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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拨云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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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表悟空陪玄奘寻亲于江州,一路倒无雨无风。以玄奘凡身凡体,悟空恐其心急伤身,好言慰谕。未几,二人入城,悟空唤之道:“江流儿,且醒神,我同你用些吃食,觅个住处。”

江流儿悠然醒转,从悟空背上下来,发觉此路竟安稳无颠簸。江流儿颇有惊道:“我卧甚熟,不知日暮。辛苦你了,悟空。”悟空听了道:“那里话来,且先安顿晚饭,早些歇息了。不知何时寻得汝母,且费功夫也。你得恤其身,乃无所误。”

江流儿方欲感激,悟空忽牵他手往市集上去。虽二人皆男子,行动不必避嫌。可终非孩提时,肆行无忌。江流儿微挣得,悟空察觉回顾。见他方醒,一双杏眼,带水汽迷蒙。耳根微红,似是窘迫。悟空虽山野精灵,可自幼知仪。又蒙菩提祖师教诲,益知人礼。一时不觉,忙松手赔笑曰:“是我莽撞,小师父欲去何处?欲食何物?老孙往买之。”他而今自然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衣食不愁。江流儿斯文立于其地,思量片刻道:“我只须小菜清粥,若是无有,粗面干粮可即。我不挑食,汝若识路,便安排罢。”悟空道,“如此亦可!”

二人并肩而行,江流儿侧面偷视,见悟空倒无比坦然。心道:“吾幼时也无玩伴,当携归,觉有缘,一夜只相谈甚欢。这缘分说来实在浅薄,他却仍肯助我。今吾倒拘俗礼,他见我生分了,不知心存芥蒂否?”而石猴生来玻璃腹肠,水晶心肝,无所回绕。江流儿待之愈厚,计无所出。二人行来,悟空常指其风景来示江流,知其今无心享乐,专心寻母,故亦不敢误行。

行了些路程,江流儿才觉得舌头不腻,亦有些胃口。乃于饭馆设碗素面,又名小菜数道。二人相对而坐,各有所施。江流儿抬眼看,见悟空拿箸戳点于碗内,偶挑起一根来,极相费力,不由莞尔。忆起初见时,猴儿便不能使箸。不意此去经年,亦无多少长进。江流儿置箸,牵了他手。将他手中两根摆正,复取己箸示之。猴儿看了,有样学样,试了数次,倒真灵活在前。二人相顾,不禁一笑。

实则悟空行于山中,得长生道,自有辟谷之术,未尝食人间烟火。其方寸山上长一回桃,他便饱腹一回,其余时候不思饮食。可他瞧小和尚欢喜,便不由得多吃几口。一餐毕,倒不似前时拘谨。二人乘夜凉爽,复趋数时路,江流儿先前有悟空背着,不觉足累,平行亦轻。至夜深,已至于郊。便寻个住处,客舍虽小,尤甚清静。入得室内,店家即将热水倒入浴盆,令二人浴之。悟空道:“你身上洁净,先洗罢,亦省得烦店家再烧次热水。”江流儿何肯,忙曰:“我洗过水便脏了,实不能…还是换了新的……”悟空取他行李包袱,皆下置之,推他进门,笑道:“我却没那样多的规矩,我让他们往水里加了桂枝桑叶,最解乏气。你快洗漱,上床歇息,莫要管我。”

江流儿拗其不过,遂入屏风,解衣解带。其水经药煮之,香气四溢。江流儿泡了二刻钟,果然浑身乏气散去,骨软皮酥。便披寝衣,遂上床揽憩。悟空见他行这些路便如此劳累,情知他大抵从不曾出过远门。便将灯熄了一盏,自己速速洗罢了。也不困倦,就坐在桌前闭目养神。江流儿睡得深,梦里却不踏实。悟空听其翻覆,回顾而看。见那人冷汗涔涔,睡梦中喊“娘”。心忽柔软,便往之,轻拍其背,似与婴儿哄睡。江流儿只觉得他掌心温热,不由得紧紧贴合上去,循其掌而缩其臂。悟空眉轻蹙,依之而卧。

