿基米德：“你刚刚为什么怕我？多一点不应该能让你臣服？”

阿基米德不会说话，但阿基米德很委屈。

纪有堂走过来看马，顺便答疑：“没教过你？气息要适当才有效果，你刚刚那一团就像条生气的蛇，小马脑子里只能感受到你要吃它。”

“……哦。”宋与观看到镜头转过来，把纪有堂推开。牵着阿基米德去拍了个合照。

龙娆娆又说了些话，《新星大揭秘》的探古篇就此结束，镜头停留在枣红马垂头靠着宋与观肩膀，而黑马威风凛凛站在殷渝身边。两个人类对着比剪刀手，对出一个菱形。

纪有堂慢悠悠踱步到一边，手里拿着宋与观刚刚一道拍来的草。

纪有堂低头看了一眼。

是一株四叶草。

作者有话要说：·鹄（gu第三声）的（di），箭靶的中心

（为什么没有五射参考图啊，压根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