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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天道共尽委骨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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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歌问贺知:“你后悔过吗?”

贺知:“没有。”

“你没有为晴至,动过一丝恻隐之心吗?”

贺知定定的回道“我会找到她的。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没办法让他们入轮回了吗?”

天歌:“因为他们在等秦晴至,如果当年秦晴至没有拿到《壅舟存世录》,就不会执着于建庆国难,那么也不会死于意外以至尸骨魂魄无踪。”

“我去的那个书馆,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帮你找到秦晴至,你放过那些人。”

此贺知的脸上才再一次蒙上一层狠冽和凄冷:“我说过,只要那些受害者没有顺利转世,他们就不配再为人。”

天歌:“你知道吗?秦亲这一世的命格是什么吗?救十万人的命,如果他没死,五年后在一场灾祸里,他会散尽家财赈灾,然后死在赈灾的路上,但因为你的出手,他早死,秦家家产被夺,秦晴至自杀,灾祸多死了数十万人。”

天歌走近一步:“人做过的神都会记得。”

贺知以为天歌是不一样的,可以利用他找到晴至,但没先到天歌能说出这些替神辩驳的话。

“可是神做的人不知道!六百年前那场国难本就不该发生!”贺知挣扎着怒斥,捆仙绳在她身上又紧了几分。

“所以哪?你想说什么?是我阻挡了他赎罪的机会?还是我间接害了十万人的性命?你想让我忏悔?对,人做过的神都会记得,神记得顶个屁用,神不死不灭万寿无疆,可是人的目光只能看到今世几十年,来世他们看不到,他们想要的是现世的奖惩,神给不了,所以才会有死不瞑目。至于那十万性命,你们神去想办法吧!”

“你仇已报,放过他们不可吗?”

“放过?好大的菩萨心肠,所以你觉得人类史上这段畜生一般的行径,它的结局是你我这样无关紧要的神鬼去说放过?”贺知转眸哂笑着瞥过天歌:“你们神啊,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天歌只能无奈的笑笑以回之,面对贺知他是心虚的,他心里清楚,世上有多少人真心实意信仰神灵,更多的是利益的你来我往,你帮我办事,我给你金身,你办不成事就弃之如泥塑。

现在人自己就能上天入地,自己可以解决问题,人成了神,谁还会信真的神。

天歌:“我们做个交换,我帮你找到秦晴至,然后让受难者决定,如果他们愿意转世,你就放过那些人。”

贺知蹙眉凝视着天歌冷声吐出一个字“好。”

红菱凑上前:“天歌哥哥你去哪找秦晴至啊?”

天歌:“敢问贺知将军,你可否再次开启鬼狱之门?”

贺知:“为何要开?”

天歌:“以一人换一人。”

“你知道是谁劫走了晴至的魂魄?”

天歌点头。

“你要先解开捆仙绳。”

天歌起势收绳,不料一束蓝光从院门外飞来阻止。

天歌看向蓝光袭来之处道:“是曲文真君的法器。”

“曲文真君?!”宁五和红菱异口同声喊出,所有又嫌弃的白了对方一眼。

红菱:“曲文真君被罚了不好好养伤来这干嘛?有猫腻。”

天歌:“曲文真君何不现身。”

白光盘旋而落化成人形,曲文真君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冠,但依旧是玉色襕衫黑儒巾。

曲文真君抬手施礼:“天歌小友,老朽失礼了。”

天歌回礼:“曲文真君为何阻我?”

曲文真君笑笑:“并非阻你,只不过老朽有一心愿未了。”

贺知斥问曲文真君:“你就是那个书馆的掌柜?!”

曲文真君却对贺知行跪拜大礼:“拜见贺知将军,冒犯将军还请恕罪。”

“你是谁?怎会认得我?”

“雍舟京都李丛生,六百年前老朽只是一介柔弱书儒,是将军以身舍命,老朽才能苟延残喘数年,为我等族人留下只字片语。”

“既如此,你又怎能?”

曲文真君:“是,一切都是老朽,私造玉帝判决文书,助你招安宁魂魄,收那姑娘的魂魄,均是老朽。鬼帝只不过睁只眼闭只眼失察之罪而已。”

贺知不解:“你为何如此?”

