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他俩一时谁更丢人。

小汤看她的眼神好像在说她怕不是个傻子，她仿佛听到他叹了口气，默默地自己站了起来。

塞西莉娅尴尬一笑，跟着麻溜点爬起，确认了小汤没摔伤后，飞速逃离让人社死的死亡现场。

她拖人跑腿，买了冰激凌和培根煎蛋三明治，土豆泥番茄酱，烤胡萝卜西兰花配约克郡布丁，鸡肉面包沙司，猪肉蘸苹果酱，羊肉蘸薄荷酱，葡挞干牛角面包，奶酪和水果塔……

当那人复述订单时，她恍惚听见了英国版报菜名。

小汤从浴室出来，看着嘴边沾着奶油的塞西莉娅，以及一桌摆不下的食物，觉得自己碰到什么都不会再惊讶了。塞西莉娅看也不看，一手递给他之前说好的冰激凌，头还埋在一份牛奶布丁里。

小汤拿了剩下的一套餐具，坐在塞西莉娅旁边，满桌的菜大半都是没吃过的东西。他也确实饿了，加上塞西莉娅的吃相，是那种看的人饱了也会升起再塞几口的冲动，一大桌菜，竟被两人吃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敲门声传来，塞西莉娅跑过去开门，看到黑着脸的汤姆站在门口。

他踏着重重的步子步入房间，塞西莉娅捏了把汗，好像汤姆自打来了伦敦，随时一副可燃物品的样子，易燃易爆炸。

看到桌子上的残羹冷饭，他脸色更差了，黑的能滴下墨来。

他猛地扭过身子，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是猪吗？！”

塞西莉娅，打心里觉得还好，甚至不如东北三个菜量大，她讪讪地拿手指绕着自己头发，小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怕吃的冷了没等你，我去找人再要一份？这里外送还挺方便的。”

汤姆冷哼一声，勉强算是默认。

塞西莉娅马上殷勤地问：“你想吃什么。”

“你自己想，”汤姆脱下外套，双手交叠放在脑后，理直气壮往床上一躺，一条长腿搭在外面，没好气地说。

塞西莉娅：……

这就像明明想吃日料的女友，在男友问的时候硬要说随便一样。

她干脆多点了几个，原因无他，纯属靠赌，要是有的不行，她觉得自己能再吃点。

小汤和汤姆一起坐在床上，谁也不看谁。

气氛有些诡异，这时候需要聪明可爱的女主角出面打破僵局，塞西莉娅想。

于是她走过去，把小汤拉怀里搂着，一起瘫在床上相顾无言。

对不起，谁让她跟聪明可爱四个字不沾边。

“…塞西莉娅。”汤姆忽然叫到她的名字，她下意识竖起耳朵。

汤姆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塞西莉娅：“……坏消息？”这样听到好消息时还能自我安慰下。

于是汤姆用最悦耳的声音，说出了最魔鬼的消息，“明后两天的马车，记得做好准备。”

她瞬间回想起酸水在嘴里翻滚的感觉，打了个寒蝉，刚吃完的美食忽然就不香了。

她挣扎着问道：“好消息是什么？”

恶魔不慌不忙地说：“好消息是，你有充足时间在马车上仔细想想，该怎么跟你我的父母解释，哦，放心吧，为了培养你的办事能力和独立精神，我是不会帮你的。”

塞西莉娅火的直拿手拍他，“你管这叫好消息！”

汤姆哈哈大笑，翻身关掉旅馆的灯，自觉地躺好盖上了毯子，黑暗中一双眸子炯炯地望着塞西莉娅。

静穆的也哭，他的声音仿佛有让人安心的魔力，“好了，睡吧，我的宝贝。”

塞西莉娅铁石心肠，不为所动，“你这是，打算减肥不吃晚饭了？”

耳边的声音慵懒，“咦，我难道忘了告诉你吗，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那你发什么脾气。

塞西莉娅心中吐槽。她把小汤放下，另拿条毯子盖上，打着哈欠说：“行，你们好好睡，我去躺沙发了。”

“什么？”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汤姆一骨碌坐起来，捉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别闹，会着凉的。”

小汤不假思索地说：“我也要去，我想和你睡。”

塞西莉娅莫名其妙：“可是三个人睡会很挤……放心吧，我多盖两层就好。小汤也是，沙发上躺不下……”

她话音未落，汤姆用力把她拽向自己，力气大的她手腕作痛，她重心不稳摔在床上，下一秒被双臂环住。

汤姆强硬地说：“我说会病就会病，不许走，陪我睡。”

“……要不这样？我和小汤睡床，你去再开一间房。”

