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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祥瑞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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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歌醒来时,自己独自站在一条青石大街上,空洞茫然,天地混沌。直到那淡淡的马粪味、街贩叫卖、过路人欢笑、马车车轮磕在地面的声音捶打着他的感官。

古时落后的热闹生活冲击着他沉睡了九百年的记忆,天歌才慢慢苏醒过来。

是他午夜梦回无数次都扑了个空的地方,天歌蹲在地上用手掌抚摸着坑洼不平的青石路,这种摸得到的感觉,让他有些颤抖。

天歌站起身,顺着大街一步一步慢慢走,他脚踏实地的小心翼翼的踩在九百年前的时空中,在人来人往里穿梭。

天歌下一个步子还没迈出,突然钉在原地不敢再动,生怕一丝一毫的动静,吹散了脚下的印迹,此时一切静止在画卷里。

只留下一个少年清脆的喊声“韩昙……韩昙,你等等我!”

天歌转过身,一张意气风发的脸,合着盎然的晨光迎着自己走来,天歌紧张的握紧手指,屏住呼吸,就是这一眼横跨了九百年,长到他连梦后来都不敢做。

天歌拿捏好练习了无数次的表情,迎接着少年熟悉的脸,却眼看少年从身旁穿过。

天歌的目光随着少年游走,消失在人群中,遥遥的望着,过往像冬日里絮絮的雪沙,被风卷着吹进荒废了多年的屋里,落在干褶的古画上,斑斑驳驳的湿痕慢慢连成一片,古画渐渐醒过来。

而他也重新走进了九百年前。

九百年前,梅氏统一南方众小国,定国号靖,史称南靖,南靖□□死后,皇太子即位,年号康定。

康定四年南靖与北青一战大败,北青地处草原戈壁,苦寒之地民风剽悍,要求割海州于北青做冬息之所。

御史中丞韩中正、兵部尚书凌瑞拂率御史台十二位谏官、兵部各衙门官员,于乾元殿外谏言请命。

写下三百字问罪书,几近逼宫。

韩中正用血在乾元殿外写下:割地议和,辱国民,裂国土,残社稷,国之大贼!受千古唾骂。亡国之潜,昏君之兆!

问罪书被传到宫外,有些书局貌死罪偷印上万份在城内刊发,文人学子、江湖义士集结于宫门外示威严惩议和党宰相齐含辛、枢密院知院姜良。

韩中正、凌瑞拂以下犯上杖毙于乾元殿外,其他从者杖八十。皇城司在宫外以犯上作乱之名斩杀文人义士四十余人。

即便如此,三百字问罪书依旧在民间暗传,皇城司尽数出动,监察舆向,见一杀一,一时之间,皇城内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从协议签订日起,南靖北方半国下起百年未见之大雪,连下月余不止,半国陷入雪冻之灾,冻俘饿殍满地。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刺骨凛冽的北风卷着漫天雪粒,遮天蔽日,天地混沌。

四名身穿青灰宫服的内侍架着一名单衣囚服男子,迎着风雪赶往皇后寝宫福玉宫,风雪刮的人睁不开眼睛。

男子脚上铁索埋在雪里迈不开步子,内侍们索性将其离地架起。

此时福玉宫一片混乱,只传出皇后一阵阵的惨叫之声,皇后三胎难产,已经疼了整整一日。

皇后韩氏乃是御史中丞韩中正的胞妹,韩夫人已在韩中正惨死那日殉情,八岁独子韩攸,当时他正在皇后宫中植一棵柿子树苗,康定帝命韩家老奴将韩攸以韩夫人念子为借口接出福玉宫,直接送到了皇城司大狱。

并下令此事严禁传入福玉宫,不料还是走漏了风声,皇后虽稳住了胎,也为后续难产留下了隐患。

康定帝命人,从死牢里将前翰林医官局良医白徐之遣去福玉宫。

而康定帝自己现在则跪在会圣殿向列祖列宗请罪。

殿外寒风戾雪叫嚣,殿内除祭烛外,并未掌任何灯烛,火炉。康定帝遣去内侍,独自跪在昏黄里。

殿外阶上两侧站了六个内侍,早已冻的瑟瑟发抖,见都都知秦嵎冒风雪赶来,忙伸出脖子俯首站好。

秦都知停在最里侧内侍身前,脱下斗篷,内侍忙接过,领一个内侍试图上前排掉秦都知身上的雪,被制止,秦都知自己抬手拍了拍展平宫服上的褶皱,又定了定神将殿门推开小缝轻手轻脚进去。

康定帝依旧跪在□□牌位前,双手合十垂目自省请罪。待秦都知走近才沉声问道:“皇后可好?”

