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家里人住院,所以一直忘记扔稿子到存稿箱,sorry
母亲?
母亲死了?
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总是笑得温柔的母亲、那个替她求情被人羞辱的母亲、那个被下人呵斥的母亲、那个冬日抱着她缩在棉被里的母亲......
她彷佛还能感受得到那时的温度;能触摸得到母亲干枯的手指;听得到母亲温柔地声音。
彷佛就在耳边,母亲的声音在叫她。
“阿南......”
声音由远及近又传到她的耳畔:“......她母亲身体本就不好!即使我娘百般照顾,仍在疫病期间撒手人寰。自此之后,庆良人就恨上了我的母亲。可怜我母亲勤俭持家,将王府照料的仅仅有条......”
疫情期间?因病去世?
不!绝不可能!
她在撒谎!
痛彻心扉的悲伤过后,便是从寒冰深处燃烧起的滔天的怒火。那火焰自体内燃烧,彷佛将要将这个女人的身躯点燃。
她要查清楚真相!她要报复!她要复仇!她要犯下大错的人获得十倍百倍的惩罚!
她不能死!
“大胆!官家在问你话,你岂能走神!真是不把官家放在眼里!”欧尚的呵斥声传来。如南又把身体俯了俯,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蒋氏,你可认罪?”
如南磕了磕头,直起身体道:“奴纵使并未犯下此事,此刻百口莫辩。”
她并不看官家,而是直直的看着端坐在一旁的皇后。一字一句道:“但此事却是不是奴做的,曦承徽流产之事却是已经发生。奴,自请入长巷赎罪。”语毕,便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有趣。皇后心想。目光轻轻一瞥在旁的另外三姐妹。蒋氏一族的姐妹们。
“荒唐!怎有残害皇嗣自请去冷宫的!官家!此等毒妇定要杀之!”蒋晨喝道。
而且一旁,许久没有发言的蒋悦,也俯了身道:“官家,我二姐姐为人豪爽,竟然......”
如南看了一眼蒋悦,并未说话。
“我这个妹妹从小胆子小,竟然吓到说不出话来!悦儿啊,曦儿出事,要我怎么见母亲啊!她可是叮嘱过我要好好保护你们,如今我没有做到、没有做到啊......”
“姐姐!姐姐别这样......”
皇后看着二人的姐妹情深只觉得无聊。她俯过身子,同官家说道:“官家,便让庆良人去长巷吧。”
“皇后娘娘怎么是非不分!如果不严惩此人,宫中还有两位怀孕的嫔妃!若是不以儆效尤,万一有人再犯呢!”
“正是还有两位怀有身孕的嫔妃,才要这样做。”皇后温声道:“自前年开始,宫中杀伐太多。太后都说了怕是杀伐之气过于凶煞,才导致后宫难有嫔妃诞孕子嗣。何况此时正好还有妃嫔有孕,若是动辄杀戮,怕是会刺激到较弱的胎儿。我懂你的气愤,可事发之时并无人在场,亭子又被幕帘遮的严严实实的。唯有你们几人的说辞,也不足以证明是庆良人所作。何况曦承徽的胎儿虽然可惜,但至少月份小。曦承徽又正值壮年,想必身子调养好后便会很快再有皇嗣。”
“官家,就算想为了曦承徽出口恶气,您也要想想有孕的燕令氏和章氏啊,她们的孩子也同样是您的骨血啊。”
冷杨久久地沉默,最终说道:“这事容我想想,你们先回吧。”这话是对着蒋氏姐妹说的。
等到蒋氏姐妹走后,冷杨方才同皇后说道:“你将她严加看管起来,皇后,你随我来。”
“喏。”
皇后跟着官家走到了寝殿之中。如南看着远去的皇后,重重的朝她磕了几个响头。
她能活下来,她知道。
皇后似乎没有听到身后沉闷的声响,拖曳着衣袍消失在了屏风之后。
“请吧,庆良人。”有健壮的内侍和宫女将如南从地上拉了起来,她跪的实在太久,早已站不起身来。
“给您添麻烦了。谢谢。”
“您!哎......”
