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出趟远门。”宁青秋搁下碗筷，双眼盯着宁归的一举一动。
宁归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去见谁？”
“去南阳，见思蕴道祖。”宁青秋站起身，背对着他：“这一趟，凶险万分，你要做好准备。”
“好的，大哥。”在这里待了三四个月，终于能出远门了，他心情雀跃起来。
“那我先去收拾东西了。”宁归饭还没吃饱，起身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跑。
“今天这么高兴？”洛尘瞥向他。
这宁归练剑练了那么久，整天耷拉着脸，常常逗一下嘴。
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瞧他高兴成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宁归眉飞凤舞：“能出远门了，当然高兴。”
他弯腰在床榻上收起东西来，他的东西也不是很多。
都是宁青秋让绿萝给他置办的，除去平时穿的衣裳，就没什么东西可带了。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嘛。”
其他的东西嘛，大概就是沉炽剑和保命符了。
洛尘唇角一勾，盯着他似笑非笑：“宁归，你别高兴太早了。到时候可别一不小心丢了命，还要连累到我跟着你陪葬。”
宁归脸色一黑，皮笑肉不笑，道：“洛尘，我惜命得紧。说不定你先死，我也不会死。”
“我寿命比你长，说不定哪天等你变成白骨了，我还正值风华正茂。”洛尘百无聊赖勾起自己的头发把玩。
“反正你注意一些就行了，到时候别真的连累了我。”
宁归磨了磨牙，抄起身上的符就往他那边扑去。洛尘勾着头发的指尖一顿，调转了个方向，宁归的符就错开了他的身。
洛尘扣住住他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反扭在后，手上用力：“宁归，这一招对我已经没用了。”
宁归动了动，没挣脱开，没好气道：“放开我的手。”
“你先把符收起来。”洛尘不紧不慢道。每次宁归说不赢他的时候，就喜欢来这招。
次数多了，洛尘就烦不胜烦。这宁归有些时候聪明伶俐，有时候又傻不拉几的。
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真的不会被人算计得连骨头都不剩吗？
“你不放开我，我怎么收起来？”宁归瞪着他，眼里一片愠怒。
洛尘双手一松，宁归站直身子扭了一下手腕：“你吃什么长大的？力道那么重？”
如果不是契约，他都怀疑洛尘想谋杀他。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身为天师后人，连修炼都不会。”洛尘反唇相讥，毫不客气说他弱不禁风。
宁归翻了个白眼，挥了下手：“懒得理你。”
他把符收起来：“大哥说要出远门，去南阳。到时候你不想变成原形，怕是不行。”
“那迎月呢？被他关在了哪儿？”洛尘半掩眸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我怎么知道？”宁青秋一回来，又是给剑又是监督他练剑的。
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关注那魅惑他的迎月？
“晚些，你去问一下你大哥。”洛尘轻敲了一下桌子，淡声说道。
“凭什么？你让我去我就去？”宁归哼哧几声，拒绝了他的提议。
说来也奇怪，最先开始两人相互看不过眼。随着日常生活里拌嘴着，两人相处起来如同好友一般。
“凭我现在是你的“宠物”，这个理由够了吗？”洛尘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眼里深邃一片，宛若勾人的妖精。
宁归猛然移开目光，随即脸色青黑：“洛尘，你要是再这么看着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对他一个大男人放什么电？宁归转了个身，把符揣进自己怀里，没个人样瘫在床榻上。
“二公子，奴婢来给您整理包袱。”绿萝在门外恭敬请示，然后带着一大群丫鬟走了进来。
宁归有些愕然：“这么快？那我今天睡哪儿？”
“睡马车，马车都已经备好了。”宁请秋威严冷凌的嗓音进入耳朵，宁归赶忙起身，把符贴在洛尘身上。
他抱着狐狸走出大门：“大哥，干嘛这么急？”好歹明天在走啊，今天都快黑了。
“今日起身，在你弱冠时刚好能赶到南阳。”宁青秋握着一把剑，腰间别着一根笛子。
宁归哦了一声，一手抱着狐狸，转身拿起沉炽走了出去。
他转身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几个月的地方，院子里的桃花已经满枝开放。树下铺了一层粉白的花瓣，好看又凄美。
