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已是深夜。
裴辰珏满脸疲惫的换上拖鞋,丝毫没有注意到被黑夜淹没的宋白溪,一双阴森森的双眸正在肆无忌惮地盯着他。
几乎是倒在床上,就已经睡着了。
浑然不知。
宋白溪见此,也不好再同他说些什么,替裴辰珏掖了掖被角,敛下眼中地锋芒,回到属于自己的床铺上,辗转反侧。
*
裴辰珏一觉睡到自然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上去似是仍有些困意。
一把掀开窗帘,他猝不及防的阳光刺痛了双眼,这才猛的回想起来。
自己睡到了几点?
随手拿起床头上的手机,已经过去了中午十二点,上面还有几个未接通的电话,看上去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
“醒了?”宋白溪似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声,推开紧闭的门扉,说:“去洗手吃饭。”
“给你留了菜和米饭,趁热吃。”
裴辰珏眼中顿时警惕几分,瞥向万人迷不同往常的神色,总觉得有点怪渗人的。
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却并未招惹宋白溪半分。
于是,点了点头,说:“谢谢。”
宋白溪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眼底泛着一抹乌青,尽管已经被他用鸡蛋热敷过,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倒是发现不了什么。
裴辰珏囫囵吞枣的把眼前的饭菜一扫而空,比起这个,他反倒是挺在意万人迷的异常,不同于以往。
俨然一副笑面虎的模样。
“吃饱了?”宋白溪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裴辰珏,单手撑着下颚,说:“那不如,请辰珏解释一下?”
“昨日的晚归。”
哦豁,裴辰珏这才猛然发现,破万人迷这是在秋后算账来着。
但,那些他也没有必要再多说些什么。
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和朋友出去吃了顿晚饭。”
蓦地,他话锋骤然一转,“那你又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呢?”
“白溪。”
“你觉得呢?”宋白溪朝他逼近了一步,胳膊支撑在沙发两侧,微微俯下身,指尖来回在唇瓣上碾磨,又轻笑一声,“迟早会是我的。”
裴辰珏不动声色的往后仰,似是想要避开同万人迷的接触,却早已经无路可退。
收敛住脸上的慌张,他故作镇定地讽刺道,“凭什么?”
“宋先生,会这么认为。”
“迟早都会分道扬镳的。”
末了,他眉头轻佻,笑意却并未达眼底,“难道不是吗?”
“哦?”宋白溪轻笑一声,手上用了稍许力气,说:“既是如此,裴总当初何故又来死缠烂打的。”
“还扬言说,只喜欢我一人。”
“现如今,是想要反悔吗?”
裴辰珏被迫对上他黝黑的瞳孔,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是,又如何?”
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污蔑人。
那些明明是原主诉说的,和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既是如此,裴总不妨和我赌一把?”宋白溪反倒没预想中的那么生气,唇角微勾,挑衅道,“还是说,你不敢。”
裴辰珏原本想反驳他的话,堵在喉间,后来转念一想,要是答应了就步入了万人迷的圈套之中。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倒想看看万人迷的壶中究竟卖的什么药。
“宋先生,可要赌些什么?”
“那我又能从中获取什么利益。”
“赌心。”宋白溪靠近他的脸庞,狭长地眸子里充满了认真的神色,又说道,“一年之内,裴总会再次心悦于我。”
“如果我输了,自然会接受应有的代价。”
“那到时,麻烦宋先生离我越远越好。”裴辰珏丝毫不觉得他自己会输,自己可是看过剧本的。
“是吗?”宋白溪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不如说是心中竟有了几分期许。
“宋先生不打算从我身上起来?”裴辰珏都快被万人迷压的喘不过来气了,没好气的抱怨他道,“你太重了。”
“辰珏,应该叫我什么?”宋白溪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又说道,“下次,晚上十点前没回来。”
“我可不能保证其中的后果。”
末了,他笑里藏刀的回头说:“毕竟,我相信辰珏,没有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裴辰珏冷哼一声,他早就把原主复杂的关系给断的一干二净,还轮得到破万人迷来指手画脚的。
无非就是在警告他。
!
