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营基地的老板叫做唐觅,长相稚气,皮肤很白,年纪不大,浑身上下散发着潮流的混搭气息。
很像玩摇滚或者搞嘻哈的人才,楚泠粗糙地给了个第一印象。
和嚣张惹眼的外貌比,唐觅此人倒是很有礼貌。
尤其是对着楚泠的时候。
“你好,我叫唐觅。”三人见面时,唐觅率先朝楚泠伸出了手。
楚泠注意到,唐觅有一双水汪汪的狐狸眼,笑时会微微弯起,呈现出天然的魅惑性来。
对于漂亮的人,楚泠总有意料之外的宽容。
他伸出手,没打算当众落小狐狸的面子。
下一秒,手被程在野自然地按了回去,手心与手背相贴,转瞬即分。
“这是楚泠。”程在野向唐觅介绍道。
唐觅没握到手,也不觉得尴尬,笑盈盈地回:“嗯,我知道啦。”
这件事就此揭过,像个无足轻重的插曲,完全没被楚泠放在心上。
露营基地很大,山清水秀,满眼望去尽是养眼的绿意。
唐觅引着楚泠和程在野,走向他们今夜要住的帐篷。
基地里除了工作人员没有其他人,唐觅说露营的设施都布置完善了,是目前还没有开业。农家乐和露营是一体的产业,到时候会同时开放。
怪不得程在野会说没有人打扰,楚泠想。
到位置后,唐觅看向楚泠:“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者缺什么东西,可以给我发消息。”
“可以。”楚泠不觉得加个微信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事。
他打开个人微信码,唐觅笑着扫出他的账号,“我加了,等下要记得通过哦。”
“好。”楚泠点头。
等他输好备注,按下通过时,唐觅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唐觅走了吗?”他问。
“走了。”
“好快。”真和小狐狸一样,一溜烟就跑走了,也不知道在急什么。
“想他再待一会儿啊。”程在野垂眸看他,隐隐多了点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觉得他人不错?”
“还可以。”楚泠仰起头,肯定了程在野的说辞,“他很热情。”说话做事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烦。
“评价这么高啊。”程在野神色如常。
楚泠忍不住笑了下。他抬手推开程在野的额头,分开了两人若有若无的靠近,“不过,我没有和他再待一会儿的想法。”
程在野顺着这微小的力道后退两步,全身沐在树冠下的细碎阳光中,气质仿佛都柔和了不少。
“为什么呢?金主大人。”程在野追问。
“因为你……”楚泠小小地指了下他,“是个小气鬼。”
“小气鬼?”程在野挑眉。
“嗯。”楚泠煞有介事地点头,却不准备解释此认知的具体来由。
其实事实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大概是直觉使然。
“而且。”楚泠走上前,从低矮的树枝上摘了片叶子,拿在手里把玩,“我是来和你一起露营的,当然不想和别人多待。”
理所应当的语气,就好像他和程在野一起约定了露营,两个人待在一起就变成了某种默认的潜规则,再不允许第三个人的插入,哪怕是一会儿。
然而除了这一点,他的话里又完全不含其他情感,很是单一。
“那我就不让他来打扰我们,好不好?”程在野的笑意不达眼底,“就我们两个人。不担心,来这里之前,我做好攻略的。”
“不担心。”楚泠不小心揉碎了叶片,手上沾了绿色的汁液,“本来就应该这样的。”
他伸出手给程在野看,脸上是明晃晃的不高兴。
程在野便托起他的手腕,说:“走吧,我们去洗手。”
-
洗过手后,程在野开始布置露营帐篷,楚泠给他打下手,做些递东西之类的简单活。
程在野则很是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来露营。
有基地的工作人员抬了新的床垫过来,放进他们的帐篷里。
两床单人大小的床垫,分开着摆,中间留了能过一人的窄距。
说是露营,也不必真的原汁原味,与自然大地亲密相贴。毕竟有很多人都只存着体验而不是吃苦的心思,因而像床垫之类的东西,基地里都会有准备,全看客人需要与否。
天色在不觉间蒙上灰幕,暗淡了一切景致。
唐觅又派人送来了新鲜的肉串素菜,还有果酒,说是帐篷边备了烧烤架,有兴趣的话可以烤东西来吃。
程在野正在催燃小烧烤架里的炭火。
今夜的风格外凉,有种不属于炎热夏季的飒爽。楚泠坐在帐篷边,慢慢地将自己抱了起来。
程在野见状,用手背轻碰了下他的手臂,很凉。
“是不是冷?”程在野问。
“不太冷。”楚泠摇头。
程在野起身,去帐篷里拿了件自己的牛仔外套来,走回楚泠身边,“还是穿件衣服,好不好?不然容易被虫子咬。”
“真的啊?”
“真的。”程在野站到他身后,“来,伸手。”
楚泠乖乖伸开手臂。
他闻到了独属于程在野的味道,他简述为淡柑橘味,虽然实际上要复杂深沉很多。
程在野为他穿好外套,理好衣领。一瞬之间,甜柑橘的气息裹紧了他。
好暖和,楚泠无声喟叹。
他用手撑住下巴,这才慢半拍地感受到了风的寒冷。
不想把外套还给程在野了。
程在野重新坐回烧烤架旁,在确认炭火明旺后,开始刷油烤肉。
炙烤的“滋滋”声和肉香味一齐蒸散出来,被风送到楚泠身边。
“程在野,你很喜欢露营吗?”
“还好。”程在野将肉串翻了个面,“以前……总是陪一个人来。”
“谁啊?”鬼使神差的追问。
“我的前男友。”
程在野的前男友。
楚泠心中的自答和程在野的声音融为一体。
他猜对了,楚泠揪着牛仔外套的袖口想。
空气寂寂,楚泠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或许可以问问程在野为什么要和他的前男友分手?毕竟他总觉得程在野很是恋恋不忘。但他私心里觉得这问题属实不道德,和揭人伤疤无异。
难言的犹豫间,楚泠没有说出任何话。
程在野倒是一如既往的坦然,并没把这当成一回事。他给肉串撒上调料,使调料的香气沁进肉中。
烤好的肉被放进托盘,程在野说:“尝一尝,小心烫。”
肉是颗粒分明的小块牛肉和剥过壳的虾肉。
楚泠捏起一串虾,吃掉一只。虾的肉质鲜弹,和程在野第一次给他做的虾肉不相上下,就是风味不同而已。
一小团说不明白的火莫名从他心底跳了起来。
楚泠将虾串撂回盘子。
“怎么了?”程在野的声音异样柔软,“味道不好吗?”
楚泠闷声说嗯,停顿两秒再次开口:“我不太想吃了,天气太闷,我没胃口……我要去休息了。”
他转身走进帐篷,脱掉外套扔到程在野的床上,而后重重躺进了自己的床垫里。
床垫太窄,他滚了滚,险些摔到地面,最后只好愤愤然站起身来,将程在野的衣服叠好抱着。
却始终没有放下。
露营一点也不好玩。
他想回家了。
-
帐外乌云四起。
程在野拿起楚泠吃过的那串虾,不紧不慢吃掉最上面那只。
鹊鹊,要下暴雨了。
届时,帐篷会是唯一的避难所。
鹊鹊只能待在他身边了,程在野合理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