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医院的人说，我的狗是溺死的。”
叶菁菁的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恐惧。
她像个神经衰弱的精神病人，眼神焦虑恐慌，无法完全集中在谈话对象身上，总是无意识地瞥过周围环境。她双手紧握着，无意识地微微颤抖，骨链敲击在桌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谢禾苗轻轻握住叶菁菁的手，本想安抚自己的好友，结果入手一片刺骨的寒意，一丝阴煞气透过皮肉钻进她的骨缝里，她忍不住手一缩。
叶菁菁抬眼看她，眼神里是加剧的惶恐。
谢禾苗害怕加重好友的负面情绪，咬牙硬着头皮再次抚上叶菁菁双手，握紧了，假作若无其事地说，“别怕，没事啊……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从我回来以后，感觉就不太对劲……”
叶菁菁将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仔仔细细说给谢禾苗听，对方从一开始的轻松，到后面表情愈发凝重，握着叶菁菁的手无意识地越抓越紧。
叶菁菁感到自己的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但她却无心思顾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同住的那个男生……他明明很正常，但是我却一直感觉哪里不对劲，他看起来像被鬼附身了……”
“我感觉我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我压根不能深思，每次一思考脑子就很混沌……而且我的记性也变得很差……”
“楼下那个婆婆也死了，我不知道和我有没有关系，她死之前天天骂我……我怕是素茹造的杀孽……”
叶菁菁说到这，双手在谢禾苗的手掌里抖得不成型，对方几乎要握不住她的手。
她说不清到底在恐惧什么，是害怕那个失去理智会胡乱杀人的恶鬼，还是怕自己的恋人不得善终。
“还有招财，我明明把它关在房间里的……它无缘无故突然就死了，一点征兆也没有……”
“你刚刚说……”谢禾苗突然出声打断，她尖锐地看着对方，“你刚刚说招财是怎么死的？”
“啊……？”叶菁菁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和茫然，她清晰的思路被打断，却无法找出谢禾苗要的回答，“招财是……怎么死的？”
谢禾苗的心重重往下坠。
暗道，糟糕，不知道是哪个厉害的东西，连好友的记忆都能控制。此物非自己所能干涉，如果继续下去，自己可能都要折在里面。
短短几秒的时间里，谢禾苗的心思转过八百个槛。
她脸上浮现出短暂的严肃，又在下一秒恢复了自然，语气轻松地问道，“你刚刚不是说……招财送去宠物医院尸检了吗？结果出来了吗？招财的死因是什么啊？”
叶菁菁依旧是那副茫然的模样，她直觉谢禾苗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但是她的脑海里关于这部分的内容一片空白，她语气里带上了一些不确定的犹疑,“结果……出来了吗？我好像忘了……”
谢禾苗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转而道，“我等会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不用担心。”
*
谢禾苗仅仅是站在叶菁菁那栋单元楼前，就已经感到了极度的不适。
她下意识握住手上的玉牌，感受上面传来的些微暖意，稳了稳心神。
但当她站在叶菁菁家门口时，那股强烈的尸臭味几乎要让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那简直就是他们当年上完解剖课疏忽大意，没把大体老师泡回福尔马林里，在炎夏的解剖学教室里放了一个月，能产生的浓郁，刺鼻，腐烂的肉类混杂着硫化氢臭鸡蛋味的极致体现。
叶菁菁到底在家里搞什么□□祭祀啊！谢禾苗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但她依然压抑住微微抽动的嘴角，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谢禾苗看着叶菁菁掏出钥匙把门锁打开，在对方的邀请下进了那间房子。
下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恶意将她笼罩住……
叶菁菁只看到好友愣在门边，整个人在踏进屋子后便呆住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目光都呆滞了。
“诶嘿？你朋友？”陈天瑞听到动静从房间里探出脑袋，发现多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在此之前，家里从来没来过客人。
