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秦桓的男妻其实是蛇妖,人神尚且殊途,何况是妖?
一段孽缘,不过是命运捉弄,秦桓飞升成神,又怎么会找不见人?
风梧越猜表情越奇怪,不知该同情秦桓还是同情蛇妖。
此生不复相见,到底是情深缘浅,还是天道捉弄?
鲛纱似乎知道伊尔在难受,轻轻将他的脑袋包起来,效果确实立竿见影。
解锁新形象的伊尔模样很有趣,风梧抓住鲛纱一角,像是牵宠物一样,“走吧,我替你收拾它。”
伊尔表情恹恹的,状态不佳,鼓着脸任由风梧牵走,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鲛纱认主,最起码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伊尔,风梧很放心。
他对秦桓印象很好,虽然没少打架,但大多是打给天帝看的,难得话多,“秦桓这家伙,作古这么些年了,姘头还在外面惹事。”
“……”伊尔不作声。
“真搞不懂男人有什么好的,成神了都在惦记。”
“……”再次沉默。
“但你也不能怪我,它欺负了我家小鱼。”
“……”依旧沉默。
掌心被鲛纱轻挠着,黏黏糊糊,风梧不耐,纱随正主,“干什么勾勾搭搭……”脚步一顿,转头。
鱼呢?鲛纱一头还牵在手里,依旧维持着一坨,帽子下哪有伊尔的身影。
鲛纱:没了啊~
凤眼危险地眯起,本以为是个保障,没想到是个智障!
鲛纱缩得更紧了,委委屈屈,一直挠你的难道是鬼吗?
“叮!叮!叮!”鸣蛇的叫声再次在耳畔响起,伊尔意识混沌,被森蚺悄无声息地拖进洞穴。
入目皆是翠绿,竟然是玉石矿,鸣蛇盘着,通体深蓝,四翼在它身上缓缓扇动,艳丽神秘。
“嘶嘶~”腿被森蚺缠着,滑腻的触感让伊尔汗毛乍起,下一秒,变回鱼尾狠狠将森蚺拍走。
“嘶!”森蚺吃痛爬走,竖起蛇身阴恻恻地盯着伊尔。
金黄的鱼尾层层展开,绸缎一样铺在青玉上,过腰的金发散在后背,紫眸比宝石更加美丽,像是上古最完美的遗作。
下一秒,鸣蛇视线紧紧锁定在伊尔的尾巴上,竖瞳赤红,里面全是绚丽的金尾,贪婪,渴望。
交尾!交尾!
遵循欲望的驱使,鸣蛇吐着蛇信,缓缓向伊尔靠近,粗壮的尾尖眼看就要压上伊尔的尾鳍。
“叮!”一声痛呼!
长长的冰锥贯穿蛇身,流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细碎的青玉。
这条蛇是精神攻击,每一次鸣叫都让伊尔无比头痛。
“咚!”法杖掉在玉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冰锥断裂,鸣蛇俯首,吐着长信逐渐靠近,伊尔现在处于精神力崩溃的边缘,眼神空洞。
“叮!”痛呼长鸣,又来!
这次一把长剑直接斩断蛇身,“叮!”刺耳的鸣叫对灵魂的冲击几乎灭顶,伊尔呆愣地坐在原地。
风梧眼神彻底冷下,这孽畜,竟然染指伊尔,挥手,身后迸发出耀眼的金光,神印轮转,生生将灵珠从鸣蛇体内拉扯出来。
来不及叫,已经化为青玉,窸窸窣窣的坠落,碎成了一座小山,灵珠在上面漂浮。
白衣青年怀中抱着一截神骨,躺在碎玉上。
可风梧无暇顾及这男人是谁,重要的是伊尔到底怎么了?
走到伊尔身边,想也没想,单膝跪下,手上动作下意识放轻,将他肩头的金发撩开,“伊尔。”
眸中不再灵动,毫无生气。
察觉到伊尔,鲛纱连忙缠他的胳膊,伸出一截,戳戳伊尔脸颊,没反应。人,你怎么了人?
风梧将鱼抱起,泡进秘境里,遇水后,伊尔下意识闭上眼睛,沉入水底。
转身,却被神出鬼没的钟乐吓了一跳,“佑佑呢?”
风梧懒得说话,化龙往秘境深处去。
钟乐左右看了看,隐身睡觉去了。
深林中灵气充沛,灵草长势喜人,伊尔魂魄受伤了,安魂草或有奇效。
煮水后的安魂草很难闻,深绿的颜色怎么看怎么奇怪。
将人鱼从泉水中捞起来,黏稠的药汁怎么都灌不进去,风梧眼神逐渐不耐,“小东西你故意的?”
紧紧拧着眉头,仰头一饮而尽,对于这种喂药方式,他以前是万分不屑的。
“呕!”古怪的味道在嘴里消散不去,干呕了一口,风梧脸都绿了,真麻烦,化龙,缠上盘龙柱,尾巴却耷拉进泉水悄悄地将伊尔圈住。
这两天实在赶得很,都没好好休息,闭目养神,静等药水起效。
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睡去。
梦中,轻灵的歌声在耳边萦绕,风梧睁眼,秘境中已到傍晚,皎洁白月,灵鸟时不时飞过。
泉水中,人鱼趴在岸边,鱼尾随着水流轻轻摆动,鳍纱如同金色绸缎散开,闪烁着细碎的流光,一切美好都汇集在他身上。
风梧脚步很轻,伊尔喉间轻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身心在人鱼的歌声安抚下逐渐放空。
“哗啦~”人鱼上岸。
鲛纱将伊尔的身体裹住,白皙的肩头大咧咧露着,泛着莹润的红意,“风梧!”