曲文真君:“吾国吾族,吾妻吾儿均惨遭国难,然此难非人为,非人为又为何只找人来报,只与人报,吾国吾族、吾妻吾儿又如何瞑目?只有如此,方能鬼报鬼怨,人复人仇,神得神惩,以平众冤。”

天歌:“所以你被点为神,却拒不入泰玄三省,而只做玉帝身前的一个笔吏,如此便可查阅神录,但自己又不被监视。你与我交好,是因为我是清天册的人选,既如此你又何必让晴至死?”

曲文真君:“老朽并未让她死,建庆国难过去不足四十年,国仇尚在,在位者俾昼作夜,粉饰太平,市井间拿亡者取乐,然造化弄人,白白害了一位姑娘。”

曲文真君转向贺知:“姑娘的尸体我已好生安葬在盘山脚下,魂魄日日供奉”

曲文真君再次叩拜:“老朽罪孽深重,万世不得善终,然心念吾妻六百年,唯思一面。晴至之魂自会奉上。”

贺知此时内心五味杂陈,六百年了,雍舟早已灭亡,而他们二人竟以鬼神的形式存活到如今,坚持着那个已不复存在的故国之情,不禁觉得她与这老者一样可怜。

贺知:“你,起来吧。”曲文真君拖着衰老不便的身体勉强起身,天歌与红菱忙上前搀扶,曲文真君挥手致谢。

贺知:“你要见谁,告知我,我帮你把她请出来,你们神是无法私自进鬼狱的。”

曲文真君:“无需劳烦贺知将军,人我自要亲自去见。”

天歌上前双眉紧促,连礼节都顾不得:“你想以神仙之体闯鬼狱?万万不可,鬼弑仙魂,灰飞烟灭!”这是天歌与曲文真君相识以来,唯一一次不顾礼节。

曲文真君却笑笑:“逆大运而行,合该如此,否则如何正天道?莫要阻我,待我离去还求小友为贺知将军松绑,士不可辱。临行前交于天歌小友最后一句。”

天歌:“请说。”

曲文真君眼尾扫过宁五:“玉颜灭蝼蚁聚,碧台空歌舞稀,天地锡万物于人,终会积骨化尘,唯情者,神不能改,望小友珍之惜之。”

“天歌谨记。”天歌心间如万斤棉絮拥堵,浑浊憋胀的鼻眼发酸,他没法出手阻止曲文真君,这是他早就为自己谋划下的结局,或许有一日自己的结局不会比曲文真君好。

曲文真君向前迈出两步回身施以文人之礼:“雍舟京都李丛生,就此拜别。”

红菱红着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因有月老罩着,是个口无遮拦万神厌的调皮鬼,只有曲文真君像父亲一般耐心对她,每次闯了祸都是往曲文殿跑,曲文真君也从未躲着或者责罚于她。

虽然这次曲文真君被玉帝罚的厉害,但是她本想凭曲文真君的能耐,玉帝定会给他个台阶下的。不曾想是现下的情景。红菱委身对着曲文真君的背影行过一个女礼。

天歌回身对贺知:“得罪了。”于是起势捏咒收回捆仙绳,贺知被捆的时间过长,手脚发麻有些站不稳,天歌和宁五不方便搀扶,红菱忙上前抬手撑住贺知的小臂。

贺知顾不得这些,撑开另一只手掌,手心化出御鬼金笛,身后的枯树落出鬼狱飞云楼,大门敞开,贺知对天歌急道:“快去!”

天歌此次未带宁五,只身飞入鬼狱大门,但已然晚了,漆黑的鬼狱内,一见鬼屋门前,曲文真君只剩下一缕惨淡的白光,然后愈渐消失,他不知道曲文真君是否如愿见到妻子一面。

天歌走出鬼狱,脸上盖着一层阴郁,见宁五与红菱冲过来,微抬嘴角苦笑了一下:“晚了。”目光看向的却是贺知。

曲文真君是六百年来唯一被玉帝钦点,直入泰玄三省之首的泰玄都省的神官,也是唯一抗旨不遵的神官。

玉帝惜才赐封曲文真君,无品级,掌曲文殿,不丛属任何神府司衙,录众神行职档案,如雨神何时、何因布雨与何处,几毫几里……。虽是录入之责,却有监察之权,在天界颇受敬重。

鬼帝常年在地府,天界他们两人算是个另类,天歌除凌霄殿大朝会和五腊日大集会着朝服,其余均着青天色袍衫,银丝绦带,玉雕梅花犀比,棕色木雕梅枝挽发,而曲文真君永远旧襕衫襦巾。

天歌第一次挨完打,曲文真君盘腿坐在天歌身侧笑言:“真是好多年没见过你这种怪人了。”

也是从这时他们二人变的熟识。

天歌双掌相叠在刑凳上问:“此处并无大过,可该降灾?”

