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这次县试取得头名，准备趁热打铁，继续备战府试。

府试的地点仍然在宁水镇，只不过主持考试的从临祁县知县变成了颖昌府的知府。所以沈逸他们不必像其他考生一样提前三五日来到府城，只如同准备县试那般就好。

秦家族学里一次过了三个学生，其他学生经过县试的实战训练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回来后格外努力。

秦先生见此感到十分欣慰。

为了让三人在府试中能取得好成绩，秦先生单独开了一个小课堂，针对三人的薄弱项，单独出题，查缺补漏，同时三人也能互相交流讨论。

这样一来，沈逸他们基本每天都在秦家族学学到日落，方才归家。

沈逸不像秦思明那样中午可以回家吃饭，也不像李松云那样有家里长工送饭过来，学堂里也没有加热饭菜的地方，沈逸基本每日中午简单吃两个饼子就算吃过午餐了。

他不挑，姜氏却心疼得不行，左右琢磨着也就两个月的事，干脆让每日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让沈老二驾着牛车送过来。

他们爷俩到秦家族学一起吃午饭，自己就自个儿在家吃。

“沈兄，午饭你就来我家吃罢，我家人都同意的。”中午下学，秦思明再次来到沈逸案几前邀约他。

“师弟别去他家，来我家，我家饭菜比他家的好吃。”秦思齐也从隔壁问学班踱步过来，笑意盈盈地打趣道。

旁边的李松云淡淡说道，“不必了，我让人也给沈兄带了一份午餐，沈兄救过我一命，希望不要推辞我的好意。”

“师弟可真受欢迎。”秦思齐挑眉道。

沈逸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笔放回笔托处，扶额道，“多谢各位，我爹每日过来给我送了。”

话音刚落，沈老二就提着食盒走进秦家族学院内，在教室外等他。。

沈逸向几位同窗告辞，和沈老二来到院子里柿子树下的石桌上一起吃午饭。

李松云有几分无奈，只能让家里长工送一份来就好。

晚上，沈逸在饭桌上和爹娘谈起此事。

姜氏喝完一口汤，笑着说道：“你这些同窗真好，娘之前做了一些粘枣糕，你明日上学带上，到学校里分给他们吃。”

沈逸夹了一注腊肉，眯着眼睛笑道，“好。”

*

转眼间，时间就来到了四月。

其他县的考生已经收拾好行李，提前三五日开始赶路了。

沈逸他们三个依然跟着秦先生的节奏，有条不紊的复习。

秦先生最近一天一套府试题，早上考完立即批改卷子，下午开始讲解。

沈逸有一种梦回高考的恍惚感。

除了考试，沈逸晚上回家也会加练。为了童生考试，抄书那边已经提前和书店老板沟通了，要停个大半年。

书店老板虽然惋惜，但还是理解读书人，只祝他早日进榜提名。

这日，沈老二套了牛车，拉着沈逸和秦思明去宁水镇。

同县试时一样，考场依然是原来那个考场，他们依旧订了福庆客栈。

福庆客栈的掌柜见到他们高兴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县案首来了。”

“这次府试，大批考生进了城，客栈的房费也涨了，我们客栈给其他客人的中等房，都是一两银子一晚咧。”

沈逸和沈老二皆是一惊，比起上次，一下子涨了四百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客栈掌柜观察着几人的脸色，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们也是熟客了，在县试成绩里都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就算你们中房666文一天，讨个顺顺顺的吉意，同样提供热水和米饭。”

经营客栈的，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店里多出几个上榜，打出个好名声。

这个价格，几人都还算能接受。

安顿下来下来后，沈逸三人也不用如同前一次一样去提前看考场，便都专心在房间里温习书本。

听说府试的检查会比县试严格得多，花费的时间也比县试久。

于是沈逸他们次日凌晨天还未亮，就吃完早餐来到了考场。

不料考场外早已经聚集了一大批考生。

这些人都不睡觉的吗，沈逸心里暗道。

排在队伍后面等候搜身检查，流程和县试差不多，不消检查的官差多费口舌，沈逸熟练地按照指令接受检查。

府试依然是一天一场，有的考生计划持久战，便带了几块饼子进去。

沈逸也带了。

虽然在秦先生的训练下，对府试已经十分熟练。但是府试难度和县试毕竟不是一个等次，竞争者也都是每个县的前五十名，沈逸担心考题难度增大，答题时间变久，带上饼子以防万一。