"嗯?"
伊尔快跑了两步,白皙的腿还滴着水半遮半露,就这样扑进他怀里。
人鱼之歌悠远空灵,不曾停息。
“风梧,我会唱歌了。”少年纯粹的紫眸里满是愉悦,身体毫无防备地紧紧贴着他。
喉间莫名干涸,风梧下意识扣住伊尔的腰身,眼神瞬间恢复清明。
人却缓缓向那唇瓣靠近,浅尝辄止,很软,很凉。
将伊尔托起来抱进怀里,不正经的鲛纱挽着伊尔胳膊掉在腰间,金色的长发随风微动,腰窝若隐若现。
舌尖尝到了清甜,风梧仰头,不由分说地再次吻住,唇齿纠缠后,心脏依旧悸动。
眸中倒映着面容精致的人鱼,垂下眼睑,看他唇瓣上的水渍,喉结滚动,声音低缓撩人,“伊尔,你在魅惑我吗?”
伊尔歪头,笑容清浅,“……”
风梧叹了口气,语气缱绻,“小海妖,你赢了。”
“咔嚓!”
人鱼之境碎裂,远处传来的人鱼之歌也消失不见,旖旎的气氛霎时消散。
睁眼,秘境中依旧明媚,作恶的小人鱼还在沉睡,喉间无意识哼着,这样拙劣地魅惑,自己就像毛头小子一样沉沦其中。
抬手轻抚唇瓣,上面还残留着小人鱼的余温,眼神闪过复杂,他这是怎么了?
“哗啦!”扎进泉水里,冰凉的水流拂过全身,重新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立在水中,发间水珠划过修长的脖颈流经胸膛,手中多了把匕首,狠狠划过手腕,生生抽出那截作乱的情丝。
他不需要这种没用的东西,上岸,腕间连伤口也不曾有,就像他未曾对自己养大的人鱼动心一样。
玄衣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金黄的眸中漠然冰冷。
伊尔对一切毫不知情,再睁眼,是在秘境中,眼中没有羞赧,全是对灵珠的渴望,根本没想起来自己会了什么了不得的新技能,摆着尾巴,语气焦急,“风梧!我们快出去吧!”
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看得风梧一阵来气,到底是谁抽了情丝?
挥手走出秘境,风梧脸色臭臭的,伊尔只当自己又无心惹到他了,想着一会再哄,老男人心,海底针。
而碎玉上的男人虚得都快消散了,伊尔尝试唤醒,男人没任何反应。
他手中神骨,倒是对伊尔的靠近反应激烈,迸发出光亮,风梧下意识拉住伊尔的手腕退后,谁知也被带进回忆中。
清倌叫季岫,尚书令嫡子,风华霁月,大好前程,可皇帝昏庸,季家获罪,季岫一介男子沦落教坊司。
作诗画供文人取乐,季岫生着清隽的眉眼,很快便有纨绔起了歹心,一杯下料的酒水,他成了秦桓的专属。
委身男人,这是折辱,季岫本以为自己该恨的,可秦桓待他极好,日日夜夜,他们曾那样亲密。
秦桓说他要用军功来求娶,可季岫等了许久,只等到秦桓下狱的消息。
他一介伶人,只敢在敌军破城时带走秦桓一节遗骨。
逃至山中,想了此残生。
可这一截断骨却给了他永生,他数不清活了多少日子,又等来了九重天倾覆,一颗灵珠就这样落到了他面前。
没有神器温养,灵珠也不肯离开,直到日渐黯淡,将要消散人间时,蛇妖上门了。
为了秦桓,季岫别无他法,祭台上,他以永不转世为代价,献身蛇妖,被活生生吞下。
蛇妖运转着灵珠长生,将军啊,再也不会来娶他了。
思绪回拢,伊尔低头,接住眼泪,眼神迷蒙,这是爱吗?
伊尔询问风梧,“他不是神吗?为什么连他的妻子都找不见?”
风梧也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开口,“天道不允。”
“为什么?他们明明那么相爱。”
风梧冷笑,不知笑天道虚伪,还是笑伊尔天真,“呵 !相爱就要在一起吗?他一介凡人,怎么配得上神?”想到自己的话太过无情,风梧冷脸解释,“伊尔,他不能在神坛受无上荣光,还要事事圆满,没有这样的道理。”
季岫的身体即将消散,伊尔失落地低下头,不忍再看。
委屈巴巴,眼眶通红。
风梧呼吸一滞,怀疑自己的情丝到底抽没抽?小声嘟囔了句,“欠你的……”
啊?伊尔伸出爪爪,眼神真挚,“喏,给你牵。”
“……”无语凝噎,将已经失去光泽的情丝扔在伊尔掌心。
从季岫怀中的断骨抽出残魄,金色灵力包裹着珠子。
武神秦桓,借着断骨中的残魄,见到了自己未曾过门的男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