鸾凤宫,寝殿
“宜儿,你今日此举所意为何?”冷杨问道。
“我看官家的反应,知道庆良人也是蒋氏之女,应该也有不短的时日了吧。”
“的确如此。”
“蒋氏的事情我也听几个尚宫说过,她的母亲当年也是六尚中的一名女官,在女官中风评颇好。只因有一夜顶替她人轮值夜班消失,被找到时已经同荣国公衣衫不整的躺在偏僻的宫殿之中。醒来之后便要寻死。”
“荣国公夫人善妒、高傲、手段狠辣。在丰罗命妇中也是各位心知肚明的事情。奴判断,庆良人母亲之死,怕是没有蒋嫔说的那么简单。”
“就算是又如何?没有人证,她也无法洗清自己的嫌疑。”
“官家,这都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她来自蒋氏一族,又与家族不睦,已经是一张很好的底牌。恩赐与惩罚,本就是由您说得算。”
冷杨将手中的玉扳指缓缓转动,沉默不语。皇后并不着急,而是坐在一旁,静静等候着。
“欧尚,传朕的旨意。良人蒋氏善妒,屡次与她人冲突,制造事端。此乃妇女无德之相。着,褫夺封号、革除位分,之后迁居长巷居住。”
“是。”
“接下来的事,就麻烦皇后了。”
“这是妾应该做的。”
如南在偏殿听完了传来的旨意,只是点点头。倒让欧尚有些惊讶。只要是嫔妃,被打入长巷后反应无激烈。或是大哭大叫、亦或者不信要见官家,如此冷静的倒是不多见。
“您也早些回去收拾收拾,官家没有说要您立刻入长巷。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明日清晨时再去。”由于已经被剥夺了位分,欧尚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如南,只好以您做代替。
“劳烦大大,我会将官家册封时的宝册归还的。”
“唉。”
等到如南回到逍遥院时,千千畅畅嘟嘟三个急忙围了过来。个个眼圈都是红红的,显然是已经知道了结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娘子!”千千着急的又哭出了声。“一定是蒋氏她们做的!一定是她们做的!娘子!我去找皇后娘娘!她一定可以还娘子一个清白!”畅畅红着眼睛,说完便要冲出去。
如南赶紧让嘟嘟喊住了畅畅。她看着早已褪去青涩的三人,眼底有些发酸。
这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们啊......
“如南!如南!”门外传来焦急地呼喊,惠君带着翠珊和翠瑚冲了进来。“我只听说你去参加蒋氏姐妹的聚会,可是为何宫里会传出来你残害曦承徽的事!”
惠君咬咬牙:“我去和官家说!”
“不用了,这旨意便是官家下的。惠君,就算你帮我,我在宫中也已然是个无用之人了。”
“可是!可是......长巷那种地方,进去了怕就是永远没有出来的希望了......”惠君掩面道。
“我一定会出来的。”如南双眸中燃烧出愤怒的烟火,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一定会让蒋晨她们,付出比我今日更痛苦百倍的代价!”
“好!我信你!”惠君半哭半笑:“只要是你说的,我相信总有实现的一天!我期待我们再次相见的那一日!”
“在此之前,我也会努力往上爬,等你回来,也可以成为你的助力!谁对我们不好,我们就杀回去!”
“嗯!”
次日天还灰暗着,皇后的人已经来到了逍遥院门口。如南已经让惠君将千千畅畅和嘟嘟带了回去,在宫中,她们这种因为宫妃落败的宫仆只会重回六尚再次分配。提前让惠君要了她们,为她们安排好去处,也好过放到不知根知底的嫔妃下受蹉跎好。
如南早已脱去了头上的装饰,只用簪子简单地将头发固定起来。她所带的包裹,装着换洗衣服、必备用品和这些年来攒下来的钱和细碎的金银首饰。大件的赏赐也已经交给了惠君保管。
“大大。”如南朝前来的内侍行礼。“这是官家册封草民时的宝册,大大收回去罢。”
“唉。您千万别这么客气。”
“如今我一无品阶、二又是被官家厌弃之人,早已失去一切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天马上就要亮了,您请吧。”
如南沉默的跟着内侍走在宫道之上,逐渐来到了一处从未去过的偏僻之处。
仍旧是宫中规制的亭台阁楼,只是年久失修,难免有破败之感。
“这长巷,肃帝当年重新整修过。原先也不过是普通的宫殿。”
如南是知道这位肃帝的,魏朝史上最为荒诞、放浪形骸的男人。相传他仅仅在位五年,宫中的妃嫔便超过了四位数。皇宫和丰罗城的扩张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如此多的女人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厮杀,血腥程度可想而知。时至今日,皇宫中仍有许多荒废的宫殿建于那个时期。
在后世被称作“白鹿之乱”的事件里,宫中死伤千人。最终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在乱后不到一月便身亡。当时的朝臣们推举了同皇后一同被赶出宫一直居住在西陵的皇长子登上了皇位,这才有了现在的魏朝。
而当时最中坚的改革力量,在如今却是尾大不掉、凭借滔天权势操纵朝堂的——世家门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