没想到，府试检查的官差为了防止考生夹带小抄，把他们带的饼子掰得细碎。

看着就让人没有食欲，沈逸心想，下一场还是不带了罢。

拿到考牌，沈逸找到自己的考棚。

这次依然很幸运，分到的是一个正常的位置。

等考官宣读考产规则，分发试卷和草稿纸。

第一场依然是考帖经，但试卷上的题目大多生僻，那种耳熟能详的名句几乎见不到了。

沈逸状态不错，纵然题目再生僻再刁钻，依然难不倒他。

四月份，颖昌府已经开始燥热起来了，太阳照道桌案上，不仅是刺眼，那种灼热感也会让人大汗淋漓。

十分影响作答状态。

有的考生干脆趁着太阳还未照到自己的考棚，答一波题就缩进考棚里休息，等太阳晒到别处去，再继续答题。

沈逸选择了在太阳晒过来之前把题目全部答完，检查了几遍，确定无误后，摇铃交卷。

府试也可以提前交卷，但是沈逸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交卷的考生。

在休息厅等了半天，才凑够了放排的人。

后面几场考试，沈逸同样如此，答题十分顺利，特别是诗赋题，以牛为题，做一首五言六韵诗。

秦先生在教沈逸时，为了让他领会诗赋里的自然情感，见他喜欢家里的小牛，布置了许多关于牛的诗题让他写。

沈逸也不用现场在苦思冥想，挑了一首符合考题立意，秦先生评价也不错的诗，提笔写了上去。

有的考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的养尊处优，连牛都没有见过几次，甚至鄙夷它们喜欢在泥塘里打滚。

带着这样生疏或厌恶的感觉，自然难以写出好诗来。

府试考完，十几天后才会放榜。

其他没来过府城的考生都会在城里逛逛再回去，有的家境富裕的干脆在客栈长住，等候放榜。

沈逸他们之前已经逛过府城了，相对其他考生，他们离家也不算远。

商议一番后，几人考完就退房，打道回府。

当然，沈逸和沈老二急着回去是因为家里又要赶着春耕了。

他们这次出来，家里一下子少了一头牛，两个劳动力，尤其是沈老二这个一个能顶俩的庄稼汉子。

回去后，秦先生照例放了学生春耕假。

沈逸已经能独自赶牛犁田了，他和九两配合默契，发出的指令小牛都能听懂，不用像其他庄稼汉一样费力控制牛的速度和前进方向。

母牛和小牛是轮流上阵，母牛犁地的时候，小牛就休息，沈逸带着它去后山吃草，去小水塘泡澡。

小牛已经长成了大牛，牛皮的排汗系统不好，为了散发身体热量，牛喜欢去水塘里泡着。

好在小河边最不缺的就是大大小小的水塘。

几场春雨过后，就到了插秧的季节。

这日，沈逸挽着裤脚，弓着腰，跟着沈家其他人一起，一边插秧，一边往后退。

头顶的阳光灼热，让人汗流浃背，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从沈逸脸颊滑过，滚落到秧田里，在浑浊的水面溅起一圈小水花。

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跑到沈家地头，向沈家人道喜。

沈逸被太阳晒得有些发晕，不知道中年男子说的是什么喜事。

“哪有童生老爷还亲自下地种田的呢，快起来。”中年男子看沈逸没有反应，呆呆地站在地里。

姜氏随即反应过来，“难道我家三郎……”

“对，三郎中了！”中年男子两手一拍，激动道，“红榜上第一列第一个，府案首！”

姜氏脑子轰的一声，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其他也在地里忙活的村民，听到这个好消息，也围上来道喜。

沈逸从秧田里出来，从小沟里捧了几捧清水洗净脸，又用水流冲刷掉腿上的泥，收拾整洁才跟着众人回家去。

沈逸中了府案首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整个小河村。

周围的邻居都提了鸡蛋来道喜。

村长领了几个年轻人，买了鞭炮来放，“这可是咱小河村出的第一个童生，还是案首，可不得好好庆祝庆祝。”

沈逸更是被众人团团围住，或是道喜或是向他讨教学习的方法。

沈逸被村民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回到屋里。

不同于县试的淡然，他的心脏跳得有点快。

脑里有一种飘忽忽的念头，他是童生了。

说不出那感觉，像是突然踩到了实地上，此刻沈逸才真正有了一种，他在古代考科举的真实感。

“滋……滋滋……”

没等沈逸兴奋完，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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