明日晨起,悟空老早令店伙计送了早斋来。小米清粥小菜数碟,其色香倒令人颇有食欲。江流儿道:“这两日下得山,竟觉胃口佳矣。昨夜半寐,也不作噩梦。”悟空替他盛了清粥,笑道:“身既爽利,万事亦当顺心。此去江州路途迢迢,你我脚程快,亦半月乃至。切不可心焦,免得伤身。”江流儿轻点头,将半碗小米粥吃了,又吃几口小菜。悟空又将馍劈开一半来给他,一同吃了。二人吃罢早斋,乃收行李而行。

复行十几日,早离了润州。幸得风和日丽,亦不燥热,乃好趋路。是日,至一处,见水面污浊,深不可测。悟空以目观之,莫七八百里许。方欲渡河,忽平地波澜,死水般的湖面破开,从里窜出个青面獠牙的魔王来,悟空赤手空拳无兵刃,那魔王却也不敢同他交战。扔了兵器直砸他命门,趁悟空防备,腾不出手脚,便将江流儿摄了去。厥妖本一乌鲗所化,手段实在平平。遥在其水中,见江流儿庆云照顶,遂知非凡。可复观其侧人,毛面雷公嘴,动而有风,举止不凡,心知不可犯。便潜避,欲乘悟空不备下手。吁!悟空此时一无兵仗,二无法眼,那里识破他许多计谋?不留神便教他拽走了江流儿。小僧自是凡体,此河也不似海里龙宫,有避水之宝,江流儿恐一刻也撑不住。悟空岂暇顾自身不擅水战,翻身便投下河。

话分两头,却说江流儿被拽下水,果不能息,则愈挣而沉愈深。魔王恐他死了,其肉便失了新鲜,施法取个河蚌,将人装入。蚌内无水,却是腥膻刺鼻。江流儿方复生气,却被那味道刺激的几欲作呕。干咳数下,连面色也苍白。那魔王执了刀刃,以刀尖儿挑起江流儿下巴,细细打量。抚掌大笑道:“好造化!好造化!本王之福也。念我乌鲗一族生来便根骨平平,难成大器。今乃教我得此珍羞,若吞之入腹,后何愁不能作太乙金仙?”那江流儿本生得细皮嫩肉,为刀剑所抵咽喉,轻一挣便破项上之皮。厥妖闻见血腥,妖性尽发。低头便剥开江流儿衣襟,一口咬其脖颈。妖齿尖利,又有毒液,沁入肉里又痛又痒。江流儿挣脱不动,啼呼悟空。

那妖王自知不敌孙悟空,其来必败。便松了口,又掐住江流儿脸颊,怒道:“我水府常无生物,水草不生。你以为凭那瘦小枯干的猴头,能生此否?我观你一身祥瑞,亦不似凡人。我留君细烹细品,只恐浪费。若再喊乱叫,我便直啮汝喉,吞之入腹,如何众善!”

江流儿冷笑道:“吾友乃修仙得道之人,岂小小水府所阻?大王既知我不凡,则亦知仙人之下界,必奉命为之。我乃佛二弟子,你若送贫僧出去,万事皆休。若我死于此处,恐大王不得安宁。”江流儿本亦信口唬他,而妖王更狐疑,旋即松手。江流儿趁此时退后数步,至闻不见他身上腐臭之气,才稍作喘息。妖王瞋目圆视,不可食,心生计。忽自丹田运气,一口喷在江流儿面上。一时间,江流儿但觉口鼻皆难呼吸,须臾结面通红。原来那妖王本是乌鲗成精,满腹毒液便似墨汁。此下竟封江流儿口鼻,要将他弄作个失足堕水,窒息而亡的死状。

