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沉默了下来。
裴霁卿一头雾水，而他周围的股东却仿佛早已习以为常，父亲也未曾告知过他什么。
“鄙人不才，手里倒也还有些零零碎碎的股份。”明晏一脸惊讶地说道，“难不成裴老爷子没有告知裴二少爷您吧？”
“那未免也太遗憾了。”
“父亲自是说过的。”裴霁卿纵然不知，却仍打肿脸充胖子，唯独不想在他面前出丑。
明晏话里带着一股嘲讽之意，他又岂会听不出来，只不过要忍，这是裴父临走前，特意叮嘱过的。
“既是如此，裴二少爷为何如此咄咄逼人？”明晏笑而不语，又反问他道，“属下的股份虽少但总有发言权，您说呢？”
“这是自然。”裴霁卿讪讪一笑，心里恨死了裴辰珏，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也不知道这败家子给了他多少好处，竟……
这笔账他记下了，来日必定悉数奉还。
“继续。”裴辰珏看着这场闹剧，用指尖敲了敲桌子，侧头瞥了他一眼，又平淡地说道，“裴二少爷谈不出对公司未来的规划，那想必这份企划书，也早就已经蓄谋已久。”
“不如给在场的各位瞧瞧如何？”
末了，他话锋骤然一转，“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连份像样的企划书都拿不出手，传出去岂不是令人贻笑大方。”
“或者换句话说，你比不上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跌入谷底的麻雀披上一层鲜艳的外衣，终究称为不了耀眼夺目的凤凰。”
“你说是吗？”
“呵，裴总未免太过于执拗了。”裴霁卿自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企划书倒谈不上，裴总您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免得让人瞧不起。”
“麻雀虽变不了凤凰，但它的眼中有向往自由的野心，凤凰纵然有光鲜亮丽的外表，也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哑然失笑，侧头看向裴辰珏，反问道，“裴总，您认为呢？”
裴辰珏没有接过话茬，用眼神示意明晏，他的目的太过于明显，想试图激怒自己，以此来彰显出不同，从而达到想要的结果。
“裴二少爷？”明晏瞬间明白其中的深意，恭敬地走向他，笑而不语。
虽然裴总感觉和以往不太一样，但他并不讨厌。
亦或者受到了什么刺激，从而改变了什么，但这谁又说的清呢？
“请。”裴霁卿大大方方的递上前去，笑着同他说道，“麻烦明秘书帮我分发给其他人，裴总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瞧一瞧他那气急败坏的神色了。
不就是一个只会挥霍度日的败家子，他裴辰珏拿什么和我争。
况且，他背后还有裴父撑腰，虽然可能会是暂时的，但那又何妨？
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自然。”裴辰珏面不改色地微微颔首，唯独与之不同的是，藏匿在桌下的双腿止不住似的颤抖。
啊啊啊，我上辈子就是个死宅，为什么要经历这种破事情？？？
他趁没人注意，低下头瞥向藏匿于袖子里“老婆”的照片，沉重的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我可以的，我“老婆”真好看，嘿嘿嘿——
仔细回想起来，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万人迷那张欠扁的脸，还有那时的那番话。
虽说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内心仍然会有些紧张。
这是他给自己挖的坑，等待羊送虎口呢。
岂会让宋白溪失望，说不定某人还会在某个角落里偷偷摸摸的盯着自己。
啧，可真令人不爽呐。
“容属下插句嘴，裴二少爷您‘所谓的’计划书，漏洞百出。”明晏回到裴辰珏的身侧，不知何时有一份计划书出现了在他的手中，每翻看一页都不禁让人皱起了眉头，言语间充满了不悦，“您是想把我们当成傻子来戏弄吗？”
“未免也太天真了。”
“明先生严重了，计划书绝无半点虚假，要不了半年，公司绝对会涌入一大批新人。”裴霁卿面不改色地叙述着，丝毫没有因他的话而自乱阵脚。
“风险太大了。”裴辰珏接过明晏递上来的计划书，和万人迷所陈述的几乎都一模一样，虽然只是形式上的不同而已，但……
只听，他话锋一转，“稍有不慎，公司会迎来毁灭的结局，甚至背负上欠款上亿的债额。”
“不知，裴二少爷您可负担的起？”
“这又有何惧？”裴霁卿嗤笑一声，又说道，“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什么都没有风险吗？”
“既是如此，何不放手一博。”
“裴总连这点风险都不愿承担吗？”
“果然和传闻中的别无二致，亦或者说您有什么方案吗？”
“何不给在座的各位股东一个交代，您意下如何？”
“明晏，拿去给他们瞧瞧。”裴辰珏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果然不出所料，他上当了，和明晏那番措辞，不过是用来降低警惕心的手段。
当然，一开始猎物就已经步入了陷阱。
