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抓住亚夏的衣领，拉着他快速地向侧前扑去。

一块钢板从亚夏耳边飞过，差一点就打爆亚夏的脑袋。

“草！”拉着他躲开钢板的人也骂了一句，“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毫无战斗意识的术士！”

亚夏扭过头，发现那是一个挥动着蝙蝠翅膀飞行吸血鬼。

结合塞西莉亚此行的目的和刚刚受到的攻击，不难猜出这个吸血鬼就是刚刚的袭击者。

他原本想要劫持指挥车中的人来逼迫塞西莉亚撤退，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攻破指挥车，人质就放火把自己逼出去了，还差点把自己炸死。

对手太菜也会让他失去战意。

亚夏那一句感谢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他的脸憋得通红，手里用力捏着手机和压缩饼干，快把自己憋出内伤了。

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黑历史了。

吸血鬼扭头看着那一级烈焰地狱法术，这个法术不负地狱之名，在爆炸之后，整个指挥车都被融化了，金属因为高温发出白色的光，在黑暗之中亮的晃眼睛，离法术中心越近的地方越没有火焰的影子，反而是离法术中心远的地方的草地在燃烧。不过没有火焰并不代表温度不高，如果自己现在在法术中心，自己绝对会瞬间燃烧。

他暗暗心惊。

这个人绝对算是一级术士中的佼佼者了，如果不是毫无战斗经验和战斗意识，自己一个照面就会被他杀了。

吸血鬼飞出一公里之后才停了下来，把亚夏放了下去，他盯着亚夏，看着这个前所未有的菜鸡，觉得挟持这个人简直是在丢吸血鬼的份。

亚夏察觉到了吸血鬼眼中的不屑浓度逐渐上升，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缓解尴尬：“火警电话是多少？911？119？”

“是999……”吸血鬼深吸一口气，“你……”

他看着亚夏，觉得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灭火的事情怎么说都好，你有塞西莉亚大主教的电话吧？打电话给她，让她立刻撤离。”吸血鬼摸出枪，顶在亚夏的下巴下。

看这形状，亚夏判断这是枪，是物理攻击，如果是铳的话就是法术攻击了，不过铳比枪的获取难度要高，伤害性要低。铳是可以通过法术网络近乎无限子弹射击，以控制为主的。

只是在此刻，无论是枪还是铳，都没区别，在这个距离下完全可以要命。

“你确定她会受你威胁吗？”亚夏想到塞西莉亚之前和他说，她是一个游离线的人，就觉得吸血鬼威胁错人了。

那个女人可是会一边说“喜欢他”，一边吓唬他让他去杀人的类型，是一个能搞大事的疯子。

“少说废话，现在就打。”吸血鬼也不为所动。

亚夏知道自己只能接受胁迫。法术可没有枪快，至少在他没有提前准备符文的情况下是这样的。

他不情不愿地打了电话，然而塞西莉亚关机了。

“……你听到了吧？”亚夏说话的时候带着点“那就不是我的错”的喜悦。

吸血鬼轻声咒骂了一句：“塞西莉亚这个老东西。”这种战斗经验丰富的大主教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他们从根本上断绝了一切可以扰乱他们心绪的消息。

吸血鬼看着亚夏，子弹上膛：“再见了。”

他就算目的没达到，也一定要带走一个人作为报复。

亚夏后退一步。

他之前总想着干掉自己，更多的是丧气话，真的死到临头，他反而不甘地盯着眼前的吸血鬼的苍白的面孔。

然而亚夏盯着他看了很久，快要盯到他自己血压飙升，那个吸血鬼却一直没能扣下扳机，他的双手颤抖得好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他看着亚夏的脸逐渐染上了恐惧。

吸血鬼注意到亚夏的惊诧，他的神智回来了一点，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持枪的手，准备稳定射击。

亚夏也不知道他身上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借此机会往树林间躲去，跑了一半，他忽然想起之前兰伯特说吸血鬼在追踪方面极为出色。