江流息微,手足蜷缩,半口气亦不能上。正是时,妖王一双手皆化作触须,前舒而至。临江流儿心口,猛地一刺。妖王笑道:“我吸汝心血,因而增修,得道成仙。你且放心,我这法身不留伤痕。尸身完好,不过窒息之状,如来亦怪不得我。”江流儿不曾想今日便丧命此处,其死止一身,叹娘亲等了他一十八年,虚委蛇忍辱负重,想是心血亦熬干。今好不易待其长成,有能为父冤雪,救母脱苦海,而偏死于此。江流儿千万不甘,泪亦夺眦,却是个手足无力。

何为万念俱灰?当是时,江流儿忽觉心口触须不似方坚,渐失力。及回,听其咆哮一声,遂及身而裂。狭小蚌壳一时腥气弥漫,血光飞溅。妖王回顾,悟空立于其后,徒手便剥去他一张妖皮。手段狠辣,俱不似仙家法门。妖仆地,被猴王一把拎起。掌风催动,便将体内妖丹震个粉碎。那妖王修为全无,浸以见形。悟空见之道:“我若投汝于岸,任捕鱼人捉了,便是个生不如死。”那妖闻言,凄切啼叫。猴王不顾,忙上前抱起江流儿,对唇吹口仙气,其毒液尽,一时呼吸顺畅。

江流儿挣起,扶着悟空膝头,呕吐不已,尽是墨汁之秽。待将毒液吐尽了,身子已瘫倒,再不能起。悟空抱起他道:“是我来迟,你还好麽?”江流儿喘匀了气,始知后惧,俯在悟空胸口啼哭不止。悟空哄他道:“你莫哭,此处实在隐蔽,幸你时时戴那木猴于身,我便处处能寻得你。那妖已难活,我且携汝上岸。”便使法术,将那蚌浮出水面。破开蚌壳,取行李,复以此法到了对岸,亦渡此水也。江流儿受惊一场,不复言语。悟空亦不知他伤势如何,便背他前去借宿。时夏日,山中亦无桃李可食,悟空背他逾山头,才望见城池。便三步并作两步,入得城里。想着待江流儿恢复些许,后事更徐徐图之,遂歇此处。

入得城内,见一方宅清雅。悟空心道,“此处必至江州境,恐烦不妙。皆曰‘男儿肖母’,其为父母如此,使仇家触见必危。余且掩其容貌,更变借宿。”于是化作个白衣秀士,又将江流儿变成个公子模样,改头换面不似从前,便往借宿。家僮开门而来,见悟空样貌如何?你看那:姿态闲雅,尚余孤霜傲雪之姿。仪容清俊,自有潘安宋玉之才。眉如墨画,鬓如刀裁。真个如琢如磨贤君子,却似九天谪仙来。

悟空开言道:“劳烦通报,我二人乃是参加春试去的。如今正欲回乡,路过前面那座山头,我兄弟被蛇咬伤了。还请大人通融,借宿一宿。”家僮道,“却是不便,我家老爷出门去了,家中只有女眷,恐难招待。”悟空正欲再言,忽见屋内,两个丫头搀扶一美貌妇人出得门来。妇人远远道:“何人叫门?”那家僮道:“夫人,是两个春试回来的考生,说要借宿一宿。此县衙府岂容随出?故奴方遣之。”

悟空一听是县衙府上,便知所寻不差。又细看妇人相貌,竟与江流儿五六分相似。乃遽续而言曰:“夫人容禀,我兄弟被蛇咬伤,性命垂危,万望慈悲一救。必不忘夫人之德!”温娇见二人不过少年,一闻此言,对家僮道:“好个蠢才!你家老爷亦父母官也。你安能见死而不救,又敢欺我?小心老爷逐你出府去!”家僮忙跪求饶,温娇亦不顾,迎二人入。悟空背江流儿而至偏房,温娇避嫌不至。顷之,有大夫来此,为江流儿诊伤。悟空使个法术,将人迷倒,藏于柜中。自己变作那大夫模样,往前厅见温娇。

温娇道:“那少年如何?可有大碍?”悟空道:“我观他所中并非蛇毒,乃是妖毒,恐有性命之忧。”温娇闻之,惊愕不已,亦作叹曰:“他年纪这般小,实可惜。大夫若有妙方,千万救之,吾府不负矣。”悟空道:“我方问他长兄,乃道逢水贼,抢去他二人行李。又攻公子于水,伤于邪物。老夫不过山野,实难治也。”