曲文真君:“此处最大的过是百年不供神。”

天歌微抬身子:“不供神有何过处?”

“无大难则无大善,无大善怎造神之尊?”

天歌:“凶神若是如此,我宁愿被贬做猪狗蝼蚁。”

曲文真君当时指了指天歌手脚上的镣铐:“可知为何要戴镣铐,而且是金镣铐?”

“四恶惩戒之权持重,掌罚者需自束。”

曲文真君:“不尽然,凶神自是有降灾惩恶之职,这是三界之公器,如人界掌刑狱者乃国之公器。此外,凶神还是玉帝的一把矛,一把指向三界的矛是权力者的警示,维护的是天界绝对的统治。玉帝是三界之主,亦是帝王,人界的帝王只需权一国之衡,玉帝却要权三界之衡。谈何容易啊……”

“所以,曲文真君赞同玉帝。”

曲文真君:“非赞同,而是理解。”

过久的安定,会使人将神忘记,玉帝乃万神之首。

凶神站在良神的对立面,犹如玉帝手上的矛与盾,凶神布恶,良神施善,人类供奉,生生不息。

天歌那时只觉得可怜:“金镣铐是掌罚者的自束,也是向人界施恶,替天界赎罪。天册亦然。”

曲文真君却说:“偏激了……,人,看似一击而碎,随意一场天灾便无招架之力,但千万年来神佛鬼没有哪一界真正的洞悉他们。因此需不可亵渎的敬畏来镇压。没有敬畏,有恃无恐。”

天歌趴在刑凳上陷入沉思,他被贬人界时,也曾对人心产生过巨大的恐惧,那种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狠让他毛骨悚然。

“青冥司君,你啊之前在上清天医院做的是纯良之神,不涉曲直,人界呢还又待了那么三五十年。”

“曲文真君何意?”

“你是玉帝清天册最好的神选,没有派系牵扯,再做上五百年人打神避的凶神,更是孤家寡人了,可恰巧呢,还有尘缘执念可拿捏。那天册上三百三十三万魂怨,哪个神没点前尘往事情感瓜葛,一丝半缕的说不清。而你既无派系又非无欲无求,还不是最好神选?”

天歌当时打趣问了一句“那和曲文真君可有丝缕的关系”

然而曲文真君说“其实,凶神即使你不做,也会有他人,瘟种你不布,也会有他人布,不会有任何改变。既定之恶,了如指掌,岂不是更心安?我曾看过你九百年前被贬人界的录档。‘如暗夜不可明,那就入暗夜踏光’这句可出自你口?”

天歌:“可有人曾批我为‘障星月之乌云’。”

“暗夜之中,星月再亮依旧为暗夜。人对神惩的祈求,是他们心中最后的公义,至死不休的祈求。以此心为准,立身无玷,区区凶神,有何可惧!况且清天册之权,你肯假他人之手?”

天歌看向曲文真君忍痛苦笑一声。

人对神惩的祈求,是他们心中最后的公义,至死不休的祈求。以此心为准,立身无玷。

那天他没有去找玉帝辞官,也接下了清天册的任务。

现在想来,当时曲文真君在劝他,也在劝自己。

南斗生死簿曲文真君那一页展在玉帝面前。

曲文真君生于人界六百年前的壅舟国乾元二年,亡于建庆元年国难之中,姓李命集,字丛生。生于戈马,行文士道,为护圣贤典籍不毁,流迹乱世三十年,修编人界第一丛书《壅舟存世录》,妻儿流亡于战乱,孤身饿死于茅庐中。

这段文字渐渐消失,只留下一行:曲文真君殁。

此时,鬼狱内却飘出一只金莲云的石函,稳稳落在贺知脚下,贺知蹲身细看,石函盖面上金笔刻着小字:壅舟国玄宝四十年京都秦晴至安魂。

贺知脊背一凛,如舀锤狠狠砸在心上,心血溅进五脏,涌入口鼻,逼的酸疼。贺知轻颤的指尖虚浮在那行金字上,迟迟不敢碰触。

直到一滴血泪落下在砸在手背,她才敢覆上盖面。石函冰凉,她的掌心湿冷。贺知两手紧紧覆在石函上,血泪如赤珠一般滴滴落在青白的手背上。

贺知将石函抬到自己的膝头,两臂紧紧环住。“我终于找到你了”