两条腿是跑不过有翅膀还擅长追踪的吸血鬼的。

人类是柔弱的，他落到吸血鬼手里大概会变成血包的。

亚夏咬咬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诸神赐予我们智慧，使我们可以驱使火焰，拥有智慧……”

那个莫名地陷入了恐惧的吸血鬼注意到他的动作，就知道这个术士准备施法了。他终于克服了那莫名的恐惧，射出几颗毫无精度的子弹。

子弹从亚夏的耳边飞过，亚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可是他却被激发出了身体的潜力，以更快地速度念完了祷告词：“我希望您将微不足道的力量借给我们，请神将您的使徒狂热地洒向违逆您的意愿的人，使他们被彻底净化。”

【一级烈焰地狱法术】

火焰在吸血鬼身下燃烧起来，刺耳的尖叫穿过亚夏的耳膜。

吸血鬼打开翅膀，然而他的翅膀被迅速燃烧。

周围的草木在短时间内就化为灰烬，发出呛鼻的烟味。

他充满憎恶地看向亚夏，他逐渐燃烧的身体冲着亚夏艰难地扑过来。

他一边往前跌跌撞撞地扑，一边哀嚎着开枪，仿佛想要在临死前带走一个人，然而疼痛使他的射击精度再次下降，他又开了几枪，他清空了弹夹也依然在扣动扳机，那个恨意比子弹还要恐怖。

吸血鬼死了。

这种“传奇生物”是被死于亚夏的法术。

即使在恨意的驱使下，他向亚夏走来，可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走几步。

烈焰地狱是真的地狱，然而吸血鬼却不是真的吸血鬼。

法术的伤害是如此强大，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吸血鬼就的残骸也变得不完整起来。

亚夏的脸被火光完全照亮，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他股战而栗，他裹紧自己的风衣，把脸埋在格子里，又抬起双手往手心里哈气。

好冷。

比他在伦敦的街头流浪的时候还要冷。

他以前思考过一些问题，比如说杀人是什么感觉，在杀人之后是什么感觉。

亚夏现在有了答案。

没有什么感觉。

亚夏还是亚夏，他还是他。

他远没自己面对死亡的时候那么恐惧，也没法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虚假的悲伤表情。

一个生命就这样被他剥夺，然而他的感觉却像是看到水里的一节废旧电池一样，痛心，可是却不会伸手去捞，因为他有洁癖。

亚夏时常觉得自己虚伪，好似善良正义，但是却又不愿意真的为此付出什么。

天空中传来翅膀扑打的声音。

亚夏没有抬头，而是继续瑟缩着。

“先生，晚上好，您是这次行动人员吗？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明。”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亚夏扭过头，看到了一个羽毛半秃的天使，这个人有点眼熟，正是他上次和肖恩出去看到的那个怀特警官。

他想到欧美电视剧里，受害者会被披上毛毯，给一杯热可可稳定情绪。

可是亚夏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秘密主教。

这个世界像是现代，可是又远比现代危险，一位秘密主教不该如此害怕。

亚夏把披风的兜帽戴上，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兰伯特给他办的假证。

怀特简单地翻看了一下，确认无误之后，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一杯咖啡递给了亚夏。

亚夏茫然地接过咖啡。

“我是看到火光单独赶来的，没带什么东西，你喝点咖啡吧。”怀特警官把仪器收起来，“在教会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得适应。”

亚夏拿着那个冰凉的铁罐，他不喝没有洗过的罐装饮料，但是他还是说：“谢谢。”

怀特警官张开那双半秃的翅膀，往城堡的方向飞去，刚飞出十几米，他又忽然折返，嘱咐道：“记得灭火。”

亚夏点点头。

他的手指蹭着那个咖啡罐，思考那个怀特警官的年龄几何，自己居然会被当成孩子。

不过果然他的慌乱是瞒不过专业人士的吗？

亚夏闭上眼睛，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把咖啡往装着那个循坏利用两次的压缩饼干的口袋里塞，然后再次打开手机，去找和水相关的法术。

这个世界的神……好像不收他的祭品，也不掏他的腰子。

他到底哪里特殊了？

作者有话要说：咕噜咕噜，想要评论和收藏【翻肚皮】