秦都知跪下身道:“回陛下,白良医施过针,皇后娘娘已经缓过气来现下能使上力气了。”

康定帝稳稳呼出一口气,动静很小,过了许久道:“传朕口谕,如白徐之能使皇后顺利产子,赏全尸。”

秦都知忙口头道:“陛下仁厚,小人这就去传旨。”

外面的风越刮越劲,窗纸猎猎作响,寒风从缝内侵入,殿内未着炉火,冷寒的紧,康定帝只着一件素色单衣,秦都知就着祭烛的余光见康定帝手指骨节冻得通红。

一脸心疼的哀劝道:“陛下,小人为您加件衣裳吧,龙体要紧。”

康定帝睁开混沉的双眼,虔诚的望着□□牌位摇了摇头,带着悲戚之意低声道:“‘吾以吾血奏江山,埋尽人间奸佞贼’韩中正死前的诅咒应验了,雪灾愈劲,朕伤了祖宗基业,□□在怨朕啊。”

秦都知看着消瘦衰弱的康定帝心里一阵心酸,重重磕下头哭道:“陛下心怀万民,不得已而为之,□□不会怪罪的。”

康定帝看了秦都知一眼道:“行了,还不到你哭的时候,去传旨吧。”

“是”秦都知抬袖揩揩眼泪起身轻步退出会圣殿。

白徐之本是翰林医官局的良医,掌医官局十年,御史中丞和兵部尚书杖毙于乾元殿外,带头起事的四十余人被捕杀外,其他杖责的官员、起事者介遣还府邸,医官局无一人敢登门诊治。

白徐之独自深夜冒雪一家一户登门出诊,被皇城司缉拿,竟从其药箱中搜出上百份问罪书,白徐之被判车裂之罪。

秦都知裹紧斗篷,两手揣在胸前,抬头仰面迎着砸下来的鹅毛大雪,不禁乞求道:“老天爷啊快停停吧……”

秦都知刚埋进富玉宫,便听到了皇后的嘶声惨叫,忙快步踏上台阶对守在门外的内侍黄门问道:“白良医还在里面?”

黄门颔首道:“是,白良医说还需再等一炷香的功夫。”

福玉宫女官们都站在外殿听候,只有贴身的四个女官和两个稳婆在寝殿内。

一位四十岁左右体型消瘦面色黄白的男子,身着一身牢服肩披着件青色斗篷膝坐在寝殿门外,气定神闲与殿内的慌张气氛格格不入。

秦都知走到男子跟前,与男子一同膝坐在地上:“白良医,陛下口谕,若皇后顺利产子,赐良医全尸。”

白徐之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俯首平静道:“谢陛下。”

秦都知见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反馈赔了个笑站起身退到一侧,听着皇后的惨叫搅着殿外瘆人的北风,让人心里打颤。

终于一炷香的时间,白徐之对身侧的女官道:“可以喂第二碗药了。”

女官快步进入殿内传话,须臾皇后停了嘶喊只听得到隐隐的用力之声,稳婆不停的喊叫指挥。

秦都知心里乱的很,抬步走出殿外,一开殿门只觉亮白的光晃了眼,忙抬袖遮挡。

这才反过神来,是太阳!是雪反的日光!太阳出来了!刚刚还像刀子一样刮皮切肉的北风也渐渐小了。

随后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女官跑出来:“皇后娘娘生了!是位皇子!”

秦都知回身看着那女官,再回过身,廊檐下盖着厚雪的琉璃宫灯停止了摆动,檐角的金铎不再叮当作响,是风止了!雪停了!

女官和殿外的小黄门们面面相觑又纷纷抬头望天,最后全部惊慌的看向秦都知。

秦都知突然喜极而泣,用袖口抹着眼泪:“我这就去禀告陛下!”

秦都知斗篷都忘了穿,一深一浅踏雪小跑着奔向太庙,边跑眼泪边往外涌。

到了会圣殿,顾不得礼仪持重,冲进正殿双膝砸在地上匍匐到康定帝前,激动的语不成句:“陛下!陛下!”

康定帝被惊了神,蹙眉责怪道:“你是年纪越大越放肆。”

秦都知自十岁净身入宫门内侍省,十二岁经恩迁补内侍黄门,亲侍还是太子的康定帝,直至内臣极位都都知,三十年谨小慎微,恪守礼则,从未如此失仪。

秦都知重重叩头:“陛下奴婢殿前失仪最该万死,禀奏陛下三皇子天瑞降临,风止了!雪停了!大瑞啊!陛下!”

秦都知边哭边笑满脸泪流。

康定帝眉峰一展昏沉的双眼瞬时充满了亮光,盯着秦都知:“摆驾福玉宫!”