叶菁菁是个死宅，平常很少会与同事朋友有额外的互动，更不要说邀请来家里做客，所以难得来的客人让陈天瑞十分好奇。
他冲着傻愣的谢禾苗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陈天瑞，你是菁菁的朋友吗？”
没人注意到谢禾苗泛白的脸色，以及因为过度惊恐而微微抽搐的手指，两人只能注意到她好像神游天外。
她似乎听到陈天瑞的问话了，机械性地点点头，但神志依然没归位，就算叶菁菁轻轻拉她，她也只是象征性地往里走了两步。
叶菁菁只是发现好友好像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一般，整个人都变了。
这样细微的发现让叶菁菁不由得跟着慌张起来，她手足无措地喊了几声，“禾苗？谢禾苗？你怎么了？”
“啊……哈哈哈哈哈”陈天瑞倚在门边，贱兮兮地笑出了声，“你朋友叫禾苗啊……名字好有趣~”
“谢禾苗吗？你怎么啦？进来坐呗~别拘谨，我是菁菁的未婚夫~一家人哈一家人~”
他说着，在叶菁菁的眼刀下缩了缩肩膀，缓缓躲到门后，有点怂地改口，“前任，前任未婚夫，那也是一家人，那怎么不能算一家人呢！”
叶菁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唾弃道，“你最好赶紧给我搬出去，碍眼。”
“哦哟哟~用完就丢，渣女啊！苍天大地，禾苗同学能为我做主吗？”
在陈天瑞接二连三的喊话下，谢禾苗猛然回神，尴尬地笑了两声，神情依然不太自然，语气别扭又生硬，“我得回去了，天黑了，不能在外面留太久，你送我下去？”
她看向叶菁菁，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叶菁菁突然理解她的暗示，忙应了一声，“好，我送你。”
“难得来一次就要走啊？不是都还没进来吗？不再坐坐？”
只有陈天瑞一个人在状况外，企图招呼客人多留会儿，却没人搭理他，两人直接转身出去。
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他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好似自嘲的笑意，“真是……难得来个客人……”
*
出了单元楼，叶菁菁终于忍不住扯住好友胳膊，着急问道，“我们家到底怎么样，是不是有东西。”
她抓得很紧，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敢松开。
她望着谢禾苗的目光里依然是那种神经质的焦躁不安，但此时带了一丝微弱的希冀，好像只有谢禾苗能将她拖出泥潭。
谢禾苗数次张嘴，到嘴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吐不出来，她心底暗自着急却不敢让叶菁菁看出半分，最后只能以沉默作答。
叶菁菁等了半晌没得到答复，以为是她们这类通灵的阴阳眼有什么禁忌，便也不敢再多逼问，只是低着头沮丧地送好友到小区门边。
“那你回去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啦~”
叶菁菁装作一脸轻松的模样跟好友道别，不想让好友再为自己产生额外的担心。
谢禾苗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古怪，叶菁菁说不上来，那感觉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不能说出口。
“你家这边好像新修了一个公园，时间还早，要不你陪我去溜达两圈？”谢禾苗开口说道。
好啊！叶菁菁在心里快速答应，但话到嘴边却变了个模样，她听见自己很自然的声音和语调说着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话，“天太黑啦！你知道我怕黑的嘛，我就不去啦，我得回去休息了，”
她看向谢禾苗的眼神从惶恐变成了震惊，而后是更深的恐惧。
谢禾苗没有放弃，很强硬地拉着叶菁菁的手，“不行！你必须陪我去！”
她说着，死死抓着叶菁菁往小区外拉扯，想强行把人拖走。
而叶菁菁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原本瘦瘦弱弱一推就倒的体质，此时竟能脚下生根原地不动，不仅如此还将谢禾苗往回拽了几步，嘴上毫不顾忌大声嚷嚷着，“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声音太大了，惹得不明真相的保安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只是当看到是两个女生在门口争执拉扯时，又放下了警惕刷起手机来。
谢禾苗不再说废话，手上暗暗用力拖拽。
叶菁菁说到底还是无力，竟然真的就被谢禾苗拉着踉跄跨出两步，就在她即将跨过小区那条分界线时……
“咔”
玉牌毫无征兆地裂成两半，垂直掉在水泥地上。
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禾苗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