天歌、宁五和红菱垂目看着贺知颤抖的脊背,不知该如何张口。

最后天歌屈下一膝对贺知:“她,需入轮回,方能安。”

贺知凝着石函:“我知道。”

“你可以再见她一面。”

贺知将石函轻放置于地面:“不用了。”

听此言,红菱噌的蹲下身:“你找了她这么多年!”

贺知依旧将手覆在石函上:“我找她不是为了见她。”

“你不会后悔吗?”天歌问的悲戚。

贺知抬眸看向天歌:“为何要悔?曲文真君见,是因魂飞魄散的结局。我不会自戕魂魄,往后她为人我为鬼,有何瓜葛?一切都早在六百年前就结束了。”

贺知起身,收好情绪:“晴至已找回,刚刚的承诺依旧算数,他们肯放下,我就放过恶人们。”

天歌“多谢。”

天歌转身面向鬼狱正门,起势招出天册,报出咒语。

随后用力出掌打出玫红色的五瓣梅花烙印落在鬼狱黑色的铁门上,铁门轰声打开,一个个金色气泡顺次飞出,无数影像铺满整个半空,像一口巨大无比的光环扣在头顶,活埋、鞭笞、侵犯……凄喊、鲜血、白骨、尸首成山,惨绝人寰的伤害就展现在天歌他们几个面前,他们仅仅作为观看者就已头皮发麻恐惧颤抖,这些影像如匕首一般一刀刀剌在他们身上,不得要害却疼痛无比,可是这些泡沫里的人都是亲历者……

宁五抬头看着这漫天地狱之景,对身旁说:“如果是我,我会做出同贺知和曲文真君一样的选择。”

天歌仰头没有回答,他知道如果他是贺知,只会比贺知做的更过分。

红菱瘫坐在地上,眼眶酸红,低着头,她没有勇气再看。

贺知对着光环温声道:“从这一刻开始,你们解脱了,以后要好好生活,这些伤害再也不会有了。”

随后那些影像逐渐变暗,变淡,消失,化作无数金色的星星飘落而下,轻柔灵动的盘桓在贺知与晴至身边,一滴滴水晶般的泪珠滴在她们身上,向她们做无声的告别和感谢,随后落到八卦阵图上,击碎成金色的冰花,最后熄灭,六百年的执念在这一瞬间化为泡影。

贺知用当年她做将军时的礼仪,抱拳向天歌致谢。

天歌微露不忍:“送晴至入轮回,还请将发间的佛手金簪交与我。”

贺知有些愕然,那愕然慢慢在嘴角的无奈一笑中渐溢散去。

她将头上的金钗拔下,握在手里:“其实也没什么不舍的,结束就应结束的彻底些。”

贺知双手将金钗送于天歌时,她眼中的锋芒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落霞的平静,这平静渐渐变的黯淡。

天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迟木的双手接过,那金钗躺在他手心里。

天歌盘膝坐于石函前,将佛手金钗置于石函上,闭目双掌相合,金柱直通上天,石函载着金簪平升入金柱之中,消失在天际。

宁五和红菱目光全程落在贺知脸上,贺知目光随石函游动,面色平和。待光柱消失,却飘下一张发黄的纸笺,落在天歌手心。

天歌起身,将纸笺交与贺知手中。贺知迟疑的接过。

天歌:“这应该是金钗的主人藏在里面的。”

贺知打开是两句诗: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贺知眼前一滴一滴朦胧起来。

“姐姐,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一个人在你身边却只能永远住在隔壁。”

“什么?”