那夫人闻“水贼”二字,愈恚切齿,愤曰:“复此纵凶之畜,犹草茎难除,实可恨也。”悟空见其怒,确是温娇,遂迷晕她身侧家僮,现了本相。温娇惊得魂飞魄散,方欲呼救,闻悟空道:“夫人莫惧,汝府上人中了我的法术,皆不可解。趁那恶人未归,烦夫人与我来!”又以血书一封授于温娇,温娇一见,举身颤栗,泪眼婆娑。及与悟空往偏房,悟空将江流儿鞋袜脱下,复其本貌。温娇顾其面,与光蕊当年一般无二。复见断趾,哭道:“我儿!为娘一双眼也要哭瞎,才盼得你来,你怎么同你苦命的父亲一般遭了贼人毒手。”

悟空见之,方道:“夫人莫怪,因不敢审识你为丞相千金否,故扯谎骗你。江流儿乃妖物所伤不假,我已除其毒血,无性命之忧。夫人怀他时遭受无妄之灾,终日忧郁,是以胎里不足。他身子实在虚弱,须得好生调养。”

温娇闻言,谢之不尽。二人方语,江流儿忽醒。视悟空在侧,复见温娇,其形竟与梦中母亲无异。试召之道:“娘亲。”温娇闻其言,连声亦如光蕊,别无二致。益心如绞,抱之曰:“吾儿!”母子相抱而哭,就叫:“我儿快去!自府里后门出,一里外有客舍可栖。”江流儿道:“十八年不识生身父母,今朝方见母亲,教儿如何割舍?”小姐道:“我儿,你火速抽身前去。刘贼若回,他必害你性命!”

悟空道:“夫人莫怕,有我在此,无敢伤你二人。但老孙虽有法术,不敢擅自干涉人间事,犹须夫人指明。”温娇何等聪慧机敏,听其言,已知其意。谏之曰:“恩公且先听我一言,带我儿先去。”又对江流儿道:“我儿,我与你一只香环,你径到洪州西北地方,约有一千五百里之程,那里有个万花店,当时留下婆婆张氏在那里,是你父亲生身之母。我再写一封书与你,径到唐王皇城之内,金殿左边,殷开山丞相家,是你母生身之父母。你将我的书递与外公,叫外公奏上唐王,统领人马,擒杀此贼,与父报仇,那时才救得老娘的身子出来。”

悟空道:“若此,老孙自与他寻得亲眷,可还有一事须夫人相助。”温娇道:“何事?”悟空前去,解江流儿衣襟,但见心口一片青紫,妖孽吸之,尚有余毒。悟空道:“老孙解得致命之毒,可余毒尚不能清。夫人是他至亲,正是血脉相连。若夫人取血滴其心,老孙施术,余毒可除。”温娇听了,乃碎其房中花瓶,割割近心之皮,并衣染之。江流儿惊道:“母亲但可取针以破指尖,岂能如此伤身?”温娇道:“虽迷晕家僮,他等醒后未必不疑,定教那刘贼知晓。我没个心腹,待他回来,并无交代。你且尽将我府中首饰带去,若问起,我便说你二人潜入府中欲盗行凶,以饮食迷倒家仆,还伤了我。他若气恼,必遣人探之。你二人便将那首饰埋了,此事亦不了了之。吾儿安心,为娘亦武将家长女也,知其分寸。此创不足以致命,而旁人不能知端。否则,那贼若起疑,为娘恐有性命之忧。”

江流儿便抱温娇,又哭了一场。悟空施术,以温娇之血洗清江流儿心口余毒,至是无后患。温娇拟好书信,授于二人,便卧地装作昏死。悟空解术,家僮婢皆觉。一入室内,见夫人衣襟染血,昏倒在地不知死活,各惊恐,速速去府衙请刘洪回来。

毕竟不知如何应付刘贼,亦不知悟空江流此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先发前六章吧!新的一年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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