公司楼下。
裴辰珏远远瞧见慕阎和蔺清昭像是在争论不休,脚步微顿,躲藏在墙边。
不想再去招惹事端,能避开的话,就尽量远离。
或者,去欣赏湖畔周围的景色。
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裴总。”慕阎仿佛看见救星似的,向他招了招手,回头瞥了一眼蔺清昭,说:“你没有任何权利干涉我的选择。”
“蔺清昭。”
裴辰珏嘴角微微抽搐,一时间在犹豫究竟要不要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看向慕阎,“请问慕小少爷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走。”慕阎头也不回的径直向前走,好马不吃回头草,但感情又岂是这样轻易放下的。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稚嫩的脸颊上已是泪流满面,却仍旧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裴辰珏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或许给他一个独处的空间,更为合适。
蔺清昭抿紧了唇瓣,伫立在门前,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被他拒绝,倒是头一次。
原来竟还有如此不甘心的错觉,明明只是……
慕阎蜷缩着身体,已经彻底从悲伤走出来了,看着还在等着他的裴辰珏,不禁晃了神,“抱歉,让裴总见笑了。”
裴辰珏微微颔首,暗自松了一口气,平淡的对他诉说道,“你的经纪人在前面等。”
慕阎整理好心情,对他露出来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
“我觉得裴总和别人说的似乎不太一样。”
“下次如果有机会,不妨交个朋友吧?”
裴辰珏没有选择吭声,回到办公室里,才发现明晏已经在等着自己,欲言又止的,“裴总,您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吗?”
他知道明晏说的是什么,于是点了点头,意义不明地说道,“是啊!”
“裴总,他的秘书今打来电话。”明晏不再多嘴,又同他说道,“您母亲的骨灰盒,被拿来当成要挟您的工具。”
“今晚,裴家举办了一场小型宴会,如不穿着正式的西服,那些所谓的名门贵族,只会更瞧不起您。”
“而他却说是普通的聚餐,着重强调了,不用穿的太过于正式。”
“摆明了,是想要让您在众目睽睽下出丑。”
原主母亲的骨灰盒,裴辰珏倒从未在书中看过,有这么一段剧情。
或者说,已经被作者给一笔带过了。
从而没有注意到。
“我知道了。”裴辰珏唾之以鼻,裴父的目的不就是于此吗?
也并非不完全是,他想把自己这颗不受控制的棋子,再牢牢地攥在手心里,任其摆布。
恍若被囚禁在牢笼之中的鸟儿,渴望着自由,不会再被束缚于此。
“那裴总,您要去赴宴吗?”明晏恭敬地询问他。
裴辰珏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帮我定制两套西服,晚上去赴宴。”
“裴总,另一套的尺码……”明晏欲出又止,自是知道他和那人的关系,“是否按照宋先生的标准来?”
裴辰珏轻轻嗯了一声,除了破万人迷主角,还能有谁和他去。
如果花钱雇人演一出戏的话,宋白溪肯定会得到消息。
说不定,又会做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
而这样,倒也省去了他不少麻烦事。
只见,明晏推开门,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裴辰珏趁着四下无人,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口中哼着不着曲的小调,拿着手机像是在给谁发消息似的。
裴:“晚上有一场鸿门宴。”
裴:“错过了,可就没机会咯。”
溪:“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
裴辰珏眼疾手快的又给他回了一条,虽然只能在手机上过过嘴瘾。
裴:“那不然呢?”
裴:“找其他人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裴:“只是我怕某人会泡在醋缸里,会给自己淹死。”
那边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回了一条信息。
溪:“时间地点。”
裴辰珏一骨碌给他全发完后,焦头烂额地处理早上没来完成的文件。
比起之前的生疏,现在倒有几分熟练。
只是仍会不太习惯。
另一边。
系着围裙的宋白溪看到信息时,愣了一瞬,原本正在打扫的动作,也变得缓慢。
只是在思考,裴辰珏这句话其中的深意。
不过倒也在意料之中。
裴父应该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了,想要迫不及待地把裴辰珏给拉下水,那么他持有的股份,岂不是囊中之物。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因为这场洪门宴,非同一般。
不过既然已经当初答应过他,那么完全没有必要故作去推辞一番。
而且,令宋白溪匪夷所思的是,他居然会先提前想到了自己。
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明明已经……
却注定无法改变什么吗?
啊,
真是太不甘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