“你长大就懂了。”

……

天歌张开手,掌心化出一幅卷轴,是曲文真君离开时悄声交与他的,他将卷轴轻轻推到贺知面前,贺知先是惊慌的看了一眼天歌,然后伸出双手接过卷轴,打开。

贺知轻抚着神像脚踩的那朵歪扭的莲花:“不知你以后,是否生的手巧些。”

贺知手指抚到“贺知”二字时,怔住了,一滴泪落到了“知”字上,“知”字一旁有一块模糊的若隐若现的印记,是晴至题字时,不小心蹭上的掌纹,是六百年前晴至的掌纹……

天歌:“贺知将军留个念想吧。”

贺知看向天歌随后对着鬼狱的飞云楼门前的一处空地挥动衣袖,瞬时地面震动,门前空地从中间裂开一道灼目的火光裂缝,他们几人走上前,瞳孔震惊,这地下是一片火海炼狱,数万魂魄用铁索捆绑跪在火海中,一排一排看不到尽头。

宁五目瞪口呆,后退到天歌身后:“我去,这有点狠啊!”

天歌将其他人请到一边,将梅折立在胸前:“度恶成善,孽障弥消!”

火海炼狱中的魂魄缓缓站起,在抬头看到贺知时,却纷纷跪下深深磕头,贺知冷脸转身闪开,随后那些魂魄渐渐变的透明消失。地面再次合上,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天歌走到贺知面前:“善恶虽有一时颠倒,但天地之间贤劣上下不会变。在下还是那句话,人做过的神都会记得。平冤恶,正天理便是天册存在的意义。”

贺知苦笑几声:“其实我曾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将自己弄成这样。但……想到最后竟是我得对得起百姓给我建的庙啊哈哈,可笑的是后来才知道,庙其实早就荒了……,不过半途而废不是我贺知的做事风格,想当年,我也是个意气风发心高气傲的帅府少主,十岁就跟父亲征战沙场,那时想着最后自己一定是轰轰烈烈的倒在大漠孤烟之下。未想到落为草寇,盘山脚下瘟疫饥荒,绝境之际父亲自断病体以己为众人食,他曾留给过我一句话‘盛世不充尧舜,乱世不贪己安,方为君子’。”

贺知扫视着整个鬼狱神情凄惶:“没想到我还是辜负了他,最后留个这样的下场,恶鬼怨魂,尸骨无存,再无资格提巨鳌枪。”

宁五:“做鬼也挺好的,做人事儿更多,你看我现在跟鬼也差不多,是吧天歌哥哥?”宁五故意将后四个字提了声调瞥着天歌看。

天歌毫无表情的看向宁五眼睛里写着六个字“你给我闭嘴吧”,这是宁五这几天收到过最多的眼神警告。

天歌沉默少许,打开通灵符,通往鬼帝,空中显现出圆盘大的影像,鬼帝皱眉趴在床榻上哼唧。

天歌小声:“兄长,有件事需劳烦。”

鬼帝惊吓的忘了痛,连忙拒绝:“别别别,别叫兄长,以后你是我兄长……”

天歌没有接岔儿:“我想与兄长借一鬼差。”

鬼帝龇牙咧嘴忍着痛:“你想借贺知嘛,去清天册,立个功,然后在玉帝那儿留个好下场。”

天歌一副严肃相:“不是替她求功,因她配得起。”

“哎呦喂~”

鬼帝微微调整个姿势换个胳膊枕着,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这事你得找玉帝啊,她惹出那么多事端,是我说放就能放的?再说了她走了,我的鬼狱怎么办?”

天歌“玉帝已应准。”

“那你还问我干啥?”

“你是鬼帝,依律你还是她的上级,需劳烦兄长批一份赦免文书给我。”

“你是嫌哥哥我还不够惨吗?”鬼帝竟然顾不上疼,噌的直起上半身,跪在床榻上,盖在身上的黑底织金的薄被跟着滑出膝弯,反手指着自己的屁股大声道。

天歌打量着鬼帝似笑非笑:“小弟看兄长身体健硕的很”,天歌可太了解他这位兄长,以他的修为,这些伤恢复到现在也就剩下些不声不响的残痛。

鬼帝一屁股瘫坐在脚根处,哭诉:“弟弟你能不能!能不能把我和别的神一视同仁,别老逮着我往死里薅。”

天歌:“逮羊太过繁琐,一只好用的比过万只无毛的。”

宁五离得天歌最近,话传到耳朵,宁五惊愕的瞪着眼珠子转向天歌,这话可真不像是这位讲求言辞肃整,斯文有礼,日常装×的神说的,这话他是打哪学的,装X中带着分裂……

鬼帝被这论调惊的瞠目结舌,只能伸出大拇指表示很绝:“真是我的好弟弟,你这是怕玉帝一个口头承诺,将来反悔,从我这里拿个释放文书,反正玉帝也没明文降罪罚于她,如此她就是个孤鬼,你收个孤鬼做帮手,合情合理。”

鬼帝无奈的叹气:“老弟啊,你这份细腻的心思啥时候能在哥哥身上体现体现,我八辈祖宗都感谢你。”他放弃了与天歌纠缠,谁让自己遇弟不淑呢。

天歌知道鬼帝这是答应了,恭顺道谢:“多谢兄长。”

鬼帝盘腿背对着天歌佯装生气甩手:“速速消失!”