“不行！”汤姆抱她的力气更大了，语气变得急促了点，显得有些火大，“一个年轻女人，一个小孩，无人保护地在一个房间过夜？塞西莉娅，我真不懂，你脑子里装着什么。”

可是这家旅馆安保很好啊！

塞西莉娅腹诽道，稍微用力掰开他胳膊，好笑道：“干什么呢，你几岁了？”

汤姆没回答她，塞西莉娅挣脱他的禁锢，翻身下地，俯身打开地下的台灯。

昏黄灯火中，她的金色睫毛与金发被映亮，好像笼罩着淡淡的光晕，朦胧中看着格外温柔。

塞西莉娅温柔道：“晚安。”

这是个晴朗的夜空，天空出奇地干净，毫无保留地显出宇宙虚无的黑色，明星像钻石闪烁，微弱的光只聚焦于一点。

塞西莉娅躺在沙发上，一天的疲惫袭来，她满足地投身于安眠的怀抱。

嘀嗒，嘀嗒。

时间的声音，化为房间里走动的钟表。

11：00，塞西莉娅陷入沉眠。

12：30，小汤睁开漆黑的眸子，悄无声息地跳下床，他本就轻，下去时床只是微微抬起些，动静细微得可以忽略。

他在孤儿院就时常趁着夜深人静，偷溜下床去厨房，或是从禁闭室溜回房间，这会儿熟能生巧，脚踩在地上像猫一样轻。

身影鬼魅般站在塞西莉娅身前，地板的凉意顺着脚爬上身体，他却无知无觉似的。

塞西莉娅睡颜恬静，均匀地呼吸着，肌肤被神色沙发衬托得雪白，但依旧无比真实。

直到这一刻，他才能确认，白天发生的事情不是做梦，他不会一觉醒来又呆在阴冷的孤儿院。

许久，他小心翼翼爬上沙发，钻进女人的被窝，熟练地蜷成一小团，继而安静下来。

02：00

汤姆从梦中醒来，身上被冷汗浸湿，下意识伸手摸向旁边，没找到塞西莉娅的影子。

心脏好像被无形的手攥紧，勒得人不能呼吸，他猛地睁开眼，有什么易碎的东西一闪而逝，他顷刻坐起身子，看到塞西莉娅的金发从沙发上垂下。

汤姆如释重负地长松口气，这才重新躺下，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良久。

几分钟后，他烦躁地从床上撑起来，穿上拖鞋走到沙发前，站在阴影里，看着睡梦中的人。

那个梅洛普存在过的证明，此刻静静地窝着，提醒着他有关梅洛普的一切，他怒火燃烧的更旺，握住自己的拳头，力气大到指甲陷入肉中 ，仿佛手中掐有他的脖子，恨不能看着他死在自己手下。

梅洛普也是一样，他想，一走了之真是太便宜她了，如果当时他能预料到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会不顾一切地杀死她，也杀死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怕要拼上生命也再所不辞。

他曾经拥有所有令人羡慕的一切，却被梅洛普以一种痛苦的方式夺走。

小镇里对他讳莫如深，人们说他是疯了，他成了所有人的饭后谈资，他是那个笑话。

就连塞西莉娅……

想到这，他双目赤红，好像地狱来的恶鬼，拳头捏的作响，假如这会儿真有心怀不轨的人前来，看到他的样子估计也吓得哭爹喊娘当场逃跑。

他又想，不过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汤姆的拳头微微松了点。

他看着塞西莉娅无所知觉的睡颜，毯子盖在小汤身上，她半边身子都露了出来，汤姆叹了口气，从床上又拿来条毯子给她盖上，自己也躺在旁边，用身体挡着防止人掉下去。

好吧，看在她表现的面子上，暂且满足她的愿望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10：00

阳光终于势不可挡地透过窗帘，跑了中考体测的塞西莉娅从梦中醒来，一时想不明白身上为什么会这么酸痛，以及为什么周围热的像火炉。

…直到她发现两个汤姆，是如何以三明治中面包片夹火腿肠的姿态，把她逼迫成一个嫉妒扭曲，堪比形体训练的姿势。

塞西莉娅挣脱汤姆夹着她的腿，把手臂从小汤身下抽出来，痛的脸部抽搐，完全想不通自己为了不被挤，特意跑来睡沙发的意义何在。

汤姆睡眼朦胧地哼了一声，很快背对着她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到她揉着自己的腰嘶嘶吸气，笑出了声。

“早上好，塞西莉娅。”

好你个头。塞西莉娅又差点脱口而出。

“时候不早，我们快走吧，马车应该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里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