皇城一时传遍,三皇子止风停雪天瑞降临,康定帝侧坐在皇后床边,怀中抱着瑞子:“旸,日出也,元符,大瑞也,朕的三皇子取名为梅旸,表字元符!”

康定帝轻放下瑞子,扬步到殿外对秦都知道:“传朕旨意,白徐之免死罪,赐以流放滨州!”

同日,白徐之的夫人在母家生下一女,白徐之在此之前已经与夫人和离。

枢密院参知政事鲁铎、三司使唐痕与白徐之同乡交往颇深,白徐之流放前日,两人来牢中看望。

白徐之虽有手铐脚镣之刑,却毫无阶下囚徒的窘迫,于牢中端正打坐似已入定,两人知晓白徐之的习惯,打坐入定之时不可打扰,于是屏退两侧牢役,安静站等。

约莫一个时辰,白徐之手指微动接着长呼一口气睁开双眼见两道影子落在身前,侧目才见鲁铎和唐痕正弯腰揉膝。

忙站起身躬身施礼:“劳宰执之臣等我一介小小平民,罪过罪过。”

鲁铎和唐痕直起腰相看一眼,唐痕指了指白徐之:“好你个白执成,在我两人面前演什么?我两人方才若真扰了你入定,现下恐怕早已被你轰出这牢门了。”

白徐之笑道:“我若有此等本事,何会陷于牢门内?”

等到此言,鲁铎和唐痕瞬时没了笑,鲁铎深叹一口气:“你这是何苦,那问罪书并非你藏,为何不申辩?”

白徐之:“求个心安理得,若可以我倒希望这问罪书能铺满皇城。”

“执成,慎言!”唐痕打断白徐之。

白徐之晃了晃双腕的铁锁:“我这个下场还有什么可惧怕可慎言的?两位一位身居宰执要位,一位三司计相,然国家要向蛮夷之族割地求和,奇耻大辱此生又如何消解?”

唐痕一甩宽袖低声愤言:“如若流血可以阻止,我定比他韩中正、凌瑞拂死的早,可韩中正、凌瑞拂血洒乾元殿改变了什么?!宫外四十义士改变了什么?!你现下被流放又改变了什么?!”

鲁铎压住唐痕手腕示意其平复情绪,沉声道:“今上幼时被先帝常年带于身侧,本希望今上能修成一位杀伐果断的马上皇帝,未曾想矫枉过正,被战场肝髓流野的惨恶所惊吓多年,闻战便栗栗畏惧。今上仁义有余刚勇不足啊……再加上与北青一战戚将军一门……振国朝骨脊只能寄希望于太子了。”

此时唐痕已经平复下来,对白徐之语重心长道:“所幸陛下仁厚,没有牵涉族人,你也算留了一条命在,日后莫要太过耿直。”

白徐之道:“这世间若人人都行中庸之道,尽迂回之策,这脊梁便永远也直不起来喽。”

白徐之转身通过小小的牢窗望着窗外枯枝上的雪道:“京城地处南北之交,即便冬春也从未下过如此大雪,‘三阶不平、五神乏祀,日有食之,水润不浸,稼不成,冬雷夏霜,百姓不宁,故治道倾’今日割海城,明日就会割滨城,国何时安啊?”

鲁铎和唐痕又怎会不明这些道理?可若都以死谏,将朝廷留给那些主和党,岂不更是祸国?

唐痕见话题有些沉重,便提笑道:“所幸陛下仁慈,赐你流放滨州,离海州不远,你若比我们离家乡都近啊。”

白徐之抬眉问道:“家乡?我等家乡已于月前归了北青蛮夷,我等是无乡之人。”

一盆凉水下来浇了鲁铎唐痕满身凉,瞬时鼻子酸的眼泪在眼中打转,两人沉默须臾躬身施礼道:“在此别过老友,望一路平安。”

白徐之躬身回礼,鲁铎与唐痕转过身顿了顿迈出了牢门。

白徐之对着鲁铎和唐痕的背影,突然双膝跪下将头重重扣在地上嘶声喊道:“望二位重筑吾国之脊梁,盼吾乡早日归来啊!”

鲁铎和唐痕停住脚步回过身双膝跪地叩拜回礼。

两人行至大狱门外时,唐痕还隐约听到一句:“即便以地狱之罪,换百世之昌平,刮骨疗毒,斩草除根……”

唐痕侧目看了看鲁铎,鲁铎只是目视脚下前行,无任何异样,不知是否也听到。

三皇子梅旸出生那日,皇后命人在福玉宫一棵柿子树旁种下了一棵梅树,那柿子树是韩攸离宫时所种,梅旸出生,举国欢庆,康定帝赦免了韩攸只发配至滨州外祖家,此生不可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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