天歌笑笑,收起通灵符。

他很清楚鬼帝的底线与能耐,虽然他的问题每次都会让鬼帝犯个小难,但天歌清楚即使他不“威逼利诱”,鬼帝最后也会答应,他很了解鬼帝的性子,卖惨推脱,哼哼唧唧,总得演一下,立足人设。

他这位兄长有私心,但,是个君子。

“贺知将军可否愿意与我等一同清天册?”

贺知:“抬举了,但我对给玉帝打工换份所谓恩赦,不感兴趣。”

天歌:“我并非想用什么恩赦来打发,而是觉得你的下场不该是如此。我想贺知将军的志向也不是做个孤魂野鬼,那巨鳌枪还在等它的主人。”

贺知有些错愕的怔在原处,当年敌军撤离后百姓找不到她的尸骨,只在血泥里挖出了巨鳌枪,百姓在盘山脚下埋了巨鳌枪为她立了一处衣冠冢,她每次路过盘山都绕开那衣冠冢。

她真的还有机会再提巨鳌?

红菱赶忙凑上来撒着娇:“贺知姐姐,我一个女孩子跟着俩男子无聊的很,一起嘛一起嘛!”

红菱向来不认生,贺知最怕长相可爱的小姑娘对她撒娇。

贺知垂目笑笑:“你可要想好,我对你们神灵没什么好感,还有我可不背KPI。”

宁五诧异的转头看向贺知:“姐姐,够时髦的,知道KPI?”

贺知打趣:“我毕竟在人界待了这许多年,与时俱进,和那些老古董神仙可不一样。”

听到此话,大家不知为何一同看向了天歌,阴沉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

就在此时,月老发来了通灵符,天歌接受将其打到半空,通过圆盘大的镜像看到月老正编红绳。

天歌施个礼:“不知月老有何事?”

月老停下手中活计:“没什么大事,看看红菱是否给青冥司君惹下麻烦。”

红菱脸上瞬时挂不住对着月老辩驳:“我哪有惹麻烦!不信问天歌哥哥,我一路都很听话的。”

月老捋着花白胡子宠溺的笑着:“好好好,听话便好。”

随后收了笑对天歌说:“此行便劳烦青冥司君照拂,算是替老夫带两天娃,老夫总算能安生两天,这丫头真是烦透了,整日叨叨不停。”

月老将声音专门传送到天歌耳边:“有没有危险,危险到什么程度,都是命,她未来想接我的班,都是必须经历的。”

红菱听到嗔怪道:“哼!老头儿还嫌我烦,我走了你可别想我!”

月老:“天歌,这丫头就交给你了,尽量……别让她受伤,丫头,记得用通灵符每天汇报一下行程。还有看到合适的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搭个红绳。”

红菱害羞的脸上泛红,忙挥手:“哎呀,行了行了还说我唠叨。”

月老眼眶开始微微翻红,眼角深深的笑纹有些不自然的抽搐,“好了好了,不说了我挂断了。”

红菱眼眶也红起来:“还没叮嘱你别老天天编绳,眼花的都快看不清我了。”

宁五看到这场景有些动容,他的父亲从来没这样对过他,一个字的关心都没传进过他的耳朵。

宁五扶着红菱的肩膀:“丫头,别难过,我们会照顾好你的。”

红菱蹙着眉环视一周,抬指指着自己:“你……照顾我?算算年岁辈分你得叫我太奶奶,算了叫声小姑姑,我保护你。”

宁五瞪着眼气的说不出话。

天歌:“好了,别闹了,贺知将军,那咱们就一同出发。”

贺知点头:“可以,不过别老将军将军的,直接叫我贺知吧。”

天歌让鬼帝临时派来一位新的虔娘,暂代守门人之职,贺知将御鬼金笛重新交接给了新的虔娘,也算暂时了结了鬼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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