他心里顿时生出一丝不舍，有些惆怅的意味。
宁青秋往后静静望着他，眸色深沉近墨，翻滚的情绪被强行压进眼底。
“又不是不会回来了，做出这副神情做什么？”
——
马车摇摇晃晃，宁归打了个哈欠，止不住的困意席上心头。
他现在只想睡觉，什么事也不想做，连思绪都慢顿了下来。
宁青秋盘腿端坐着，手上拿着一本泛旧的书在翻看：“要是困了就睡，没人不让你睡觉。”
马车繁华精致，里面什么东西都准备齐全。
宁归往后挪去，侧身躺在了床榻上。他把狐狸往旁边挪了一下，舒舒服服沉睡了过去。
马车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轻缓均匀的呼吸声。
宁青秋往后看去，把书放在桌上，闭上眼睛假寐。
行走到夜半时，风声凌厉，树叶作响。宁青秋睁开眼睛，一把拿起旁边的剑，握在了手中。
行驶了没多大一会，马车停了下来。
“大公子，前面没路了。”车帘外传来容金沉重的嗓音。
宁青秋掀开帘子，外面漆黑一片，雾气森然。一时看起来，倒是有些像是什么障气。
“你守在这里，保护好二公子，我出去瞧瞧。”宁青秋脸色冷凌，眼里肃杀之气闪过。
等宁青秋一走，洛尘睁开眼睛，去看沉睡的宁归。
桌上的灯光在里侧有些暗淡，他脸部轮廓在阴影下模糊不清。双手枕在脑侧，呼吸清浅。
洛尘站起身走过去，爪子挠了挠他的脸：都什么时候，睡得倒是安稳。
挠了半天没挠醒，洛尘眼里闪过不悦。加重力道，尖锐的指甲把他脸上的肉都戳凹了进去。
刺痛感从脸上传来，宁归睁开眼睛，眼前立了一道影子。
宁归伸手把他大力推开，坐起身脸色很臭：“洛尘，你有病啊，大半夜扰人清梦。”
洛尘吱了几声，把符怼到他面前。意思不言而喻：把符拿掉。
宁归揉了揉头发，不情不愿帮他拿掉了符：“干嘛？我大哥呢？”
洛尘坐在他身侧，脸色黑如锅底：“我们打个商量，以后我自己变成原形，你不必往我身上浪费符了。”
宁归怀疑的目光盯着他：“你又在打着什么主意？我告诉过你，我不想在我睡觉的时候，头顶上悬着一把剑。”
洛尘眉梢一挑：“宁归，咱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能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来？即便如此，最先死的人是我。”
他聆听着外面的动静，撩起车窗往外看去：“我还有事情要做，我可不想做这种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事情出来。”
宁归心里警铃大作，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来。
他撩起自己这边的车窗往外看，外面漆黑一片，光线暗淡。天上的月色很圆，月光却没照耀下来。
而那些雾气浓稠，一眼望过去像是一张深渊大口，有些吓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宁归眉头一皱，心里跳个不停。
“二公子，您不能出去。”容金拦住宁归下马的动作。
宁归一手撩着车帘，半蹲在马车上，腿都伸了一条出来。
宁归有些担忧宁青秋，紧了紧左手的沉炽剑：“大哥呢？”
“大公子去找路了。”容金回答完，后脑勺对着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浑身紧绷着。
洛尘伸手把他扯了进去，眼里讽刺味十足：“就你这么弱不禁风的，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宁归把衣袍从他手中扯出来，太阳穴突突地跳：“这种时候你还嘲讽我？你有本事，你出去啊。”
洛尘盯着他的侧脸，笑吟吟开口：“宁归，你别指望我出手相助。”
宁归懒得理他，也不想和他拌嘴。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没路了呢？宁青秋找路，他要怎么找？
“唰。”地一声，宁归紧绷的神经被吓了一跳。
他聆听着外面的动静，那剑出鞘的声音，肯定是容金拔的。
宁归小心翼翼探出一个脑袋，风带起的车帘外面，连月色都看不见了。
洛尘靠在车沿上，双手放下膝盖处，盯着他的背影。
唯有剑上的冷光，时不时反射出一点光亮，让宁归知道这里还有个容金存在。
但很快，外面浓雾更加地密集，夹裹着飓风袭击而来。而风里，却有一股异香飘散着。
马车晃动了一下，两匹马嘶吼一声，前肢高高扬起又落下。鼻息里发着厚重的气息，在地上刨动着焦躁不安。
宁归抓紧马车的沿壁，稳住自己的身形，才没有被这突然的马惊给摔滚进车里。
宁归龇牙咧嘴：「到底发生了事情，给我个底成不？你消寂了这么长时间，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心里对这系统越来越怀疑了，不会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