“是。”明晏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有条不絮的让他们过目。
裴霁卿揉成一团，顿时红了眼眶，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裴父经常在耳边咒骂他，甚至瞧不起自己的亲生儿子，多么讽刺啊！
而且并不像传闻中的沉迷男色，只会玩乐的纨绔子弟。
“各位觉得如何？”裴辰珏不慌不忙地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一片死寂，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似的。
“revenge先生自会无条件的支持裴总您。”一个戴着黑色眼镜框的人，满脸长着胡茬子，声音却带着一抹磁性。
裴辰珏认得他，是之前的说了那句话的人，因为头发遮挡住了面庞，所以并不能看清他的样貌。
八成是收到那边传来的讯息。
“…我也支持裴总。”有人也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比起承担莫须有的风险，他觉得裴总的那份决策书更有说服力。
况且revenge先生都愿意相信，他现在的股份和裴总可以说是不相上下，虽然几乎都没怎么露面。
陆陆续续的都有其他股东举起了手，而之前站在裴霁卿的几个都有些坐不住，甚至可以说是心乱如麻。
“裴二少，帮我和老爷子说声对不起。”他那满是皱子的脸上挤满了讨好的笑，圆润的说道，“来日必定亲自上门致歉。”
其他几个也舔着脸上前，把之前从裴霁卿身上讨来的好处如数奉还。
这群饭桶，平时收了他不少贿赂，关键时刻净会出些差错。
不过都是些没用的废物，犯不着生气。
裴辰珏，我们走着瞧。
而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反复横跳的小丑，戴上一层虚伪的面具。
甚至都无法找到真正的自我……
面对裴父的刁难，无论是什么，他都自愿承受。
毕竟，一开始就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又有什么理由去后悔呢？
那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再多上一道又有何妨呢？
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他一直都清楚。
而现在却只能像是不受待见的老鼠，灰溜溜的逃走。
裴辰珏暗自松了口气，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再不走，他就彻底忍不住破防了，大概会在心底咒骂乱出馊主意的宋白溪。
“剩下的交给你了。”
他沉重地拍拍明晏的肩膀，加快了逃走的步伐，因为自己真的不擅长应对啊！
虽说想要给万人迷点颜色看看。
宽敞明亮的厕所寂静无声。
裴辰珏悄悄的探出一颗脑袋，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放下心来。
望着镜子里与他七八分像的脸庞，但却并不是他。
裴辰珏深吸一口气，双手捏着两侧的脸颊，扯出了比鬼还要恐怖几分的笑容。
真难看。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怀念过去的种种……
这里是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事物，陌生的人，陌生的一切。
包括书中的万人迷，宋白溪。
裴辰珏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从未喜欢过他半分，那一切只不过都是在逢场作戏。
亦或者是在帮原主赎罪，仅此而已。
手垂落在两侧，脸颊微微泛着红肿，带着疼痛，却又令人无比清醒。
“在想什么？”宋白溪眼睛眯着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气息喷洒在脖颈间，又揶揄道，“难不成被人给欺负了，怪不得眼睛像是红宝石一样，想要珍藏起来……”
“你想多了。”裴辰珏没有听到万人迷说的后半句，条件反射地后退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脸上仍然与往常一样，面不改色的。
宋白溪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眼底的阴霾一闪而过，笑着同他说道，“晚上想吃什么？”
裴辰珏见他岔开话题，也不再多说什么，报了一串自己喜欢吃的食物。
“作为奖励，辰珏今天能陪我一起吗？”宋白溪得寸进尺的看着他，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对。
裴辰珏嘴角微微抽搐，破万人迷居然‘威胁’他。
换句话说“你今天不去，这些美味的食物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享用。”
“要给你吃一口也不是不可以，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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